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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江資勳看到我出現在他家門口的時候,臉上稍微閃過一絲怪異的表情,僅僅只有一瞬間,但我還是察覺到了。

他馬上將自己的表情偽裝起來,恢復成原來的樣子,資勳的手上還提著大包小包的青菜,可能是出去幫家裡買晚餐的菜吧。

「你怎麼會在我家門口?」資勳將青菜放到地板上,掏著鑰匙要開門。

「我剛從台南騎車回來,結果……」我聳了聳肩,無可奈何地說:「車在三百公尺外壞了,我錢也不夠修車,我想你家就在這裡,乾脆就過來找你……」

「那你是要跟我借錢去修車嗎?」喀擦,資勳打開了大門。

「看你方不方便啦,如果不方便的話……」

此時一個粗厚的男聲從屋內傳了出來:「資勳,你在外面跟誰說話?」

然後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現在玄關上,他是江資勳的爸爸,我在資勳的全家福照片上看過他,但這是第一次看到本人,看上去跟資勳就好像兄弟似的,不像父子。

「有客人嗎?這位是?」江爸爸打量著我。

資勳做了個簡短的介紹:「這是天禹,我同學,他今天從台南老家騎車上來的時候車壞了,所以來找我。」

「是嗎?住外地的學生可真辛苦,我說你啊,怎麼不用機車托運?」江爸爸像是在調侃我,但接著又補了一句:「吃晚餐了嗎?要不要留在這裡吃?我們正要煮。」

「唉?方便嗎?」我問。

江爸爸嘴巴上嘖了一下:「當然方便啦,看你要住一晚也可以,快進來吧。」

資勳則沒多說話,提著菜就往裡面走了,資勳在班上的個性的確就是這樣,不多話,但挺會幫助人的,基本上是個好人,只是沉默了一點。

江爸爸的個性就開朗多了,他搭著我的肩膀一起走到廚房,跟正在洗米的江媽媽說:「老婆,今天我們有個客人囉,今晚做飯要做好吃點啊。」

江媽媽跟江爸爸都很年輕,我很好奇他們是幾歲生下資勳的……

江媽媽的個性就比較內向了,她跟我們說了聲:「先去客廳看電視吧,米都還沒洗好呢。」然後繼續低頭忙她的事情了。

江爸爸拉著我到客廳,我們一起看著CSI犯罪現場,江爸爸還一直問我今晚要不要過夜,我猶豫許久,最後決定說好。

「今天真的可以在這裡過夜?不會打擾到你們吧?」我很不好意思。

「沒關係沒關係!呵呵!」江爸爸爽朗地說。

這樣也好,反正我今天原本是打算先早一天回宿舍,但明天再回去也沒差,反正現在車也壞了,明天再跟江爸爸他們借些錢去修,應該不成問題。

資勳在自己的房間裡不知道在忙什麼,一直等到飯做好了後才出現,江媽媽煮了許多菜,炒高麗菜、番茄炒蛋、排骨湯、滷肉排……

在主人開動之前,客人是不能隨意用餐的,我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一直坐著等其他人開飯。

但坐我旁邊的資勳卻突然拉了一下我的衣角,低聲跟我說:「等一下不管你看到什麼,都不要嚇到。」

「什麼?」我聽不懂,但資勳沒再給我更多提示。

資勳是獨生子,家裡就他們三個人。江媽媽是第一個用餐的,她話也沒說,直接挖起一匙番茄炒蛋到自己的碗裡。

我正想跟著開動的時候,江爸爸卻突然出聲道:「等一下,我還沒檢查。」

「嗯?」我的筷子硬生生的停在空中。

只見江爸爸拿出一張類似酸鹼試紙的東西,端詳著桌上的飯菜。

資勳此時又偷偷低聲跟我說:「那東西的原裡跟酸鹼試紙差不多,不過是用來探毒的。」

毒?這算什麼?江媽媽難道會在飯菜裡下毒……

我說不出話來了,因為我看到江爸爸拿著試紙在排骨湯跟肉排上都浸了一下,沒有反應,但試紙碰到炒高麗菜的時候,整張試紙卻突然變黑了。

而我的臉卻變成蒼白樣了。

資勳又跟我說:「別說話,晚點再跟你解釋。」

江爸爸則將試紙收起來,笑著跟我說:「這盤高麗菜有毒,其他的菜都沒問題,快吃吧。」

老實說,我已經沒什麼胃口了。

吃完這食而無味的一餐後,資勳才找我到他的房間裡跟我解釋,原來江爸爸跟江媽媽都想幹掉彼此。

我目瞪口呆。

只見資勳好像在唸課文似的,緩緩地道:「試紙是我媽給我爸的,我媽當時說:『以後我在晚餐的時候都會在其中一盤菜下毒,你最好小心一點。』於是我爸就開始每天晚餐驗毒了,就好像例行公事一樣。」

「例行公事?可是這……太扯了吧?如果你媽想殺掉你爸的話,為什麼還要提醒你爸?」

「因為他們沒種,只敢放話,作作樣子,我習慣了。」

「可是,為什麼他們會想殺掉對方呢?」

「很簡單,現在他們彼此在外面都有情人,他們結婚的太早了,我想現在他們也都很後悔當初不該魯莽結婚。他們是因為顧慮到我,所以不敢真的殺掉彼此,而是透過這種幼稚的方式來傳達:『我想幹掉你。』」

「哇……哇……」我真的不敢相信,竟然會有這種夫妻的存在。

資勳從自己的衣櫃的拿出幾件衣服扔給我,說:「今天你住樓上的客房,我想這件事應該不會讓你害怕住在我家吧?」

「嗯,當然不會……」我接過那幾件衣服,臉上故作鎮定。

就在我要到客廳拿我的其他東西的時候,我又看到了另外一幕讓我震驚的場景。

我看到江媽媽坐在沙發上看韓劇,而江爸爸站在一旁,手上緊握著一柄菜刀,雙眼殺氣騰騰的瞪著江媽媽。

這也是資勳所說的幼稚行為的其中之一嗎?好像有點太超過了吧?

