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靠在車上,手上擺弄著一小尊木雕,那尊木雕的大小差不多只有打火機大小,刻成了一個女人的上半身像。

那個女人留著長髮,臉上留著淡淡的微笑。男人將木雕放在眼前,看著女人臉上的微笑表情,臉上也跟著笑了。

男人的嘴唇動了動,好像想跟木雕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

直到他聽到一聲叫喚,才匆匆忙忙的將木雕收進口袋裡。

「醫生!」簡詭朝男人走了過來,一邊看了看錶:「你早到了。」

「至少我不是遲到。」男人將身子從車上挺起來,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但簡詭可不這麼認為,他看著醫生鼓鼓的口袋,問道:「那東西你還留著?」

「什麼東西?」

「少裝傻,就是你當時幫白璞刻的木雕。」

「……」醫生也不掩飾了,伸手將木雕從口袋裡拿了出來。他看著木雕上女人的表情,納納地說:「我已經有五年沒見過她了。」

簡詭說:「我半年前有見過她一次。」

「她變怎樣了?」

「還是跟你刻的一樣漂亮,不然呢?」簡詭笑笑說。

醫生也笑了,他再度將木雕收起來,抬頭看著眼前的這棟公寓大廈。

大廈的外表已經破爛不堪,掉漆、窗戶破裂等情況都有,而且在門口處連招牌都沒有。

「憑著那張紙條,你怎麼知道是這裡?」醫生問。

「這棟大廈好幾年前上過新聞,你不知道嗎?」簡詭揚揚眉毛,得意地說:「這棟大廈以前叫做聖辰大廈,後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故,所有的居民都搬離了,連業主都決定荒廢這棟大廈。」

「那這棟大廈為什麼上過新聞?」

「原因我剛剛不是已經說了?」

「嗯?」

「朋友,看看你的四周吧。」簡詭將手往旁邊一揮,這裡仍是市區,四周充滿了商業大樓、店家及其他公寓。「這棟大廈的地點不錯,但為什麼業主決定荒廢?居民們又都在一夕間全搬離?沒人知道,那一天,整棟大廈的所有居民都拿著行李離開了,當別人問他們為什麼搬離時,他們沒有說出答案,業主也選擇沉默,媒體拿這件事做了個文章,戲稱這棟大廈為『羅生門大廈』。」

「原來如此。」醫生點點頭,好像終於想通了一件事:「所以你跟我說的,白璞所留下的紙條,就是說這裡囉?」

「我想白璞應該是把聖辰大廈簡寫成辰廈,而706……指的應該是房號吧。」

「很有道理……但如果白璞是來到這棟大廈裡以後失蹤的,那又為什麼?」

「所以我們要去找出答案,不是嗎?」簡詭拍拍醫生的肩膀,問了一個問題:「上次我們三個異數最後一起相聚,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醫生回想了一下:「六……不,八年前吧,當時我還沒從醫院離職呢。」

「聽起來很久了。」

「嗯,似乎有點太久了。」醫生看著大廈的門口,說:「走吧,我們去看白璞是不是在裡面,說不定她只是在裡面寫曲子寫到忘記時間了。」

「但願如此。」簡詭說,但如果真是這樣,那代表這棟大廈一定有問題。

畢竟,在有「那種東西」在場的場合下,白璞才寫得出曲子。

何況,還沒踏入大廈門口,身為異數的他就已經感覺到了,這棟大廈的不尋常……

聖辰大廈似乎從荒廢後就沒再管制人員進出了,大門口敞開著,而管理室內雖然有幾台映像管的監視螢幕,都全都是無法運作的。管理室內的一切看上去很平常,只是灰塵多了一點,桌上的管理簿冊、茶杯……擺設都很尋常,好像只是管理員出去上廁所,一出去就是好幾年一樣。

