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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問自殺工廠要怎麼走?」

    或許這種問路方式很奇怪,但在這個地區,一點也不奇怪,甚至每個人都可以指引你方向,因為自殺工廠已經是這一區的特有地標,就像嘉義的民雄鬼屋一樣。

    當地人會馬上伸出手指,說經過哪個路口然後右轉左轉就可以到達自殺工廠。

    自殺工廠並不是專門出產自殺用具的工廠,它是一家廢棄的工廠,而且特別受到自殺者的青睞,目前已知在這家廢棄工廠內已經有四起自殺案例,但警方不肯承認。

    自殺工廠的規模不大,從遺留在廠內的設備判斷,自殺工廠在之前應該是某種機械工廠,生產線的設備都仍留在廠房裡。

    至於廢棄的時間,當地人說五年,也有人說八年,並沒有確定的時間。

    我們曾經試著聯絡工廠的所有人或地主,但都沒有結果,這塊土地變成一塊無法無天之地,無人管理。

    對了,為什麼前面提到「警方不肯承認」?原因很簡單,我們向警方提報工廠內有人自殺後,警方卻因為沒有證據而不承認,甚至還懷疑我們「造假」。

    有點亂七八糟對吧?我從頭說好了。

    我們的團隊基於某種原因,聽聞了自殺工廠的傳聞後,便在廠內架設了十八台攝影機,從大門到廠房的最角落,二十四小時監控工廠內的一舉一動。

    由於預算的關係,用的並不是很高級的攝影機,但也綽綽有餘了。

    別誤會,我們不是靈異節目的拍攝團隊,我們只是一群超自然現象的研究同好而已,我們之前就曾經在許多鬼屋架過攝影機拍攝,然後好幾雙眼睛盯著拍攝到的畫面,試圖找出一些超自然現象。

    那過程其實一點也不好玩,甚至痛苦萬分,你必須盯著一動也不動的畫面,然後期待著會有黑影或是鬼魂什麼的突然出現。現實是,我們看到眼睛都脫窗了還是找不到任何東西。

    而自殺工廠本來不叫自殺工廠。

    是在我們所拍攝的影片流傳出去後,自殺工廠這個名字才出現的。

    我們拍到了好幾幕匪夷所思、毛骨悚然的畫面。

    由於我們有同好就住在這一區,所以我們便把設備都暫移到他家,他的家人也表示沒有意見,在工廠拍攝到的畫面會傳送到他家,我們會在晚上把畫面調出來一起尋找超自然現象。

    通常像這種廢棄工廠,應該會有遊民或是翹課的學生還是廢墟迷之類的人光臨,但不知道是不是這家工廠本身散發的詭異氣息嚇走了這些人,在開始拍攝的前三天完全沒有動靜,連一隻野貓野狗都沒有出現。

