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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間教室瀰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氛,四十幾個人擠在一個小空間裡,卻沒有半個人想說話,整間教室只有我拿著粉筆在書寫黑板的沙沙聲。

    寫到一個段落後,我轉過身子,用粉筆敲了敲黑板,簡短說了句:「抄起來吧,裡面大概有一半是期中考的題目。」

    幾個平常就很認真的學生開始在筆記本上振筆疾書,等到考試一來時,他們這幾個人理所當然會變成其他同學的「講義生產機」,而除了他們幾個之外,其他學生皆是面無表情的望著我……說是面無表情,其實他們的臉上蘊含了許多種情緒。

    小孩子就是這樣,表面上想裝作若無其事,但他們的眼神跟細微的臉部動作早已經出賣了他們,從他們臉上蘊藏的情緒中,我知道他們到底在想些什麼。

    「老師順便在這裡宣佈一下,關於劉心慈同學的情況……」我一說出這些話,班上每張臉的眼睛都睜大了,我知道他們就是在等我說這些話。我說道:「現在還是沒有找到心慈同學,而現在已經是最後一節課了,如果放學以後……心慈有跟你們聯絡的話,一定要馬上跟老師講,懂嗎?」

    我說的這些話似乎讓全班的人都希望落空了,他們原本似乎希望從我口中聽到別種消息。檯下傳來彼起彼落的「喔」聲,代表「知道了」,但事實上我知道學生之間的真相,我知道他們跟心慈之間那不尋常的關係,我敢說下面有九成的學生手機裡都沒有心慈的電話號碼。

    可能只有一個人例外,我的眼睛瞄向坐在靠牆邊的一個男學生,那個男學生似乎也感覺到我的視線,心虛地把頭低了下來,並把MP3耳機塞到了耳朶裡。

    今天上午,我們學校發生了一件離奇的失蹤事件,而主角正在我們班上。

    班上一個叫劉心慈的女學生在上完第一節課後,就沒有回到教室裡繼續上課,跟校方反應後,沒有課的教師馬上動員起來在校園內尋找這位女學生的下落。

    但不管是體育館、廢棄倉庫、各機房裡都找不到她的蹤影,最後一位體育老師在頂樓上發現了讓校方心寒的兩樣東西,這兩樣東西整齊的被放在頂樓邊緣,一個是脫下來的運動鞋,還有一張信紙。信紙更被整齊摺好壓在鞋下,當這位體育老師在頂樓上看到這兩樣東西時,心都涼了,但他把頭湊到頂樓邊一看,並沒有在下面發現女學生跳樓自殺的屍體。

    警衛則堅稱他沒有看到女學生離開校園,他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大門口,但依一個高中女生的身材要翻過圍牆也是不可能的任務,所以大家把重點放在了那封遺留在頂樓的信紙。

    大家都認為那是一封百分百的遺書,但目前只有校長跟幾個教官看過那張信紙,而他們堅決不肯透露信紙內容,就連身為學生導師的我也無法知道信紙上到底寫些什麼。

    於是就有個莫名其妙的傳言在上午傳開來了:「一個女學生在今天上午跳樓自殺,但屍體卻消失了,只留下鞋子跟遺書。」

    而班上的人都知道,傳言中的女學生就是班上的劉心慈。

    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來以為班上的人會不斷追問我心慈的事情,但他們卻是以被動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單純等待我主動告訴他們消息,而不是主動關心。

    或許這跟心慈與班上同學間的人際關係有關吧,心慈在上課時總是一個人默默抄著筆記,但在考試來臨時,她卻是打死都不會把自己的筆記借給別人,而在下課時也是如此,她總會一個人靠在走廊上看著天空,或是在座位上發呆。

    一個帶著憂鬱跟黑暗氣息的美少女,我曾經聽某個男同學這樣形容過她。

    也因此,女學生幾乎不喜歡她,而男學生也覺得她難以親近。

    這會成為心慈失蹤的原因嗎?該說什麼好呢……目前校方猜測,心慈故意把鞋子跟信紙留在頂樓,製造出自殺的假像,而自己則在某處躲起來了。

    她這麼做的目的便是希望成為學校的焦點,希望大家能多關心她……這是學校心輔老師的說法,但我對這說法不予置評。所謂的「校方」,就是由一堆自以為瞭解真相的人所組成的,他們說的話沒多少能聽。

    而心慈的家長人都在國外,暫時聯絡不上,而校方也決定先不報警,目前的情況變成了一個羅生門,劉心慈到底躲在學校的哪裡?為什麼要偽裝成自己跳樓自殺的樣子?