進入門口後,兩人先看到的是兩側的電梯,電梯當然也是無法運作的,兩人於是走上了旁邊的樓梯。

「706……應該就在七樓吧?」醫生摀著鼻子說話,因為樓梯上的灰塵實在太厚了。

簡詭也悶著聲音回答:「應該是吧,所以我們得先爬七樓上去。」

樓梯上並沒有其他雜物,除了該死的灰塵外,兩人並沒有遇到其他東西,而在樓與樓之間,兩人也看到了其他樓層的模樣。

每層樓都是一樣的,一條走廊,兩側的房間房門緊閉,有些房間的門口還擺放著鞋櫃鞋架,幾雙鞋子凌亂的被丟在地面上,其他沒有任何特殊的東西了。

但,走到五樓時,他們遇到了情況。

走在最前面的簡詭正要從樓梯間轉過去時,差點就要跟另一個人撞在一起。

簡詭嚇了一跳,急忙閃到旁邊去。

那是一個瘦小的老人,他穿著一件灰色短褲,上半身則赤裸,露出枯瘦的身體,手上提著一包塑膠袋,袋中好像裝了黑色的一灘液體……

老人好像沒看到簡詭等兩人似的,慢步走下樓梯,兩人則眼睜睜看著老人消失在樓梯轉角。

兩人沉默了許久,醫生才終於說話:「簡詭,你不是說這裡已經荒廢了嗎?」

簡詭說:「我所查到的消息確實是這樣啊……」

「那剛剛走下去那個是什麼?」

「遊民吧。」

「喔。」

無意義的對話到此結束,兩人都知道,不管那個老人到底是什麼,但他們都走到這裡來了,只有繼續走上去。

當抵達七樓時,兩個人不用找,就看到了706房的所在位置。

因為在所有的房門中,只有一扇是開的,而且還不斷在搖曳著,像是在跟兩人招手。

簡詭走到門前,瞄了門上的號碼一眼。

「果然是706啊……」簡詭將門拉開,走了進去。

就跟管理室的情況一樣,這間房間的環境擺設也跟一般的住所差不多,傢俱電視一應俱全,只是積滿了灰塵,原居民鐵定在倉促中離開了這裡,沒有拿走半樣傢俱。

醫生跟在簡詭後面進入了房間,並出聲音叫了一下:「白璞,妳在這裡嗎?」

沒有回應。

簡詭大致打量了一下這房間的情況,除了所在的主要客廳外,還有左右各一個房間,一間浴廁……

簡詭先選擇了右邊的房間,他走入房間內,看到的是一間標準型的書房。

裡面有兩座大書櫃,還有一張書桌,但櫃子上全空了,書桌上則堆放著幾本書。醫生拿起那幾本書看了一下,「全是日文書,看不懂。」

而另一間房間是臥室,床鋪、衣櫃、化妝桌等東西都在,化妝桌上甚至還擺著幾罐化妝用品,只是都已經過期腐壞了。化妝桌上還擺著一座照片框架,裡面有一張女孩子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看起來似乎只有七八歲,她面無表情的看著鏡頭,好像不怎麼開心。

床鋪上還有枕頭、床單、棉被等東西,只是凌亂不堪,好像上一個在床上睡覺的人在床上亂翻了好幾圈一樣。

除此之外,房間內沒有其他特別需要注意的東西了。

白璞不在這裡。

但她留下了些東西。

「簡詭,床鋪下有東西。」醫生首先發現,他指著床鋪邊緣,有一張白紙的邊緣露了出來。

簡詭將整條床鋪掀開,然後張大了嘴巴。

醫生也張大嘴巴。

在床鋪底下,躺著數百張紙,而那些紙上被人用紅筆畫上了五線譜跟音符,兩人一下就認出來了,這些是白璞所寫的曲子。

兩人也都知道,白璞寫曲時所用色筆的定義。

紅色代表「極度危險」,意即「寫出來後絕對不能演奏」的曲子。

因為只要一演奏出來,聽者絕對會完全為曲調所著魔,情緒崩潰,自殺自殘。

但白璞卻在這個房間裡寫出幾百頁這樣的曲子,這也代表了這個房間、這棟大廈一定藏著什麼故事……

在醫生還無法反應過來的時候,簡詭卻撿起了其中一張紙,翻到空白的那一面,然後拿出他的原子筆,坐在床緣。

醫生問道:「簡詭,你幹嘛?」

「給我三分鐘,讓我畫一幅畫出來。」簡詭將筆抵在紙上。

他能感覺到,這裡有東西。

他要把這些東西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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