    而第四天,我們拍到了那個畫面。

    地點是廠房內的生產線上。

    檢查那幅畫面的剛好是我,當我發現畫面上出現人影時,馬上揮手叫另外兩個同伴過來看。

    其中一個正是把住家讓給我們的同伴,叫做阿井。

    另一個是我們團隊的專業攝影師,綽號攝魔。

    阿井跟攝魔圍在我身邊,看著畫面上出現的女人。

    有個穿牛仔褲跟黑衣服的女人站在生產線上面,手上拎著一個提包,正低著頭走路,看她的服裝不像學生,也不是上班族,因為攝影機解析度的關係無法分辨五官年齡及身份。

    她最後站在生產線上的中間點,從提包裡拿出了某個東西,綁在生產線上的吊鉤上。

    「喂,她想要幹嘛啊?」女人的行為讓我產生了不祥的預感,再看其他兩個人,他們的臉色也是面如死灰。

    就像在看一部已經知道結局的電影般,女人的行為如我們所預料的,她熟練地在吊鉤上綁了一個圓圈,然後把脖子套進圓圈中,縱身一跳。

    阿井跟攝魔同時驚呼一聲,攝魔還叫:「快去救人啊!」

    「沒用的。」我敲著螢幕右下角的時間,「這是下午五點時拍到的畫面,離現在兩個多小時了……沒救了。」

    女人的身體套在繩子上抽蓄了一分鐘左右,最後沒有了動靜,只是很有規律的在吊鉤上擺盪著。

    我們三人不知該說什麼感想,感覺剛剛只是看了一部廉價的鬼片,但我們心裡都清楚那是兩個小時前發生在工廠裡的死亡錄影。

    「我說……誰去報個警吧?」最後我說話了。

    「等一下……說不定這個女的其實不是人。」阿井說。

    「什麼意思?」

    「我是說,會不會這只是靈異現象?這個女人其實早就死了,出現在畫面上的她其實是鬼影……」

    我用力敲了阿井的頭:「你鬼片看太多了吧?我們是真的拍到有人自殺啦!快報警!」

    「喂,等一下!」攝魔打斷了我們荒唐的對話,他指著螢幕,說:「你們看,她還在動……」

    接下來的畫面,是我們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女人舉起雙手,把自己的脖子從繩索上脫下來,跳到生產線上。

    好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女人跳下生產線,走出了畫面。

    然後她再也沒有出現在攝影機前。

    攝魔馬上把所有的錄影畫面拿出來檢查,我們發現攝影機有拍到女人走進工廠大門,然後進入廠房,走到生產線上,上演了剛剛的上吊自殺戲碼。

    但就是沒有拍到她離開廠房,或離開大門口的畫面。

    女人從拍攝生產線的畫面離開後,就消失了蹤影。

    阿井說我們拍到了靈異現象,女人其實根本不是真人,只是鬼魂。

    但,她在生產線上所綁著的上吊繩索,還有她帶來的提包都還在畫面上,難道那也是假的?

    那是真的,隔天一大早我們三個人一起過去檢查現場。

    繩索還掛在那裡,提包被丟在生產線上,上頭也有鞋印,顯示昨天有人剛踩過這裡。

    只是,應該在這邊上吊自殺的女人卻消失了,她自己跳下繩圈,在工廠裡蒸發了。

    我們把這段影片上傳至網路後,自殺工廠的名號就傳出去了。

    當然警方不願意承認這起自殺案件,因為沒有屍體,沒有死者,他們甚至懷疑我們的影片是造假的。

    但接下來我們又拍到了好幾幕畫面,讓自殺工廠的名號更加響亮,讓這家廢棄工廠成為這一區沒人想靠近的死亡工廠,除了想自殺的人以外。

    自殺工廠不知道為什麼會吸引許多自殺者前往,但這些人在自殺後,總是在工廠內蒸發不見……

    我們架設在頂樓的攝影機拍到有個中年男子爬上工廠辦公室的頂樓,可能是想讓自己輕鬆一點,他脫下了外套跟鞋子,從頂樓一躍而下。

    但拍攝廠院的攝影機沒有拍到有人落下。

    男人沒有落地。

    三十秒後,頂樓的攝影機拍到男人的手出現在頂樓邊緣,然後是頭、整個身體……他從頂樓邊再爬了上來。男人沒有拿起他剛剛脫下的鞋子跟外套,而是直接往畫面的盡頭走去。

    跟那個女人一樣,攝影機拍到男人進來、爬上頂樓,就是沒有拍到男人如何離開。

    或許男人沒有真的跳下頂樓,而是一開始就抓住頂樓邊緣而已,但這樣還是無法解釋男人是怎麼從工廠裡消失的。

    還有另外一起,裝設在工廠辦公室裡的攝影機在一天早上拍到有個女學生走進來。我們找阿井指認,他說那的確是這附近學校的高中制服。

    女學生似乎是翹課來到這邊的,她找了個辦公桌之間的間隙坐下來,然後抱著膝蓋開始哭,一直哭,約莫持續了一個小時。

    等情緒緩和一點後,她開始翻弄著書包。

    最後她從書包中拿出一個小盒子,攝影機無法將細節拍攝的很清楚,但我們猜測那可能是安眠藥之類的藥物。

    女學生從小盒子中拿出好幾顆東西直接塞進嘴巴裡,然後在地上躺平,閉上了眼睛。

    可能是在等藥效發作吧?但我們都知道安眠藥的藥效沒有那麼快發作,一開始,女學生的胸口都還有固定的起伏,偶爾翻個身體或伸伸手臂,直到四、五小時後,她才完全靜止下來。

    胸口不再起伏,四肢如木頭般沒有任何動作。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我們知道她的自殺成功了。

