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路邊攤有鬧鬼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妙，有些事情你以為不會發生，但還是發生了，就算這件事有多麼的不可思議……

 

   當我從話筒中聽到有人接起電話時，我真的嚇到了，理由很簡單，因為我所使用的電話照理說是不可能撥出電話的。

 

   現在我手上握著的電話是一支已經擺在我房間裡好幾年的老電話，電話的外形是歐式風格，而且是木製的，整體外形散發出一種古典美。

 

   這支電話是我父親的遺物，後來收在我房間角落裡好幾年，而我今天整理房間時正打算要怎麼處理它時，我隨手拿起話筒，並且轉動了一下號碼盤，沒想到話筒裡就傳出了一個聲音。

 

   「喂？」是個女孩子的聲音。

 

   我握住話筒的手僵住了，因為我完全沒預想到竟然會有人接起電話。經過這麼久，這支古董電話還可不可以正常發話我根本不能確定，更別說這支電話現在根本沒接上電話線啊。難道這其實是一支古董電話造型的手機？

 

   「喂？有人嗎？」那女孩的聲音又說，而我很確定我沒有幻聽，話筒裡確實傳出了有人講話的聲音。

 

   我決定先回應她：「……嗨，妳好嗎？」

 

   「還可以……」女孩的聲音頓了一下，問了個問題：「你是怎麼打過來的？」

 

   「嗯？什麼？」我慌了一下，決定回答一個垃圾答案給她：「這個嘛……當然是用電話打過去的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為什麼你可以打到這支電話？」女孩說。

 

   「呃，抱歉，我不太清楚妳的意思……」但事實上我很清楚她到底在問什麼，因為我自己也很好奇為什麼我的這支電話可以打到她那裡。

 

   「我所用的這支電話根本沒有接電話線，而且還是一支古董了……根本不可能通話的。」女孩說：「剛剛我聽到電話響了，還以為是我聽錯了……沒想到真的有人打電話過來，你是怎麼打過來的？」

 

   聽到女孩說的這些，我也糊塗了，我說：「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因為我的情形跟妳一樣，我的電話一樣是古董，也沒有電話線，我自己也很奇怪為什麼打的出去……」

 

   「……」女孩沉默。

 

   「……」我也沉默，兩人在這時似乎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現在所用的電話長什麼樣子？」女孩突然問我，我把電話的造型、顏色描述給她聽，她聽了以後，只是淡淡地說：「真巧，跟我現在用的電話長的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我們用的是同款式的電話囉？」我說。記得父親還活著的時候，他常常一個人擦拭著這支電話，好像很寶貝它似的，他曾跟我說過，這款式的電話，全球剩下不到500支。

 

   「可能吧……或者我們用的是同一支電話？」女孩講了這樣一句荒謬的話，同款式跟同一支的意義是不一樣的，如果我們用的是同一支電話，那麼我們根本不可能互相對話，除非……

 

   「有這種可能嗎？」我問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們現在正用無法運作的電話在通話，這件事從常理上來看，就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不是嗎？」

 

   「所以說……」

 

   「不知道欸，說不定這通電話是穿越時空打過來的……我問你，現在是西元幾年？」

 

   「嗯……現在……」雖然講這種話我有種脫離現實的感覺，但我還是回答：「現在是2003年啊……」

 

   聽到我這個回答，女孩那邊安靜了一下，然後她說：「這是你的認真回答，還是只是耍我的？」

 

   「我是很認真的回答啊……」我搔了搔頭，有點無奈。

 

   「是嗎？」我可以聽到女孩那邊哼了一口氣，然後說：「我可以請你做一件事證明給我看嗎？」

 

   「證明？該證明什麼？」

 

   「證明你是真的處於2003年啊，」女孩說：「你手邊有筆或小刀之類的嗎？」

 

   剛好旁邊的書桌上就有美工刀，我拿過來握在手上，問：「有啊，怎麼了？」

 

   「拿刀子在電話的側邊劃一下看看。」

 

   「呃，為什麼要這樣做？」

 

   「劃一下就對了，如果你怕傷到電話，就劃淺一點。」

 

   唔……老爸應該會原諒我吧？我拿起美工刀，在電話的側邊小力劃了一痕，然後我聽到話筒中傳來女孩的一聲驚呼。

 

   我急忙問她：「怎麼了？」

 

   「看來你說的是真的……」女孩說：「你真的是處於過去年代的人……」

 

   她這樣一說，我懂了，看來她的年代是在2003年以後的年代，所以說我在電話上劃下那一痕，身在未來的她，便會看到電話側邊突然多出一道痕。

 

