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路邊攤有鬧鬼

        許久沒有聯絡的表哥在他出國的那一天，特地打了電話給我，說是想請我在他出國的這段期間，幫他顧公寓的房間。

        目前的我，除了跟一些狐群狗黨鬼混之外，跟以前的同學還有親戚幾乎都沒有再聯絡了，所以對於表哥主動打電話給我這件事，我感到相當驚奇。

        或許是他知道我這個不成材的表弟整天居無定所，所以才這麼做的吧，如此一來我有地方可以住，表哥回國後還會給我一小筆管理費。

        前提是，我必須每天都把他的房間整理得乾乾淨淨的才行，並且確保不會遭小偷。

        表哥在電話裡跟我說：「我租的公寓出入的住戶還蠻複雜的，有時候東西隨手放在外面都會不見……總之你小心點，不要讓其他人跑到我房間裡就對了。另外，如果有人要來找我的話，都要馬上跟我說，知道嗎？」

        「喔，不過表哥你不是今天就要出國了嗎？那我要怎麼進去你房間啊？」

        「備用鑰匙我放在信箱裡了，你晚上自己去拿，然後就可以帶簡單的行李先搬進去了。」

        ……不是說出入的住戶很複雜嗎？把鑰匙放在信箱裡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為了怕鑰匙被別人拿走，跟表哥講完電話後，我馬上跑去他的公寓拿鑰匙，還好鑰匙仍好端端的躺在信箱裡，我便直接住進了表哥的房間，而他也在當天出國了。

        在表哥出國的這兩個禮拜裡，我過得十分逍遙，或許有人會說這種生活頹廢而且沒有目標，但我敢說大家心裡其實也是很嚮往這種生活的，畢竟每個人現在努力工作，為的就是在晚年可以過這樣的日子吧。

        日子愉快，時間自然就過得快。

        兩個禮拜一下子就過去了。

        在表哥回國的前一天，他打了電話回來，問我家裡有沒有出什麼問題。

        「沒問題，我敢保證，房間裡的環境都乾乾淨淨的，東西一個也沒少喔。」我自信地說，雖然說活到現在沒啥成就，但是清潔掃地這類的雜事我還是挺在行的。

        「沒什麼事情吧？像是有別人來找我之類的？」

        「沒有耶，沒有人過來找你。」這兩個禮拜來，的確沒有半個人來按過電鈴或敲門，我懷疑表哥的朋友是不是比我還少。

        「那就好，你可以準備把你自己的東西收一下了，我明天就會回去。」

        「對了，表哥，」我想起一件事，便說：「住你隔壁的那個女生，長的還不賴耶，沒想到你住在這裡還有這種福利啊。」

        這兩個禮拜來，我到陽台上曬衣服的時候，偶爾會在隔壁的陽台上遇見鄰居，是個二十多歲很清秀的女孩子，她也經常到陽台上掛衣服什麼的，打到照面時，她都會對我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而我也會對她揮揮手。

        我看她掛在外面的衣服總是那幾件，衣物也不多，可能是自己一個人租房子的上班族吧。

        而且她的個性可能是很害羞的那種，因為我從未在她的陽台上看過貼身衣物，應該是不好意思掛出來，所以都晾在室內吧。

        像見到我這種陌生男子還懂得薇笑的女孩子，已經不多了，我情不自禁地對她有了好感。

        在電話中跟表哥說明這件事後，表哥卻反問我：「奇怪了，你是說哪一間？我左邊那一間？還是右邊的？」

        「左邊的，就最接近電梯口的那一戶。」

        「那更奇怪了，那一戶根本沒住人啊。」

        「沒住人？」

        「對啊，根本沒有住什麼女孩子，那是空屋啊。」

        我眼睛瞄了一眼隔壁的陽台，還可以看到那女孩的牛仔褲晾在外面，我問：「會不會是你出國那天，她剛好搬來了？」

        「不可能，有人搬來的話我絕對會知道，這太奇怪了……」表哥又說：「算了，反正我明天就回去了，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跟那女孩說話，知道嗎？」

        我從表哥的語意中感覺到可疑的氣息，這下我可無法當作沒聽見：「表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啊？」

        「……聽好了。」表哥沉重地說道：「不管你在隔壁那間看到什麼，或者聽到什麼，都不要當真，那房間以前出過事，至於那個女孩子，你要當作根本沒看見她，更不要跟她講話，知道嗎？」