    但之前的情況又發生了,女學生在死亡後又突然站了起來,往辦公室的門口走去,消失在鏡頭中。

    當然,其他的攝影機也沒有拍到她離開的畫面,又一個人從工廠裡蒸發。

    我們再度報警,並且詢問該所高中有沒有失蹤的學生。

    詭異的是,校方跟我們說並沒有任何學生失蹤,當然警方也不承認這起案件。

    僅管女學生的安眠藥盒,還有書包(裡面空無一物)仍遺留在現場。

    我們把每個畫面都上傳到網路,希望大家相信我們,也希望有人能夠出面指認這些自殺者。

    但結果是零,網路上有九成八的人認為這些影片是造假的。

    原因很簡單,因為這些影片太過真實,太過驚悚,有時太過超乎真實的畫面反而不會被民眾所接受。

    我們找不出原因解釋這些事件,這家工廠似乎散發出能吸引自殺者的氣場,而在這些人自殺後,它則吞噬了他們的屍體……這可能是無稽之談,但我們實在無法解釋攝影機所錄到的畫面。

    但我相信,自殺工廠擁有生命。

    因為它發了訊息給我們,它要我們停止拍攝這些畫面。

    而它發訊息的方式,是如此殘酷又直接……


    那一天,我、阿井跟攝魔一樣圍在螢幕前,看著這一天錄下的畫面。

    地點一樣是在工廠的辦公室裡,阿井最先發現了:「你看,有個小孩子走進來了。」

    有個小孩子走進辦公室,看起來是個小學女生,她的身高跟辦公桌一樣,很容易就忽略掉她的身影。

    她直接繞過了辦公桌,攝影機拍到了她的身體。

    而在這時候,我發現,這女孩子的身影我似乎見過……

    「喂,阿井。」攝魔也發現了這一點,「我怎麼覺得,她好像你女兒……」

    阿井比我們還早認出了她女兒的身影,他雙眼盯著右下角的錄影時間,下午四點半……大約是學校放學後,而阿井的老婆還在公司加班,阿井本人更跟我們一起沉迷於這些畫面,完全沒有人發現他的女兒還沒回到家。

    「該死……」阿井咬著嘴唇,只能看著螢幕中的女兒繼續動作。

    就算現在行動,也救不了她,只能希望阿井的女兒只是偶然在那邊閒逛,而不是去自殺。

    但從我們開始拍攝到現在,會出現在工廠裡的人,只有自殺一途。

    阿井的女兒面對著辦公室的白板,那本來是用來記錄每日行程的白板,在瞬間中染上了腥紅。

    看到這一幕,阿井整個人放聲嚎叫,我跟攝魔還沒來的及拉住他,阿井已經衝了出去。

    阿井的女兒早在手中握了刀片,對著白板割下了動脈。

    螢幕中的畫面還在繼續運轉,阿井的女兒就站立著看鮮血噴到白板上,就像在嘗試自己的動脈能噴多少血,直到血勢削弱,阿井的女兒垂著還滴著血的手臂走出了畫面……再度消失於攝影機前。

    「轉到直播模式,快點!」我指示攝魔,攝魔馬上把畫面調整過來。

    我們馬上看到了阿井出現在畫面上,他對著那面白板又哭又叫,用雙拳捶打著沾滿女兒鮮血的白板。

    阿井的女兒沒有回來,連屍體都找不到。

    這是自殺工廠給我們的警告,它要我們停止拍攝。

    兩天後,我們把攝影機從工廠裡全撤了出來。

    我們沒有再更新有關的錄影畫面,網路上的人更笑我們終於沒有梗可以拍新影片了。

    但現在只要到那一區,隨便找個人問:「自殺工廠怎麼走?」

    他們一定會回答你確定的地點,只是,還是小心點的好。

    自殺工廠是製造自殺的地方,它還會吞噬掉自殺者的身體。


    僅管我說了這麼多,還是會有許多人不相信吧。

    那麼就到自殺工廠的辦公室去吧,阿井女兒的血還留在白板上,腥紅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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