   「所以我們現在是穿越時光在對話的囉？」我說。

 

   「是啊，看來是如此。」女孩的聲音聽起來並沒太驚訝，而是平常地說：「我這裡是2011年，跟你差了8年。」

 

   「啊，是這樣嗎……」我問：「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妳是怎麼拿到這支電話的呢？」

 

   「是家人在慈善義賣會上買的，那你呢？你的電話是哪來的？」

 

   「是父親的遺物。」我說。

 

   所以說，在未來幾年，我會把這支電話拿去義賣會上，然後被她買下來囉？不，也不一定是我會把電話拿去拍賣，在這之間可能還會經過轉手也不一定。

 

   不管如何，這種只會在科幻電影中出現，甚至已經被演膩了的題材竟出現在我身上，我的心中充滿了難以形容的感覺。

 

   「那可以問妳……」

 

   我原本還想多問一些問題，但女孩突然說：「對不起，我還有些事情，先說到這裡了。」

 

   「喂，可是……」沒等我說完，女孩掛掉了電話，話筒裡恢復一片死寂。

 

   我愣在電話旁，不曉得該作何感想。

 

   剛剛與女孩的對話都還殘留在我腦裡，那不是幻聽，絕對不是。

 

   我走出自己的房間，弟弟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他一看到我就皺著眉頭問我：「哥你怎麼了？表情好奇怪。」

 

   我此刻的表情應該是皺成一團吧，我抽了一下嘴角把臉上的肌肉放鬆，說：「沒有，沒什麼。」

 

   弟弟是屬於那種科學至上的人，如果我把剛剛的事情跟他說，他大概不會相信吧。

 

  

 

 

 

   隔天，我站在那支電話前，猶豫著該不該再打電話出去，現在的我甚至還有點懷疑昨天與那女孩的對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呃……昨天我撥出的號碼是幾號來著？我根本沒有注意啊……

 

   我轉動號碼盤，隨便選了幾個數字，很神奇的，電話接通了。

 

   沒幾秒鐘，有人接起了電話，是昨天那個女孩的聲音：「嗨。」

 

   「嗨。」我回答。

 

   「你是昨天那個人嗎？」

 

   「嗯，是我。」我說道：「真不可思議，竟然又打通了，我還以為我昨天那是在做夢呢。」

 

   「我也是……剛剛我聽到電話又響起來，我才想起昨天的事情。沒記錯的話，你說你是在2003年吧？」

 

   「對，沒錯，跟妳所在的年代差了8年。」

 

   「……也就是說，在你那邊的我才只有15歲囉？嗯……」女孩最後的聲音似乎在思考自己在15歲的時候都在幹嘛。

 

   「所以說妳現在23歲囉？」

 

   「嗯。」

 

   「真巧，我現在也是23歲，哈。」這句話剛說完，另外一種想法馬上出現在我腦中。也就是說，在2011年時，我31歲了……不知道當時的我在幹嘛呢？結婚了嗎？找到工作了嗎？

 

   女孩在電話那邊似乎從我的安靜中聽出了我的疑慮，她問道：「你在幻想未來的你變成怎樣了嗎？」

 

   「呵，是啊。」

 

   「可以自我介紹一下嗎？跟我說說你的名字。」

 

   我在電話裡簡單自我介紹了一下，跟她說了我的名字，目前23歲，學生身份。

 

   沒想到她聽完以後，第一句話竟然是說：「我沒聽過你的名字耶，看來你在2011年應該沒有成為一個名人喔。」

 

   我沒好氣地說：「是喔，大概是因為我也沒有打算成為一個名人吧。」

 

   「你有綽號嗎？」

 

   「嗯……朋友都會叫我阿貿，那妳自己呢？」

 

   「我喔……我現在跟你一樣是23歲，也是學生，不過在你那邊，我應該還只是15歲的國中生吧。」

 

   「那妳有綽號嗎？」

 

   「有，但不想跟你講。」她回答的有點無理取鬧。

 

   「喂，不想跟我講是什麼意思啊。」

 

   「如果想稱呼我，那你可以自己幫我取一個啊。」女孩如此說。

 

   我在腦中隨便想了一下，大多數人的綽號都是來自外表或是名字的諧音，但是我目前只聽過這女孩的聲音……

 

   「好吧，那我叫妳小欣好了。」我最後這麼決定。

 

   女孩嘖了一下：「好普通的感覺，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

 

   「嗯……妳知道一個叫做路嘉欣的藝人嗎？」

 

