這家路邊攤有鬧鬼

N先生穿著一套合身的西裝，年輕的臉孔上卻顯露出老練精幹的氣勢，可知他踏入社會已久，但仍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年輕人的活力。


這篇故事基本上不是什麼奇怪的故事，也不是什麼讓人感到害怕的鬼故事，但因為這故事讓我痛失一位好友，而也可以說是我的錯，所以我還是來說說好了。

事情發生在我高中時代，當時我們學校外面有一家賣紅豆餅的小攤子。每天固定在下午一點擺攤，六點收攤，許多學生在五點放學後常常會聚集到攤子旁，排隊買紅豆餅。

這攤子的生意之所以會那麼好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的餅好吃，而是老闆本人的特殊技能。紅豆餅老闆是個約莫40歲的男子，一臉老實項，跟最近正火紅的趙健銘長的有點相像，只不過他沒戴眼鏡。而老闆的特殊技能就是算命。

我經常懷疑，老闆在收攤以後是不是就換成擺算命攤，穿梭在各大夜市裡？

因為他真的是鐵口直斷。

他曾經跟一個學生說：「你要小心燈光。」結果那名學生在家裡被正在高速旋轉中的檯燈打傷頭部，為什麼檯燈會高速旋轉？因為那座檯燈是可以360度旋轉的，而他的弟弟手賤，沒事在那邊轉檯燈，然後打到那位同學。

他還跟我們班上的一個同學說：「你要離雞排遠一點。」這句話乍聽之下很可笑，但偏偏老闆每次說的都很準，於是這位同學就把雞排視為毒品，死都不碰了。但有天他不知哪根經不對，突然想吃雞排，卻又不敢去買，於是叫我幫他去買，於是我就乖乖的去幫他買了，後來他在吃雞排時被骨頭噎到，差點嗝屁，最後還是我救了他。

從上可知，老闆說的話真是他媽的準，因此大部分去紅豆餅攤的人都不是去買餅的，而是去求老闆幫他算命的。老闆也是來者不拒，但每次語意也都會有所保留。

當然我也去找過他算命，我問他我可以考上好的大學嗎？

他算命不用看手相，不算名字，只看看我的臉，笑了笑，說：「只要你努力就行。」

媽的，這不是廢話？不過說的倒也沒錯。

一天，我跟我的一名朋友捷豪，一同到了紅豆餅攤。時間是下午五點多，攤子旁邊還是圍著許多學生，我看人多就打算直接回家，捷豪這傢伙說他肚子餓，硬是要買餅。說一下，捷豪就是我那位差點因為雞排而歸天的朋友。

我坳不過他，只得乖乖的陪他一起等，心想順便問老闆一些其他的問題。

等了十幾分鐘，老闆才清楚的站在我們面前，問我們：「要什麼？」

「兩個紅豆，兩個奶油，兩個蔬菜。」捷豪滔滔不絕地唸了出來。

「那你呢？」老闆手邊一邊忙，一邊問我。

「兩個紅豆，」我隨口回答，接著又說：「老闆，我大概什麼時候才交的到女朋友？」

「等你遇到一個大好人的時候。」老闆邊把紅豆饀料放到餅裡邊回答。老闆說的不錯，我在遇到我現在的公司老闆後，就開始跟一位女同事交往了。

「老闆，他什麼時候才能脫離處男的身份？」捷豪指著我笑問，我白了他一眼。

老闆也笑了一聲，說：「等他交到女朋友以後。」

「狗屎，還要那麼久啊？」捷豪失望的嘆氣。

我不爽了，於是隨口反擊：「老闆，那這傢伙什麼時候會死？」

我這話才說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我急忙用右手遮住嘴巴，但那句話還是溜了出去，更慘的是，老闆回答了，他只說了兩個字。

