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按電鈴的是房東或是住在對面的那些狐群狗黨們，但當我一打開門，站在眼前的卻是一個穿著高中制服的女孩子。
「咦？」我盯著這女孩的臉，花了五秒的時間思考，才確定我不認識這張臉。
是走錯樓層了嗎？可是之前沒在這棟公寓裡見過她啊？
女孩的行為舉止倒是沒有走錯樓層的跡象，她垂下長髮，對我點點頭道：「你好。」
「啊，妳好。」我傻傻地回道。
她撥開擋住臉龐的長髮，在清秀的臉上展開仿佛是在推銷什麼般的笑容：「怎麼樣呢？可以嗎？」
什麼意思啊？
「把我買一晚吧？一個晚上只要三千元喔，很便宜吧！」女孩又加深了笑容，自信滿滿的。
但是我仍能看出來她的笑容只是強裝出的脆弱偽裝，我緊皺起眉頭，問道：「妳是從樓下一路問上來的嗎？」
「嗯……是的。」
「樓下的人怎麼說？」
「樓下都沒有人在，你是第一個有開門的……」
樓下住的那些人的確都是比較往外跑的玩樂派學生，傍晚時間應該都出去找樂子了吧。
我問：「幹嘛做這種事呢？缺錢嗎？」
「呃……是的……」
「算了，妳先進來吧。」我打開門讓女孩進去。
我讓女孩先坐著，然後幫她倒了一杯可樂，並打量著她的服裝。
她身上的制服是附近一所高中的，甚至還帶著書包……是放學後就跑到這裡來找客人的嗎？真是的，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這裡雖然住了許多租屋的大學生，但是也有不少不務正業的危險人物躲在附近，都不怕遇上壞人嗎？
我把可樂放到她面前，問道：「雖然我不是很了解這種價錢啦，不過三千塊也未免太便宜了吧？」
「唔，那是因為……」女孩支吾其詞，不知所措的模樣，她的表情看起來不像為了買名牌包或服飾等虛榮物品才出來賣身的，反而更加單純。
「妳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事嗎？」
「嗯……知道。」
「常常這樣做嗎？」
「嗯……」女孩開始語氣模糊。
「算了，」我拿出錢包，「喏，這些錢拿去，快點回家吧。」
我把五千塊塞到她手裡，女孩顯得手足無措，手指笨拙的握住那五張鈔票，說不出話來。
「這些夠了吧？快點回家去，不要再一間間敲門拉客了，回家吧。」
「可是……」
「別再說了，快點回家吧，這棟公寓也住了不少不良分子，被他們看到妳的話，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喔。」
「真的很抱歉，」女孩對著我低頭，說：「事實上，我沒有家可以回去……所以才……能讓我在這裡過夜嗎？」
女孩這樣的要求一出口，我終於知道了。
是因為沒有家可以回去，所以才以三千塊的價錢隨便住在男人家嗎？那麼她家裡又發生了什麼事呢？是有家暴的父親？嚴苛的母親？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她的故事是她的故事，而不是我的。
我沒有過問她家中的情況，而直接答應下來，讓她留下來洗澡過夜。
我把自己的床整理出來讓她睡，自己先窩在長椅上。
這還是第一次有女生在我的房間裡過夜，只不過沒想到會是這種形式。
她洗完澡後，擦著毛巾對著正在打電腦的我道謝：「謝謝你，你人真好。」
「別這樣說，這句話我從國小一直聽到現在，都膩啦。」
「不，你是真的好人。」
「但是該死的也都是好人，不是嗎？」我對著她眨眨眼，「洗好澡就快點睡了吧，妳明天一早要直接去學校吧？」
「嗯……」
「那就早點睡吧，我明天可沒空幫妳準備早餐喔。」
「沒關係的。」
我們沒有聊太多，早早就關燈睡覺了。
躺在長椅上的我並不是睡的很好，更別說還有一個陌生女孩躺在我的床上。
明天早上她離開後，她還會回來嗎？希望她能聽我的話就這樣回家去，而不是每天晚上都隨機找陌生男人的家過夜。
腦中想著這些問題，很晚才入睡的我，後來又在深夜中驚醒。
而且是在不正常的情況下猛然醒來。
我的身體仍然躺在長椅上，但身體的控制權仿佛不在我身上，我只能睜開眼睛，卻不能移動身體的一絲一毫。
一個人蹲在長椅旁，就在我的頭部旁邊。
房間太暗，我看不到那個人到底是誰，但是她所發出的聲音，讓我猜出了她的身份。
「對不起。」那個陌生女孩的聲音。
我想開口回她，卻發現連自己的嘴巴也動不了。
「你人真的很好，如果我當時遇到的也是像你一樣的人，那該多好……」她說：「之後不會再來打擾你了，謝謝。」
黑暗中，她的頭部往我的前額靠了過來，輕輕留下一個印記之後，她的身影突然消失無蹤，而我的身體也自由了。
我猛的跳起來，衝向臥室，但女孩當然已經不在床上，我給她的五千塊則被放在床頭上。
我找遍整個房間，都找不到她的蹤影，甚至她曾經來過的痕跡，好像昨天來訪的她只是一個幻影。
或是亡靈？
我打開房門，來到樓梯間。
當然，在這種時間，從樓梯間往下看，沒有看到半個人。
我是期待著再次看到女孩走上來嗎？可能吧。
她當時到底遇上了怎樣的男人，才會讓她仍四處流蕩？
而她是在找尋當時殺害她的人嗎？或是……她只是想看看世界上到底還有沒有好人？
但是，這個現實社會裡，無法容下太多好人的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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