   女孩似乎想了一下才回答：「知道啊，她現在有演一些電影跟戲劇。」

  

   「那有聽過她的歌嗎？」

 

   「咦？她有出過唱片嗎？」

 

   「算了……大概妳對她不熟吧，在我這裡她去年出了第一張唱片，很好聽，我覺得妳跟她的聲音還蠻像的。」

  

   「這是稱讚嗎？」

 

   「算是吧。」我說：「妳真的沒有聽過她的歌？」

 

   「沒有印象，或許你可以唱幾首給我聽。」

 

   真是難倒我了，我打從天生以來就是個音癡，但我還是決定唱個簡單的曲調給她聽聽看，我選了「我不能飛」這首歌，開始細語唱了起來，但我才唱沒幾秒鐘，她馬上就嚴正抗議：「夠了，聽你唱應該沒有用吧，我完全聽不出來你是在唱歌還是哀嚎。」

 

   我苦笑：「妳講話真直接。」

 

   「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如果有冒犯到，那就對不起了。」小欣說：「我有空會去找一下她的歌來聽，看看你說的是真是假。」

 

   「是真的，妳的聲音跟她很像，都很好聽。」

 

   「好了啦，我有事得出門了，再見。」

 

   「喔，那下次再……」我話都沒說完，她就掛掉了電話，就跟上次一樣，她好像總等不及別人把話說完似的。

 

   我只能無奈的把話筒放回去。

 

   在接下來幾天，我放學回家後，總會習慣打電話給小欣，跟她聊天，而她似乎也不排斥我這樣的行為。

 

   跟另外一個時光的人聊天，我們兩人似乎都很享受這種感覺。

 

   我還發現，要打給小欣根本沒有所謂的特定號碼，隨便撥出幾個號碼就可以通到小欣所在的2011年了，而她那邊也是一樣，可以輕易的打電話給我。

 

   而在聊天過程中，我們發現我們兩人其實有許多共同點，我們住在同一個縣市，所就讀的大學就在同一區，而且讀的科系都是商學系的，小欣還打算問我課業的問題，不過沒多久她就放棄了，因為很明顯我的腦袋比不上她。

 

   當然，我們也會談許多關於社會上的事情，在2011年，大家過著怎樣的生活，總統是誰……

 

   而在2003年，小欣還只是個被課業考試淹沒的國中生，沒能好好體會這時的世界。

 

   我跟小欣說，在2003年，科技已經很發達了，手機跟電腦的功能越來越多，人與人之間越來越疏遠。

 

   但小欣卻跟我說，雖然我跟她只差了8年，但在2011年，人與人之間變得更疏遠了，科技幾乎到了一個我無法想像的地步。

 

   小欣問我：「你聽過iPad嗎？」

 

   「沒聽過。」

 

   「那……iPhone？」

 

   「呃……也沒聽過。」

 

   「那視訊呢？你們那邊有嗎？」

 

   「視訊有啊，我上個月才用打工的薪水買了一台。」

 

   「是嗎……在這裡，每台手機都有視訊跟數位相機功能，不用在特地裝在電腦上了。」

 

   聽小欣這樣的描述，我不太敢想像未來的2011年到底是怎樣的情況。

 

   事實上，我可以問小欣這幾期的樂透號碼會開幾號，然後先去買，但我完全不想這麼做，小欣似乎也一樣，她完全沒有這樣的提議。

  

   每天我跟小欣的對話，就像兩個同班同學放學回家後再繼續打電話哈啦一樣。

 

   有次，我問她：「妳每天都跟我講電話，妳的其他同學呢？」

 

   「同學？」

 

   「妳總有其他朋友吧？這樣每天都跟我這樣一個活在過去年代的人聊天，會不會很煩啊？」

 

   「哈，不會啊。而且我跟其他同學的關係不是很好。」

 

   「為什麼？」

 

   對於這個問題，小欣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等你在2011年時，來看一下現在的年輕人，就會知道了。」

 

   這個回答，我只能抱著還能糟到哪去的心態來面對。畢竟在2003年，許多年輕人，包括我，幾乎大多數的心態都已經產生病態的變化，在2011年，還會更嚴重嗎？

 

   「對了，我有去找那首歌喔。」小欣有次突然說起這個話題：「就那個誰……路嘉欣的歌，你上次在電話裡哀嚎的那首，應該是『我不能飛』吧？」

 

   面對她的諷刺，我也只能笑一笑：「對啊，就是那首，很好聽吧。」

 

