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社會新聞上,常常出現三個字。

「獵喉鬼」。

雖然名稱裡有一個「鬼」字,但獵喉鬼究竟是人是鬼,沒人知道。只能說,他的手法猶如鬼魅般不可思議、又像獵人般殘忍。

第一個案例發生在一個參加同學會、玩到深夜才回家的大學生身上,只不過他沒有回到家裡,只差一步而已。他的屍體隔天早上在自家門口被發現,喉嚨被殘忍的劃斷了,切口之整齊可能連裁紙機都做不出來。

第二個被害者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在公司的午休時間裡被發現陳屍在廁所哩,喉嚨同樣被整齊的切斷。

接下來還有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直到現在,已經累計了十六個了。

媒體給這位可怕的兇手取了一個相當配稱的綽號,「獵喉鬼」。

稱他為「鬼」其實是十分恰當的,因為從第一個到第十六個,中間有四個月的時間。四個月,應該算是相當充裕的時間了,但警方連指紋或是半根毛線纖維都採不到。

而警方連「希望各位民眾不要在夜晚出門,以免成為下一位受害者……」之類的話都沒有辦法說給社會大眾聽,因為被害者的遇害時間從清晨、早上、中午到凌晨通通都有,警方根本整理不出一個犯罪時間表來。

儘管媒體沒講、警方沒說、沒人敢說出口,但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了一個底,這可能根本不是一個「人」所能犯下的案子。




風狂暴雨夜雨暴風狂,一個中型颱風在今晚登陸台灣,時間雖然才九點,路上卻沒有半個行人,因為路上的情況不光只是「風狂暴雨夜雨暴風狂」可以形容的了,應該說是「瘋狂爆雨夜雨爆瘋狂」。

「這種天氣還有客人?」陳正明透過刷著雨刷的擋風玻璃看著一個站在路邊不斷揮手的人影。他把計程車緩緩停下,搖下車窗。

「有載客嗎?」人影探頭問,聽聲音是個男的。他戴著口罩,還穿著全套式的雨衣,一看就給人一種「可疑份子」的聯想。

「有。」

一聽到有載客,男人二話不說,連雨衣都沒脫就直接坐進了車子裡,把沙發座椅搞的濕糊糊的一片。

陳正明頗為不滿地皺了一下眉頭,男人察覺到了陳正明的小動作,也發覺了自己連雨衣都沒脫就直接坐進來實在不太妥當,於是問:「抱歉,我這就出去把雨衣脫下來。」

「沒關係,不用出去了,椅子濕了就濕了。」陳正明問:「去哪?」

「台中火車站,我不趕時間,慢慢開沒關係。」男人邊把上半身的雨衣脫下來邊說道。

陳正明踩下油門,小心翼翼地在風雨中前往台中火車站。

「這種天氣,正是獵喉鬼作案的最好時機呢。」男人說,因為他仍然把口罩戴在臉上,使得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糢糊。

「不一定吧,這種天氣……」陳正明擦了擦玻璃,「這種天氣他要去哪裡找獵物啊?哪個神經病會在這時候出門?」

「我們兩個現在不就是出門了嗎?」

「喔……那麼說,我們兩個不就有危險了嗎?」

「是啊。」口罩下的男子似乎淡淡地笑了。

陳正明突然「咦」了一聲,雙眼專心看著路邊一角。兩個人影正不斷朝他揮著手。

見鬼了,今天怎麼那麼多人晚上出來要搭車?先撇開今晚的爛天氣不說,現在台灣還有一個聲名狼藉的獵喉鬼在黑夜中蠢蠢欲動啊!

但車上已經有了一位客人,陳正明決定加速駛過,不理會那兩個人。但沒想到車開到那兩個人旁邊時,其中一個人竟然拔腿跑了出來,擋在車子前面,陳正明也被迫踩下煞車。透過大燈的照明,陳正明很清楚地看到擋住車子的是一個年約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子。

陳正明忍不住搖下車窗,大罵:「你不想活了嗎?快走!我車上已經有客人了!」

那年輕男子回喊:「求求你!你一定要載我們!」

陳正明看看旁邊的男人,男人說:「問問他們要去哪。」於是陳正明又把頭伸出去,大聲問道:「你們是要去哪裡啊?」

「台中火車站!」年輕男子喊。

「那正好順路,叫他們上來吧。」男人語調平靜地說。

於是陳正明朝年輕男子喊了一句:「上車吧!到後座來!」就把頭縮回去了。

「多謝!」年輕男子一聽可以上車,馬上跑去旁邊跟另外一個人提了行李,打開後座的車門提上車去了。等他們都上車後,陳正明才看清楚,除了那年輕男子外,另外一個人是一位差不多年紀的年輕女孩。

