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眼前的建築物是廢墟,一點也不為過,反而相當貼切。

    但不管怎樣,這棟建築物好歹陪著我長大,雖然在我真正懂事以前,我們家就搬離了這邊,而這棟屋子也沒有其他人再搬進來的跡象。

    我要找的東西,應該還在裡面。

    「他」應該還留在屋子裡……

    我用舊鑰匙打開了門,裡面的灰塵十分厚重,我憋著氣走進去。

    我要找的東西如果沒有變動,應該還在二樓。那到底是「人」,還是某種物體,我也說不清楚。

    那是我很小的時候唯一還記得的事情。

    記得在這棟老房子的二樓,我常常會跟一個跟我年紀差不多的小孩玩。

    當時的我大概剛上幼稚園,三四歲左右的年紀,腦袋還無法理解太多事情,也沒有兄弟或朋友這種觀念,只知道在二樓有個玩伴可以玩耍,我們常會互相指來指去,或是一起畫圖看誰畫的比較有趣。

    我只記得這些,在我的小腦袋正式運轉之前,我們家已經搬離了這棟房子。

    但我一直記得在二樓的那個玩伴,只是我懂事後,理所當然的發現我沒有兄弟姊妹。問過父母後,他們說偶爾會有親戚帶孩子過來玩,我記得的應該跟某個親戚小孩玩耍的記憶吧。

    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因為在我記憶中,那個玩伴每天都會在二樓等我。

    我走上二樓,走到記憶中的那個位置。

    那個位置沒有人,只有蒙上灰塵的一個物體。

    看到那物體的形狀,我心裡有了底。

    拭去那物體上的灰塵,我看到了自己的臉。

    將鏡子的灰塵完全擦去後,我看到了全部的自己。

    所以這就是答案嗎?小時候的我其實是在跟鏡子中的自己玩耍嗎?

    不,我閉上眼睛,在那十幾年前的記憶中搜尋著。

    當時的我,不知道「鏡子」這種東西的存在。

    更不知道,眼前的人其實就是自己。

    我們是從什麼時候,幾歲開始,認識到自己的長相的呢?

    我們是從何時開始認為,鏡子裡的那個人就是自己呢?

    仔細想一下,從小到大,我們根本沒有、也無法真正的看到自己的長相,對吧?

    在我們的認知中,自己的臉孔,自己的模樣,都是藉由鏡子或照片所得知的。

    因為上面所照映出來的是那樣子,所以我們也理所當然的以為我們就是長那副模樣。

    當我們不知道「鏡子」是「鏡子」時,當我們不知道眼前的人正是自己時,會是怎樣呢?

    明明,以前的那個玩伴,會跟我做不一樣的事情,那不是鏡子的影像,絕對不是。

    或者說,當我長大後,知道鏡子其實只會反射出物品時,鏡子裡的自己,就只變成單純的影像了。

    而在我小時候,腦袋還無法把鏡子裡的自己當成影像,他就有了自己的生命。

    一直到我的腦袋終於把鏡子裡的自己當成影像為止。

    我的手輕輕的按在鏡面上,安靜的看著鏡中的自己。

    常有人說,鏡子是陰陽兩界的門口。

    在我們還是孩子時,那個出現在鏡子裡,跟自己玩耍的「另一個自己」,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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