我想江媽媽也知道江爸爸正拿著菜刀在瞪她,但她也知道江爸爸沒種殺她,而江爸爸也只是想傳達我想幹掉妳而已……這對夫妻是怎樣啊!

江爸爸一看到我,表情馬上轉成笑容,對我說:「天禹,你要先洗澡嗎?客房我們已經整理好了,你洗完澡就可以先去睡了,騎了一整天的車也累了吧?」

我只是點頭,也只能點頭。這對夫妻真是令我哭笑不得……





在資勳家睡的這一晚並不平靜,因為晚上有三個不速之客接連跑來將我吵醒。

第一個是江媽媽,她跑進客房裡搖醒我(客房的門鎖根本是壞的),我看到她突然出現在我眼前,我幾乎嚇到要尿褲子,因為她手上還拿著一把刀,一個女人半夜拿著刀子跑來找我,九成九是要趁我在睡覺的時候幹掉我。

但江媽媽沒有把刀子往我身上砍過來,而是把刀子放在我的枕頭邊,輕聲細語地跟我說:「我想,資勳都跟你說了吧?那些關於我們夫妻間的事。」

我點了點頭,我還是一樣只能點頭。

「我想請你幫忙,殺了我先生。」江媽媽指了指那把刀,「不要怕,你殺了他後,馬上來找我,我會幫你扛罪,我會把刀子上的指紋換成我的,所以你不用怕。」

「可是……你為什麼不自己動手呢?為什麼要我……」

「因為我不敢,」江媽媽摸了一下鼻子,可能是在掩飾自己的感覺:「我可以承擔殺人後的刑責,但我不能承擔殺人的那種感覺……畢竟比較起來,後者沉重多了,法官、律師,都是花錢就可以打點的,但殺人的感覺……我不敢去承擔。」

我大概聽懂了,但沒理由叫我去殺人啊!我只是個借住的!

這就好像一個台大教授原本要去上課,卻想起現在要去開心農場上面收割,不然會被偷菜,於是他隨便找了一個路人甲去幫他代課,自己則在電腦前玩開心農場……一點道理也沒有!

但江媽媽好像完全不管這一點,她把刀子留了下來,說務必要請我幫忙後,離開了房間。

什麼狗屎啊?

我瞪著那把刀子發呆,十分鐘後,客房的門打開了,我急忙把刀子收到枕頭底下,猜進來的是誰?是江爸爸。

江爸爸進來後跟我說了什麼?

跟剛剛一樣,他也想請我殺了江媽媽,這什麼鬼?

就因為我今天晚上剛好進來借住,夫妻倆就都想借用我的手幹掉對方,這是什麼狗屎……

不行了,我無法忍受了……

這就好像我昨天拉出來的屎會比前天拉出來的屎新鮮一點,但一樣都是屎,都是一樣的!

於是江爸爸又留下了另外一把刀子,離開了房間。

這對夫妻真是心靈相通,都想請我拿刀子幹掉對方,真是……很抱歉我找不到話來形容了。

我決定兩邊都不幫,我把刀子踢到房間角落,決定今晚就睡我的覺,而不是拿刀子去殺人。

就當我這麼決定的時候,房門又打開了,這次進來的是資勳。

他幹什麼?難道是想請我幫他幹掉他爸媽嗎?

資勳進來後便蹲在我的床旁邊,看著我,滿臉「我知道怎麼回事」的表情。

「怎、怎麼了?」我見他一直不說話,難免緊張。

「我大概知道我爸媽剛剛跟你說了什麼,真是頭痛不是嗎?」資勳說。

「你都知道了?」

「嗯,之前也有類似的情況發生。」資勳輕鬆地笑了:「別理他們就好了,讓他們這樣一直幼稚下去,不會出事的。」

「你好像很有把握?」

「當然,如果他們真的想殺掉彼此,大可以去找殺手,而不是找你這樣一個局外人,因為他們知道你不可能真的去殺人,他們也都知道彼此都有來找你幫忙,這只是他們幼稚的傳達手段之一而已。」

「原來如此……」一聽資勳這麼說,我稍微有點釋懷了。





明天一早吃早餐的時候,江爸爸跟江媽媽看到彼此都還活著,也沒有特別驚訝。

早餐並沒有下毒,因為江爸爸並沒有拿出試紙來。

我很懷疑他們有沒有考慮過離婚,我猜他們的心裡應該有,但沒一個敢先提……就是要搞這種我殺你你殺我的招數就對了。

我猜,這對夫妻就算到了七老八十,還是會搞著一樣的把戲。

我想殺你你想殺我,我不敢殺你你不敢殺我……

真是令人頭痛的一對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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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本來是想寫恐佈的,結果變成怪怪的短篇......唉算了。

目前確定12/1入伍了,在這之前還會再多寫一篇文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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