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岳興在早上六點半走出自家大門,打算跟往常一樣進行晨間散步時,他發現了屋前的庭院有兩個不對勁的地方。

    第一個,是掉落在庭院泥土地上的一個皮夾,那是個白底加上粉紅色條紋的鮮艷顏色皮夾,讓吳岳興不想去注意也難。

    第二個,則是庭院的泥土,吳岳興的家就跟這個小鎮內的其他住家一樣,在屋子的前方有一塊面積頗大的院子,畢竟這裡可以算是有錢人才住的進來的豪華市鎮,但吳岳興不像其他人一樣在院子的土地鋪上整片綠盈盈的草皮,他只是意思意思擺了幾個盆栽,畢竟草皮還要花時間去澆水或加裝灑水器,他認為那樣太麻煩了。

    而現在他注意到庭院的泥土有一小塊的顏色跟其他區域不太一樣,顏色明顯比較深,似乎有人在這塊地上挖掘過之類的。

    吳岳興用眼睛目測,那一塊顏色不同的面積差不多長兩公尺,寬八十公分,接著他撿起了那個躺在地上的皮夾,並打開來翻看,裡面還有證件,吳岳興一打開就看到了裡面的身分證,這個皮夾似乎是屬於一個叫做鄧俊文的三十三歲男子,身分證上的鄧俊文皮膚黝黑,兩眼狠狠瞪著照相機鏡頭,讓人感覺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個男人用這種顏色的皮夾,也未免太花俏了吧?吳岳興又翻了翻皮夾,裡面還有駕照跟八百元現金,除此沒什麼重要的東西。

    鄧俊文……沒聽過這個小鎮上有這號人物啊?

    吳岳興所處的小鎮所居住的多半是退休的教師或公務員等安享晚年的人,就連他自己在退休前也是陸軍上校,現在在這裡靠著退伍金跟終身俸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吳岳興翻過鄧俊文的身分證,看了他的地址欄位,上面填著一個位於台南,吳岳興從沒聽過的陌生地址。

    這個叫鄧俊文的男子是誰?怎麼會把皮夾掉在他的院子上?院子上那塊明顯被挖掘過的土地又是怎麼回事?

    人老了,連好奇心也隨年記慢慢消失了,吳岳興把皮夾放回屋子裡,打算散步完,吃完早餐後再把皮夾送到警察局去,抱著這種想法的他就這樣出門了。

    不過在他回家後,正吃著自己料理的早餐時,兩名不速之客突然出現在他門口,那是兩個穿著相當普通的男子,但兩人的臉上都流露著一種幹練的氣息,當吳岳興打開門,一看到這兩個男人的瞬間,就知道他們非軍即警,因為自己也曾在軍警界工作過,很明白這些人身上會流露出什麼氣息。

    「先生,你好。」左手邊那名有著平頭模樣的男子先說道,並一邊出示了他自己的證件,果然如吳岳興所預期的那樣,這兩人是刑警。

    平頭刑警說道:「我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不知道你方便嗎?」

    「當然,請問吧。」

    「請問昨晚凌晨兩點到四點這兩個小時之間,你人在哪裡?」

    吳岳興聞出了平頭刑警語句中的質問氣息,直接回答道:「在家裡睡覺,就在這房子裡。」

    「有沒有被什麼巨大的聲響吵醒過?」

    「沒有,」吳岳興想也不想,便說:「警察先生,我是陸軍軍官退伍,有幾十年的生活都睡不飽,現在退休後,我的身體似乎想把那幾十年欠的給補回來,所以每天我都早睡早起,一睡著就跟死人一樣。」

    「嗯,我能體會。」平頭刑警拍了拍頭,又問:「那麼,請問你今天早上有出門嗎?」

    「我早上六點起床後,有到外面去散步了大概三十分鐘,然後就回家吃早餐,然後你們就來了,大概就這樣。」

    「在散步途中有遇上什麼奇怪的人嗎?像是不住在這裡的人之類的?或是看起來像幫派份子的人?」

    看起來像幫派份子的人……吳岳興想起了鄧俊文,身分證上的鄧俊文不就是一個十足的幫派份子嗎?