「今晚......」老闆才吐出這兩個字，臉色突然一沉，低下頭專心做他的紅豆餅。

但我們都聽的清清楚楚了，今晚。

「老闆，你說什麼？」捷豪著急的拉住老闆的圍裙，「你說我今晚會死，是不是？」

「沒有。」老闆冷靜地把開始紅豆餅裝進紙袋裡。

「你剛剛說我今晚會死，是不是？」捷豪緊張地追問。

「我沒這麼說！」老闆大吼，周圍的學生都嚇到了，包刮捷豪跟我，這是我們第一次看到老闆說話用吼的。

「你的，拿去。」老闆把捷豪的六個餅遞給他，也不管捷豪有沒有拿好，轉過身繼續做他的事情。

捷豪沒把那袋紅豆餅拿好，啪的一聲，六塊餅撒在地上，捷豪則是拔腿狂奔。

「捷豪！你去哪！？」我拼了命的追在捷豪後面喊著，也不管我的那兩個紅豆餅了，心中後悔著我為什麼問了那個問題。

當我抓住捷豪的手臂時，他用力想甩開我，但我緊抓不捨。「放開我！」他大叫：「我今晚會死，你沒聽到嗎？」

「冷靜點！」我盡可能抓住捷豪不斷抓狂的手臂，「老闆有時候說的也不準的！你冷靜點！」

聽到我這一句話，捷豪整個人像吃了安眠藥似的，無力的癱了下去。

我急忙把他扶到附近的一張板凳上，安慰他道：「你還記得上次的雞排嗎？你不是逃過了嗎？這次你也可以逃過的，別擔心......」

「我今晚會死......」捷豪嘴巴裡念念有詞，完全不鳥我。

我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把捷豪留在我看的到的地方，找了個公共電話亭，一邊打電話給捷豪的父母，一邊觀察捷豪的狀況。

捷豪一向是很相信老闆的預言的，現在他得知他今晚將死亡的消息，大概已經精神崩潰了。

當捷豪父母到達時，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向他們解釋，只叫他們要好好照顧捷豪，讓他們戴捷豪回家。

而悲劇在我回家後開始。

我剛回到家，捷豪的爸爸便打了電話給我，他在電話裡著急的說：「捷豪走了，他什麼也沒說，就這樣跑出了門，也不知道去哪裡，怎麼辦？」

我在心中怒罵，安慰說：「我等等出去找他，你們先別急。」

在電話裡讓捷豪的父母親安靜下來後，我馬上披上外套騎上腳踏車，出門去找捷豪。

我心中還在罵，我當時到底為什麼問那個問題？

結果可想而知，我一無所獲的回來，而我剛回家，已經七點了，就聽到一個我最不希望聽到的壞消息：捷豪死了。

捷豪的父母親打電話告訴我，捷豪跑出去撘了計程車，結果出了車禍，司機沒事，捷豪整個飛出車窗，一頭撞上電線桿，當場死亡。

這一段很悲慘，我不想再繼續多說了。

之後，我在也沒有看到那個老闆出現在學校外面擺攤，但並不代表我從此以後再也沒看到他。

我最後一次看到他是在上了大學後，在一個大夜市裡，他還是跟當年一樣，擺著他的紅豆餅攤，只是顧客沒有那麼多了。

我走過去跟他打了招呼，神奇的是，他竟然還記得我，他說：「你同學死了，是嗎？」

「是啊......」事隔多年，我實在不願再多回想，畢竟當時也可以說我的錯。

「命運這種東西還是不要改變他的好，是嗎？」老闆說。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含糊地「耶」了一聲。

「如果我當時沒說出那兩個字，你也沒問問題，他就不會死了，是嗎？」老闆說。

我愣了一下，腦中思考著，如果我沒問，老闆就不會回答，這樣的話捷豪就不會跑出去搭什麼計程車，就不會死了。

「要什麼？」老闆突然問道。

我想了一下，說：「兩個紅豆，兩個奶油，兩個蔬菜。」

老闆笑了笑，彎下頭做他的紅豆餅。

當時，我沒問他問題，我以後再也沒看過他。


阿攤 2006/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