        這一串話讓我感覺太脫離現實了，我感覺腦袋一陣暈眩：「表哥，你是說……那個女的不是人嗎？」

        「總之，你不要作多餘的事情，等我回去就對了，知道嗎？」

        「喔，好、好，我知道了。」

        但我已經跟那女孩打過招呼了啊，這該怎麼辦？

        跟表哥講完電話後，我的內心充滿各種不安，最大的原因，是來自於那名女孩……她不是人嗎？老實說，我根本無法相信。

        因為每次出現在我眼前的她，都是這麼真實的在整理掛好的衣服，沒有半點虛幻的感覺。

        我不相信表哥，但他又沒理由這樣跟我胡說八道，這樣對他來說又沒好處。

        也許……表哥在國外喝醉了，所以才胡言亂語。

        更也許，表哥想追那個女孩，但是怕我先下手，所以掰了這種爛謊言來欺騙我？

        不管怎麼想，都很可笑。

        我決定先把表哥的說法丟到一邊，不管他。

        而且我本來就決定好，要在今天晚上跟那名女孩子對話了……

        晚上，我將手肘靠在陽台邊緣，等著那名女孩從隔壁的陽台現身。

        還好她沒讓我失望，等到最後她終於走出陽台，好像在檢查衣服乾了沒有一樣，用手掌輕輕碰觸掛著的衣服。

        「嗨，妳好。」我出聲跟她打招呼，這好像嚇了她一跳，她動作誇張地轉過頭，凝視著我幾秒鐘之後，才笑著擠出一句：「你好啊。」

        這時候男士要表現的有禮貌一點，我清清喉嚨，說道：「之前沒有機會跟妳講話，不過今天晚上是我住在這裡的最後一天囉，所以想跟妳說聲再見。」

        「咦？」女孩睜大雙眼：「你不是剛搬來嗎？」

        「沒有啦，我只是來幫我表哥顧房間而已，妳看過我表哥吧？他出國了，明天就回來囉。」

        「喔喔，是之前那位大哥嗎？我以為他搬走了，然後你搬進來了呢……」原來在女孩的認知裡，我是搬進來取代表哥的新房客啊。

        女孩還在繼續囔著：「想說那位大哥怎麼這麼過分，都住了那麼久了，要搬走竟然不跟我說一下，原來只是出國啊。」

        「哈哈哈，是啊，妳放心，妳明天就可以看到他了。」

        以女孩談論起表哥的態度來看，她跟表哥似乎十分熟識，這讓我心裡有點吃醋。

        女孩突然又問：「大哥他明天什麼時候回來呢？」

        「下午或晚上吧，我不太確定。」

        「到時候我能過去一起等他回來嗎？」

        「什麼意思？」

        「他說都不說一聲就跑出國，這太過分了，我想……可不可以過去跟你一起等他回來，等他開門看到我也在裡面等他，他一定會嚇到吧。」

        我的心跳一下增快了三個節拍，這是多意外又讓人開心的要求，她竟然自願過來，而且這代表……在表哥回來之前，我跟她都是一對一相處的狀態。

        啊啊，不行，不能有任何下流的妄想。

        「當然可以囉。」我笑著回答。

        「太好了，那麼下午我過去敲門時，要記得開門喔。」

        女孩說完後，姿態優雅地轉身回到房間裡，而她最後所說的話，則不停的在我心頭繚繞。

        明天下午，可以跟她一對一相處，直到表哥回來為止……雖然沒有什麼遐想，不過光是這樣，我就很開心了。

        當然，此時此刻，表哥跟我提醒過的那些話，我早就全都忘光了。

        表哥要回國的當天，女孩也照約定在下午來敲門，我當然迫不及待地開門讓她進來，然後準備了飲料跟一些零嘴，吃吃喝喝，看電視聊天，等表哥從門口出現。

        至於那些慾望的遐想，我也只是想想而已，而且女孩從頭到尾似乎也沒有那個意思，如果我太主動的話，反而被她當成變態就不好了。

        我問她，她跟表哥之間有多熟識？她只說偶爾會跟表哥打個招呼，聊個幾句，就差不多就像她跟我一樣。

        聽到這個答案後，我問：「那還好啊，怎麼會想特地過來等他回家呢？」

        「因為我有話想跟他說。」女孩的回答充滿無限幻想。

        是什麼話呢？我再問時，女孩卻拿起零嘴來吃，開始轉移話題，明顯不想告訴我，我也沒這麼白目，便打住不問了。

        本來還想再問她幾個我很在意的問題，可是又突然間想不起來。

        那好像是……每次看到她出現在陽台上時，我都覺得相當不自然的一個地方，可是跟她坐在一起實在太過緊張，讓我一時間全都忘了。