    吳岳興決定先隱藏皮夾的事:「沒有,我在路上只有遇到其他跟我一樣出來散步的人,大家都彼此認識。」

    「是這樣啊……那有看到這個人嗎?」平頭刑警拿出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張生活照,照片的主角是一個年約三十歲的女子,她穿著一件褐色的上班族套裝,靠在一輛藍色小客車前對著鏡頭比出勝利的手勢。

    「不,沒看過這個人,可以請問一下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要問我這些問題?」吳岳興反問平頭刑警。

    「喔,在你們小鎮的路口處昨天晚上發生了一起車禍意外,」平頭刑警說著,卻又突然改口:「不,或許該說是攔車搶劫比較恰當吧,有台藍色小客停在路口,車窗被砸破了,車上有不少血跡,不過卻沒找到有傷者或死者留在現場。」

    這時一旁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年紀看起來比較大的刑警瞪了平頭刑警一眼,終於說話了:「阿鴻,沒必要跟民眾說那麼多。」

    「喔喔,對不起……」平頭刑警又拍了拍自己的平頭,好像這已經是他的習慣動作:「那麼,先生,謝謝你的配合。」

    「應該的。」吳岳興的眼神看向那名老刑警,卻發現他正凝視著那塊顏色不一樣、疑似被人挖掘過的地,好像在思考什麼。

    果然,老刑警開口問道:「那塊地……最近有鬆過土嗎?還是你要種些什麼?」

    「喔,我打算花三天時間把自己的院子都鬆土過一遍,再請人來植草皮。」吳岳興說謊了,但現在說謊似乎是最好的決定,否則他還真不知要怎麼解釋。

    「也是呢,這裡好像只有你的院子沒有草皮。」老刑警說著,嘴角上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送走兩名刑警後,吳岳興關上了門,然後他聽到了那兩人去按鄰居電鈴的聲音……他們打算一家一家去詢問,直到問出有用的線索為止吧?

    吳岳興走回餐桌,但已經無心用餐,他想起了那個皮夾,以及那塊被動過的泥土地。先說那塊地好了,看起來像被人挖過,似乎……有人趁著昨天深夜在下面偷偷埋著什麼東西似的。

    吳岳興接著想起了平頭刑警的那句話:「車上有不少血跡,不過卻沒找到有傷者或死者留在現場。」

    像在玩連連看一樣,平頭刑警的那句話跟那塊地被一條詭異的線給連在一起,吳岳興的腦裡也蹦出了一個想法,一個可怕的猜測,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畫面,深夜中,有人拖著一具屍體來到他的院子裡,並把屍體偷偷埋在下面,不過,一個意外的線索留了下來,就是那個皮夾。

    所以說,那個皮夾是從屍體身上不小心掉下來的囉?現在那個叫做鄧俊文的男人,正埋在吳岳興的院子下嗎?

    但是,那個照片上的女人又是誰呢?她是嫌犯嗎?還是證人?

    吳岳興一邊吃著食而無味的早餐,腦袋中一邊想著這些東西,不過「報警」這兩個字卻沒有出現在他目前的選項裡。

    畢竟自己只是一個退休人員,沒必要把自己牽扯進這麼複雜的事情裡吧?

    就算自家的院子裡真的埋了一具屍體,那又怎樣?反正又不是他幹的,等那天兇手被抓到了,再辯稱說自己什麼也不知道就好了。

 

 

 

 

    可能是心裡深處被這件事情給影響到了吧,吳岳興在上床睡覺前就有預感,這幾天可能都不會睡一場好覺。

    果然,在三點多時,吳岳興從床上睜開了雙眼,上一次在深夜中突然清醒,已經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連他自己也記不得了。