「都是去台中火車站吧?那我要開囉。」

後座的兩人默默地點了頭,於是陳正明踩了油門。

但車子前進不到十公尺,男人突然說:「司機,請你回頭。」

「嗯?」

「我說請你回頭,我不想去台中火車站了。」男人語氣堅定。

「但……」陳正明瞄了瞄後座正緊緊抱在一起的男女。

「不用擔心,他們會跟我一起走的。」男人拿下臉上的口罩,面帶微笑地看著後座的兩人。

「你……」年輕男子和女孩似乎認得男人,同時張大嘴巴發出了聲音,但一句「你」之後下面竟然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本來想去火車站欄你們的,但沒想到路上就遇到了啊……真是省下我不少麻煩。」男人一邊說著,一邊舉起右手,他的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赫然多了一把手槍。

雖然在台灣有槍的人不少,但大部分都是改造手槍,看男人手上的槍,並不像是改造的,而是貨真價實、原造的手槍,擁有這種槍的人大致來說只可能有三種:軍方、警察、跟黑道。 陳正明猜,這男人可能是最後一種。

男人的臉色轉為陰森,語氣冷峻地說:「老大交代我,要把你們兩個帶回去,家法伺候。」

果然不錯, 黑道就是喜歡搞些家法什麼的東西出來玩。

「如果不回去,就是死,老大要你們自己選。」男人冷冷地說。

年輕男子吶吶地說:「光哥,拜託放過我們小倆口一馬……」

「回去,或不回去,你們只要回答就好了。」男人語氣除了保留一慣的冷峻感,還多了一股殺氣。

女孩緊緊握住年輕男子的手臂,讓年輕男子不知從哪裡生出一股勇氣,他說:「光哥,你難道沒愛過一個女人嗎?你難道不知道……」

「給我閉嘴!」光哥一聲大喝,把車上的人都嚇住了,連陳正明操縱方向盤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在顫抖著。

「你以為我會被你們那所謂的愛情感動而放過你們嗎?錯了!」光哥青筋爆現:「我的任務就是要帶你們回去跟老大交差!要不就是殺了你們!帶屍體回去交差!兩者給你們選!」

女孩跟男子對看了一眼,兩人在心中選好了答案。

「光哥,你還是殺了我們吧。」

語氣堅定。

「好。」光哥轉向陳正明,道:「司機,路邊停車。」

陳正明的手劇烈地發著抖,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把車子安穩的停在路邊。

車子停好後,光哥搖了搖手槍,說:「你們兩個下車,我們下車解決。」

男子跟女孩點了點頭,拉開車門提著行李下了車。他們不打算逃,對方的手上有槍,逃不了多遠的,他們也知道,光哥是道上屬一屬二的神槍手。

光哥也拉開了前座的車門,握著手槍下了車,他正要關上車門之際,對車內的陳正明警告說:「今天的事情你如果沒說出去,包準你平平安安,你若說出去了,你就得小心自己的腦袋。」

「是。」陳正明面帶恐懼地點了點頭,「不過,我還有個問題。」

「什麼?」

「關於我們討論過一下下的獵喉鬼……」陳正明說:「其實他很討厭在這種天氣作案的……」

「你在說什麼啊?」光哥皺著眉頭。

「但他不得已,還是得在這種爛天氣殺人,這是因為……」陳正明的眼神一亮:「有個該死的黑道拿著手槍跑出來給他殺。」

「你……」光哥只說了一個字,便說不下去了。

因為他的喉嚨已經被割斷,泊泊鮮血不斷從氣管裡冒出來,光哥扔下了手中的手槍,雙手奮力按住脖子,但他的眼神卻漸漸模糊,身體也慢慢癱軟……

他的喉嚨是什麼時候、怎麼被割斷的,不但他本人不知道,連在車外的年輕男女也都沒看到,唯一一個知道的人,可能只有獵喉鬼、也就是陳正明知道了。

「不用擔心,我不會殺你們。」陳正明看著呆住的年輕男女,語氣平順地說:「我只殺壞人的,你們應該不是壞人吧?」

兩人搖搖頭。

「還要我戴你們到火車站嗎?」

兩人還是搖搖頭。

「那你們得自己找車了,這種天氣很難找車的喔?」

「沒關係……」女孩緩緩開口。

「好吧,那祝你們永遠幸福快樂。」陳正明關上門,揚長而去。

年輕男女愣愣相望,過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快步往台中火車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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