   「嗯，」接著，她隨意在電話裡哼了起來：「天，不要黑……雖然街燈忽然點亮了眼淚，提醒我結束很難得完美……天，不要黑……我還想再獨自走完幾條街……」

 

   哼到一個段落後，她突然停下來說：「很好聽，真的。跟現在的一些歌手真的不能比，她在你們那個時代很紅嗎？」

 

   「呃……也沒有說。」

 

   「不公平，歌那麼好聽，在這個時代就算了，在2003年怎麼會紅不起來？」

 

   「我也不知道啊，呵。」我說。但小欣所說的那句「在這個時代就算了」，給了我很大的想像空間，難道2011年的演藝圈，跟現在完全不一樣嗎？

 

   小欣又說：「還有還有，我記得你說我的聲音跟她很像，對吧？」

 

   「嗯，是啊，所以我才叫妳『小欣』啊。」

 

   「真的，我也覺得我跟她的聲音蠻像的啦，不過我長的沒有她漂亮。如果你看到我本人，你應該會嚇到吧。」

 

   「不過我也沒看過妳的長相啊，而且也看不到吧，畢竟身處在不同的年代。」

 

   「我長的就像那種在便利商店打工的普通女生，很普通啦。」

  

   「是嗎？」我笑著說道：「不過在我的觀點，那些辛苦工作的女孩子，才是最漂亮的。」

 

   「……你其實也蠻會說話的嘛。」

 

   我吐吐舌頭：「普普通通啦。」

  

   我跟小欣會見面嗎？這種想法在一開始我們兩人根本想都沒想過，畢竟一個在2003年，一個在2011年，該如何見面？跟小叮噹借時光機？

 

   但有一天，小欣說了這樣的話：「我覺得，哪天我們應該還是要見一面。」

 

   「為什麼？」

 

   「如果我跟你只聊過兩三次，那我可能還不會這樣想，但是現在……我覺得如果不跟你見一次面的話，我會抱著遺憾長大。」

 

   「是這樣……」我能夠體會小欣的感受。假設你跟一個筆友親密的來信了數十年，那你會不想親自跟他見面嗎？就像許多熟識的網友，最後還是會見上一面，然後可能互相交往，或是看到對方真面目後就此決裂。

 

   網友間見面很簡單，約好時間、地點，出來就可以了。

 

   但我跟小欣可不一樣，年代不同，面臨的困難就大了。

 

   是要2003年的我去跟她見面，或是2011年的我跟她見面？

 

   這點很難抉擇，而我們最後選擇了2011年，在那一年，31歲的我去找23歲的小欣，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從現在開始就要牢記見面的時間跟地點，然後祈禱31歲的我仍能記得這個約定。

 

   「我現在的日期是2011年6月18日，星期六。」見面的地點跟日期由小欣主導：「明天剛好是星期天耶，那就約在明天6月19日，時間嘛……中午好了，如何？」

 

   我哪知道31歲的我在那天有沒有事情啊，管他的，我馬上答應了。那地點呢？

 

   小欣跟我說了一個地址，她說那是一家剛開幕的簡餐店。由於我跟她都住在同縣市，所以這個地址我也知道，不過在這個年代，我記得這個地址應該是內衣店啊……算了。

 

   最後我確認了一下時間地點，說：「好，我都抄下來了，在妳的年代，明天31歲的我就會去找妳囉。」

 

   「如果你沒來呢？」

 

   「一定會去啦，死也要到。」我哈哈笑說：「不過，我也想去找找看在2003年的妳耶。」

 

   「2003年的我嗎？現在只是個學生，應該長的很呆吧，哈。」

 

   「說真的啦，在2003年，我有辦法找到妳嗎？」

  

   「……應該還是有辦法吧。」

 

   「嗯？」聽她說還是有辦法，我一下精神抖擻：「什麼辦法？」

 

   「你知道○○國中嗎？」

 

   「知道啊，離我家大概半小時車程。」

 

   「每天放學後，總有很多學生集中在校門口對面的便利商店等著家人來載，而我也是當中一個……我印象很深刻，每次我的家人都是最後才來的，當他們來時，我往往已經坐在店門口的椅子上睡著了……」

 

   「所以說，我只要去那家便利商店，看到有一個女孩子坐在椅子上睡覺，那就是妳囉？」

 

   「……可以這麼說吧」

 

   「太好了，心動不如行動，我現在馬上出發！」

 

   「嗄？出發去哪裡？」

 

   我用一種不懷好意的口氣笑著說：「當然是找妳啊，在我這裡可是放學的顛峰時間，現在去應該可以看到妳剛好在椅子上睡著。」

 