    他今晚之所以會突然醒來,不是因為想去上廁所,也不是口渴或肚子餓這些簡單的理由。

    吳岳興是被院子裡所傳來的細碎聲響給吵醒的,很快的,他想起了「自家的院子裡可能埋著一具屍體」這件事情,睡意馬上從他身上完全消失。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並走到窗戶邊,悄悄掀起了窗簾的一角,從二樓窺視著院子裡的動靜。

    院子裡有兩個人影正在竄動著,兩人似乎正用著小圓鍬之類的東西在挖掘著院子裡的泥土。

    這兩人一邊動作,還一邊低語對話,但由於四周環境一片死寂,兩人就算把聲音壓低,但對話的內容還是大至傳入了吳岳興的耳裡。

    「喂,不會被發現吧?」其中一個人似乎十分緊張的如此問道。

    「昨天我們也是這個時間跑來這裡……都沒有被發現了,你在怕什麼?」另一個壯碩的人影說道,「這裡住的都是一些老年人,現在都睡死了,別擔心啦。」

    「唉……如果不是你,我們根本不用再回到這裡。」

    「少囉嗦啦,我們快點把工作完成,快點回去了,快點!」

    「別在那邊命令我,誰叫你回家後才發現皮夾不見了,害我們現在要回來把那個女人挖出來。」

    「你自己也有錯!在埋那個女人之前,難道你沒幫忙注意一下我的皮夾有沒有掉在洞裡嗎?如果屍體被發現,警察靠皮夾抓到了我,到時你也跑不掉啊!」

    隨著兩人的爭論,他們的聲音竟越來越大聲,但其他鄰居似乎都沒有被吵醒的跡象,在這整個鎮區,似乎只剩吳岳興跟他們兩個人還醒著。

    而現在吳岳興也明白了這件事的經過,這兩個人就是平頭刑警口中攔車搶劫的兇手,他們昨晚把屍體埋在了吳岳興的院子裡,但其中一個人卻不慎把皮夾掉在現場,被吳岳興撿走了,而現在這兩個人卻以為皮夾是跟著屍體一起埋在下面。

    真是兩個蠢蛋啊,唉,吳岳興嘆了口氣。

    但既然事到如此,吳岳興倒有了另一個想法,他拿著鄧俊文的皮夾,走下樓。當他打開大門的時候,那兩個還在勤奮挖土的人明顯嚇了一大跳,吳岳興拿手電筒朝兩人一照,果然看出其中一個人就是鄧俊文。

    「別挖啦,你的皮夾在我手上。」吳岳興拿起皮夾在空中揮了揮。

    兩人放下了手中的小圓鍬,一起瞪著吳岳興,不發一語。

    「我沒去報警,算你們幸運了。」吳岳興說:「我只想跟你們講一個交易,我把皮夾還給你們,然後你們把埋在我院子裡的屍體移走,或是埋到其他人的院子裡也可以,好不好?」

    這便是吳岳興心裡打的如意算盤,他不管死的是誰,也不管兇手是誰,他只希望自己不要跟這件事有所關連。

    但很明顯吳岳興想的太天真了,只見那兩人相視一眼,便重新拿起手中的小圓鍬,往吳岳興走去。

 

 

 

 

 

    老刑警相信,真的有直覺這種東西,他打從一開始就覺得吳岳興不太對勁,他看的出來吳岳興是軍警出身,而這類人也一個共同的特點,平常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所以不擅長說謊,老刑警甚至可以指出吳岳興在說話時,犯了哪幾個說謊時會有的生理反應。

    今天他再度到了吳岳興的家,但這次是他自己一個人來,沒有平頭刑警陪同。

    平頭刑警太多話了,這會造成搜查的困擾,老刑警踏上吳岳興家門口前的門墊,按了電鈴,眼神一邊不自覺地往院子看去。

    那塊鬆過土的地,似乎比昨天的範圍要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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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文,應該就只有這一篇而已吧,因為下禮拜就要接兵了。

又要跟那些新兵一起水深火熱了,大家在這段時間內可以先別看我寫的怪怪文章,多看一些其他人寫的溫馨文章來調適一下吧 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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