    下課鈴聲響起,到了放學時間,我還沒喊下課,班上的學生早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自動下課了。

    「陳俊谷同學,你來找我一下。」我在亂哄哄中的學生裡叫了一個男學生的名字,正是那個對我的視線感到心虛的那個學生。

    那個學生也沒有先落跑,而是認份地拿著書包走到我面前,他大概也知道我要對他說什麼了,他先開口說道:「老師,能等大家都走了以後再說嗎?」

    我同意了,反正我原本就打算這麼做。
   
    我跟他保持著面對面的姿勢,等教室內的學生都走散後,我開口說:「我知道你跟心慈之間的事情。」

    一聽到我這樣說,他張大了嘴巴,「啊」了幾聲,似乎想回些什麼,但可能是太緊張了吧,喉嚨竟發不出聲音來,我給了他一些時間平靜,他才說出一句完整的句子:「老師……能別跟我爸媽說嗎……」

    「為什麼?」我雙手抱胸,打算好好訓訓他:「我問你,你當初是抱著怎樣的心態跟心慈來往的?」

    俊谷把頭壓的更低了,他低聲說:「就只是好玩而已……大家都說不可能把到她,所以我就試著……」

    「所以你只是試試看能不能追到她?」

    「嗯……但是我真的沒想到她會那樣認真,真的……」

    我長嘆了一口氣,發表老生常談:「你還小,很多事情你不明白,像心慈這種女孩子,平常她們不會想去談戀愛,但一談起來絕對是轟轟烈烈的,懂嗎?」

    「我現在懂了……可是,心慈到底去哪裡了呢?」

    「喔,她啊,現在已經回家啦。」我說。

    「咦?可是老師你不是才在剛剛上課時說……」

    「那是騙大家的啦,」我眨了眨眼睛:「我要大家多擔心一下她啊,其實早就有老師找到她了,而且把她送回去了。」

    「是這樣嗎?她沒事就好……」俊谷吁了一口氣,一副總算放心的模樣。

    我提出一個建議:「要不要去她家看她一下呢?」

    「嗯?」

    「老師陪你一起去她家,一起跟她道個歉吧,人家對你可是真的很認真耶,你光是『只是想試試看能不能追到她』這種出發點,就該跟她說一萬句對不起了吧。」

    我看出俊谷的眼神裡閃爍出拒絕的唸頭,但我繼續發揮當老師的口才,總算說服了他,一起到心慈家去一趟。

    要出發前,俊谷還跟我說:「老師,那我就道個歉就回去了喔……」

    我用力拍了一下他的頭:「這樣太沒誠意啦,老師陪你跟她聊一會吧!對了,你知道她家在哪裡嗎?」

    「知道,我有去過好幾次。」

    「那就好,老師開車載你過去,你來帶路吧。」

    我帶著俊谷來到教職員用的停車場,而我的車子所停的停車格就臨近著教學大樓,我用遙控器解除警報器時,我問俊谷:「對了,你知道心慈的鞋子跟遺書是在哪裡被發現的嗎?」

        俊谷搖搖頭,滿臉疑惑。

    「就在那裡喔。」我伸手指著上面的頂樓,剛好就在車子的旁邊。

    「如果心慈真的有跳下來的話……」我的手指隨著我的話慢慢往下指,移到俊谷的腳邊:「她的屍體大概就會掉在你現在的位置吧,呵呵。」

    俊谷被我的話搞的渾身發寒,他全身抖了一抖,問:「老師,你幹嘛說這些啊?」

    「我都知道喔,全都知道。」我臉色倏變:「相反的,你們全都不知道喔。」

    我按下遙控器按鈕,後車廂的蓋子啪的一下打開來。

    俊谷的臉色一陣慘白。

 

 

 

 

 

 

 

 

 

 

    車子內正放著艾薇兒的歌曲「Complicated」,我的手隨著吉他的節奏跟艾薇兒充滿個性的聲音在方向盤上拍打。

    早在一個月前,心慈就跟我說過了,俊谷在她身上所做的事情。不管俊谷在我面前表現的多麼有歉意,但我還是一眼就看穿了他這個斯文騙子的狼心狗肺。

    但我還是沒想到,心慈竟然會跳樓自殺了。

    今天上午,我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

    當時是第一節下課,也就是心慈離開教室後就沒再回去上課的那節下課……當時我回車上拿講義資料,結果聽到旁邊碰的一聲。轉頭一看,我只看到心慈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瞪著我,還有那癱在柏油路上的身軀。

    而她的眼神像是在對我說著,我不甘心,就算死了我還是不甘心。而她也透過了這個眼神,將一個復仇計劃傳到了我的腦海裡,一個恐怖的計劃就這樣無預警的在我腦中成形了。

    而且現場的種種條件都讓我覺得,老天也在幫我完成這場計劃。

    心慈的屍體並沒有出血的狀況,只有頭上有一個明顯的凹陷……照理說頭應該會裂開,但她沒有,我馬上把她的屍體搬到後車廂裡,並檢整了一下墜落場地,柏油路上沒有血跡、也沒有毀壞的痕跡。

    停車場周遭也沒有任何人看到我的行為,一切都好像是上帝要幫忙我完成這個計劃一樣。

    接下來,我只需要跟校方反應有學生沒回來上課,再假裝一切都不知道就好了。

    我先把音樂切掉,聽著車內所傳來的另一個聲音。

    那是從後車廂傳來,用哭吼的聲音嘶喊著「放我出去」的難聽聲音。

    我滿意地點點頭,重新放起音樂。

    還好,學校的那些白癡沒有想到要搜尋教職員的車子,否則一切都完了。

    他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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