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來時,全身只感覺到一陣酥麻,像是有人在我全身通了電。我嘗試著想移動手臂,但卻沒有感覺……事實上,我的手動是動了,但是我沒有感覺到他動,同樣的,我抽動了一下腳趾,同樣沒有任何感覺。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麻醉的藥效還沒有退嗎?

我記得我出了車禍,連人帶車在空中轉了四五圈後摔落地,我記得我的傷勢不是很重,因為我還站起來看了一下我的機車,甚至自己打電話叫救護車、聯絡家人。

我最後的記憶停留在我被送到救護車上,然後變成在這裡。這裡是一間醫院的病房,雙人房,我的隔壁床上好像也躺著什麼人,但是他的布幔被拉起來了,我看不到。

難道是我的體內有什麼內臟受到傷害而讓醫院替我動了手術嗎?這樣一來我身上的酥麻感就合理了,一定是麻醉藥還沒退。

我費力把手移到床頭,按下了呼叫鈕,我的手錶、手機跟皮包鑰匙等一些隨身物品也都放在床頭上,我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兩點五分,不知道是白天還是晚上,因為這房間竟他媽的沒有窗戶,什麼鬼房間?悶死在這裡該怎麼辦?

大概三分鐘後,一個戴著小巧圓框眼鏡的護士走進了病房,她露出笑容對我說:「湯先生,你醒了,我是負責照顧你的護士,我姓萬。」

「呃,是的……我怎麼了?你們有在我身上動了什麼手術對吧?」

「是的。」

「那是什麼手術?」

「關於這點我們無法告訴你。」

不能告訴我?什麼鬼啊,哪有這種事情?

「為什麼不能跟我說?我是病人耶,我有權利知道我身上怎麼了……」

萬護士仍是滿臉笑容,不慌不忙地回答:「這是為了你著想,請見諒。」

狗屎,該不會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病吧?

「那我的家人呢?」我環顧空蕩蕩的床邊,為什麼沒有人顧在床邊等我醒來?我老婆兒子呢?

我問:「我的家人有來過了嗎?」

「不,還沒有,」萬護士笑著回答:「本醫院不允許家屬探視。」

我有沒有聽錯?不允許家屬探視?這是醫院還是監獄?

「我必須跟我的家人聯絡,你們有沒有電話……」我這句話一說出去便發覺自己真是蠢,我的手機不就放在床頭上嗎?

但萬護士還笑嘻嘻地回答:「很抱歉,本醫院也無法提供對外聯絡。」

「喔,好吧,」我揮揮手:「沒有事情了。」

萬護士在走之前還叮嚀我:「湯先生,鑑於你目前的身體情況,我建議你不要擅自下床行走,請在床上待著。」

「好,我知道了。」

萬護士走後,我迫不及待地馬上拿起我的手機,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給我老婆,叫她幫我換醫院。但我卻發現手機根本沒法用。並不是沒有收訊,而是連畫面都沒有,電池也好好的,而且我記得我有充好電的,看來手機是在車禍的時候摔壞的……也不對啊,我記得我是自己打手機叫救護車的。

但很快的,我發覺不對勁的事情不只手機而已,我的手錶似乎也壞了,時間一直停留在兩點五分,時間就像是暫停了一樣,我感覺不到口渴、飢餓,甚至不會有想去上廁所的感覺。

一切都不對勁,還是這是一種新的疾病?讓人失去所有生理感覺?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萬護士跟一個醫生一起來了,醫生自我介紹說:「湯先生你好,我是你的主治醫生,我姓張。」

我才懶的管你姓什麼咧,「醫生,我只想知道我怎麼了?為什麼我不能見家人,也不能跟外面聯絡?」

在我跟張醫生講話的時候,萬護士正在幫我換點滴,點滴裡裝的液體清澈透明,看上去就跟水一樣,也不知道裏頭裝什麼鬼東西。

「湯先生,根據你之前的病歷來看,現在你還是待在床上的好。」

「病歷?什麼病歷?我從來不記得之前有得過什麼重病。」

張醫生微笑,好像不管我說什麼他們就只會對我微笑似的。「湯先生,等時間到了,你自然會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我眼角瞄到了隔壁的床位,布幔仍然拉著,裡面的人從我醒來後似乎連動都沒動一下。

我問:「那那張病床上的病人呢?他怎麼了?」

「沒什麼,不過是死了,我們醫院對死去的病患就是這麼處理的。」

我呵呵一笑,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但張醫生沒有再說話,他跟換完點滴的萬護士一點頭,對我吩咐了一句「湯先生保重。」後,兩人離開了病房。

「嘿,老兄,醫生說你死了。」我對著隔壁的人大聲說。

沒有回應。

「喂!你是真死了還是在睡覺啊?」我提高音量。

還是沒有回應。

我放棄了,大概在睡覺吧。

這時候的我還沒認明真相,那就是我必須逃離這裡。

接下來的時間我就只是發呆、睡覺,萬護士偶爾會跟醫生來幫我換點滴,除了他們兩個以外,我沒有看到過其他人。

而且我也開始懷疑隔壁床的病人是不是真的死了,因為他完全沒有動靜,而萬護士跟張醫生也完全不理會他。

這一切都太詭異了,我感覺不到口渴跟飢餓,我只感覺的到那陣酥麻感,還有強烈的無聊感。

促進我下定決心要下床離開這裡的因素,是有一次萬護士一個人來幫我換點滴的時候,我問她:「我該怎麼樣才能回家?」

「那得靠你自己一個人的努力了,湯先生。」萬護士仍微笑。

我不知道她是在暗示什麼,但我知道我總得做些什麼事情來改變現況。

其實在之前我嚐試下床過好幾次,但我總在腳碰到地板,整個人站立起來之後就感覺全身失去重力,啪的又摔回床上。

這次我絕對要撐到門口,走出醫院,逃離這個鬼地方。











當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大嫂跟姪子們站在我哥的病床旁,每個人的表情都鐵青著,像蓋上了一層水泥。

哥躺在床上,兩眼睜著,但是他的眼球並不會轉動或是眨眼,在旁邊的姪子跟我說,他的眼睛雖然睜著,但意志仍處於昏迷狀態。

「大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看著床上的哥哥,我真的震驚到了,我只接到哥出車禍的消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

大嫂的眼角泛出淚光,一手慢慢摸著哥哥的臉龐:「你哥出車禍了,他還自己打電話叫救護車,但是在往醫院的路上救護車又出了一次車禍,你哥他就變成這樣了。」

脊椎神經受損、癱瘓、植物人……這些字眼霎時在我腦海裡不斷閃過。

大嫂繼續說:「醫生說,他清醒過來的機率大概只有0.3%,我們全家都在猶豫要不要這麼做……」

「拔管?」

大嫂點了點頭。

我看著哥,他的嘴巴微微張開,他可能有話要說,但是卻無法說出來。

他還在努力著。

「別這樣做,」我說:「我知道我哥他在努力著要醒過來,我知道他會成功的。」

「如果他再也……」

「他做的到的。」我堅定地說著。

「相信我,他做的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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