        終於，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表哥回來了！」我站起身來，開心地說。

        女孩也緩緩站起來，但她臉上的表情，卻讓我不寒而慄，原本她都還是笑笑的跟我聊天，但不知道為什麼聽到表哥回來的聲音，她的表情會有如此大的轉變，像是臉上突然蓋上一層厚厚的陰雲一樣，笑容完全消失無蹤。

        門打開了，表哥提著旅行箱站在門外，他一看到我跟女孩兩人，「啊」地叫了一聲後，眼神跟嘴巴都宛如被石化，在那一瞬間中僵掉。

        是因為看到女孩在這裡，所以嚇呆了嗎？

        但女孩那格外陰沉的表情，卻讓我感覺到另有隱情。

        這兩個人之間，絕對不像女孩所說的那樣單純，而我這時才想起了表哥跟我提醒過的那些話。

        「呃……表哥，你怎麼了？」

        表哥沒有回答，而是整個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表哥！」我跑過去，但當我看到表哥倒下去的臉孔時，我便知道他已經死了。

        他整張臉維持在剛剛被嚇呆的僵直狀態，就在這種狀態下被嚇死了。

        而身後，則傳來了女孩的冷笑。

        當我轉過頭去看時，女孩已經從房內消失了。

        這時，我也想起了原本要問女孩什麼問題。

        為什麼，每次她出來掛衣服時，在外面的衣服總是那幾件，都沒有變過呢？

        等警方來後，我跟他們說明了事情的經過。

        說真的，就連全程目擊的我，也完全搞不清楚這整件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表哥為什麼會活生生嚇死，女孩又是怎麼從房間裡消失的……

        在解答前，警方決定先拜訪隔壁的女孩，但電鈴久按不應後，警方決定破門而入。

        破門而入的結果，也算是解答了整個謎題。

        為什麼女孩陽台上掛的衣服，每次看到的時候都沒有變呢？

        就如表哥所說，女孩早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也是表哥對我說過的話之中，唯一的實話。

        而其他的都是謊話。

        警方在女孩的房間裡發現了被妥善密封包裹的女孩屍體，一查下去，線索證據應有盡有，所有跡象都顯示兇手正是表哥。

        也許，表哥本來就喜歡那位女孩，可能用錯了方式，才不小心殺死了她。

        我想，表哥也看到了在死後仍在陽台上出現的女孩，所以嚇得想逃走。

        但他又怕有人找上門來，發現女孩是他殺的，所以才找上我幫他顧房間，說到底我只是表哥用來探測警方到底有沒有找上門的棋子。

        他想在這段時間先在國外躲一躲，等兩個禮拜過後，這件事情都還沒有人發現的話，再回來處理女孩的屍體。

        這段期間內，女孩的家人、朋友，都沒有人來找她，就像是沒有人知道她住在這裡一樣，這算是如了大哥的願，他在國外看到新聞並沒有報導類似的事件，便決定回來處理女孩的屍體。

        只是，他沒有想到我也看到了出現在陽台的女孩，情急之下才對我說了那些話，要我不要接近那個女孩。

        不過我把那些話全都忘光了，還邀女孩進入家裡，一起等表哥回來。

        表哥開門後，看到自己殺死過的人竟坐在屋內等他，就這樣嚇死了。

        本來，我只是表哥用來觀察情況的一顆棋子。

        但整件事出乎表哥的意料，他沒想到我也能看到那位女孩，更因為女孩的主動開口，我自己打開了房門，讓女孩進來房間等表哥。

        因為這樣，我的身份反而成為了女孩用來復仇用的一顆棋子。

        而這些到底是不是事實，我也沒辦法知道了……表哥已經死了。

        那位女孩，也不在陽台上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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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最後是想再補這句話的。

人啊，最後以為可以獲得自己想要的結果，但工作到最後也只是別人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