   「你確定嗎？」小欣聽起來似乎有點慌張：「你看到了那個時候的我以後，可能在2011年就不會想來找我了吧。」

 

   「你放心吧，2011年的時候我一定會去找妳。」我說：「只怕妳不等我而已。」

 

   「當然會等你啊，你沒來我一定不會走。如果你等一下看到在椅子上睡著的我，記得幫我蓋棉被喔。」

 

   「我會記得的啦，哈。」

 

   道別後，我掛上了電話。

 

   準備好東西，走出房間時，弟弟還是坐在客廳裡看電視，就像第一次打電話給小欣時一樣。

 

   弟弟看到我滿身的外出行頭，便問：「咦，哥，你不在家裡吃晚餐嗎？」

 

   「今天晚上沒有，跟媽說不用準備我的份了。」我拉了拉衣領：「我要出門找一個老朋友。」

 

   「老朋友，以前的同學嗎？」弟弟突然瞪大了眼睛：「該不會……是女朋友吧？」

 

   「白癡喔，不是啦……怎麼說呢，算是一個很特別、很神秘的朋友吧。」我把手指放到嘴唇上，噓聲說：「別跟媽說喔。」

 

   而弟弟只回應給我一個神秘的微笑，滿臉「我哥終於也長大了」的表情。

 

   算了，不想理他。

 

   我打開門，抱著一種期待感，出門。

 

 

 

 

 

 

 

 

 

 

 

 

 

 

 

 

 

 

 

 

 

 

 

 

 

 

 

     會在這個攤位停下腳步，是因為那支電話，那是一支有著古典美的木製古董電話，不知道為什麼，我似乎覺得這支電話有點眼熟。一看到這支電話，它就正在跟我腦袋中的某個記憶區塊做起連結。

 

   坐在攤位後面的是一個女孩子，她此刻正睜著一雙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那支電話，好像有什麼話想說。

 

   「小姐，請問這支電話……」我指著那支電話，問：「是妳要賣的嗎？」

 

   「不，那是非賣品。」女孩的眼睛掃過我一眼，語氣間充滿平淡。

 

   非賣品？我好奇地問：「如果是非賣品，為什麼要拿到這場慈善義賣會上？」

 

   「我只是在等人而已，」女孩用一種「反正說了一也不會懂的」口氣說：「等一個會認出這支電話的人。」

 

   此時，我的腦袋裡仍在把這支電話跟某個記憶做連結，而女孩的這句話，讓我隱約想起了什麼：「我家裡，在好幾年前好像也有這種電話……」

 

   聽到這句話，女孩的眼睛睜的更大了，她用帶著些許懷疑的味道問：「是嗎？那支電話後來怎麼了？」

 

   「賣掉了，那支電話本來是我哥的，後來拿到慈善義賣會上賣掉了。」

 

   我的這句話，像是觸發了女孩心中的某個開關，她一下站了起來，用她那雙清澈、像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視著我，問：「你哥哥叫什麼名字？」

 

   我有點嚇到了，但我仍脫口說出了哥哥的名字，女孩聽到後，又追問我：「那麼他人呢？有跟你來嗎？」

 

   「不……沒有，怎麼了，你認識我哥？」

 

   一聽到我哥沒有來，她有點黯然地低下了頭，並沒有回答我，但她隨即又抬起頭，充滿期待的問我：「那麼他現在人呢？」

 

   「呃……他……在那邊啊……」我伸出手，指了指天空。

 

   她一下就懂了。

 

   女孩整個人瞬間像是靈魂被抽掉了一樣，她坐回椅子上，頹喪地彎著腰，喃喃道：「是嗎……怎麼會這樣……難怪沒有來……是嗎……難怪電話再也沒人接了……」

 

   這個女孩的言行舉止是真的嚇到我了，不過她似乎認識我哥，這點仍讓我鼓起勇氣開口問她：「抱歉，小姐你認識我哥嗎？」

 

   「啊，」女孩抬起頭，對著我露出一絲強裝出的微笑：「是啊，我認識他，他是我的一個老朋友……不，應該說是一個很特別、很神秘的朋友吧。」

 

   這些話，我似乎從哥哥口中聽過……

 

   女孩突然問道：「他是怎麼去世的？能跟我說嗎？」

 

   「噢，那天啊……」我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回答道：「我哥是在8年前去世的吧，應該吧，我也有點記不得了，他說他要出門去找一個老朋友，一個很特別的朋友……然後……路上出了一些意外……」

 

   「是這樣啊，」女孩把眼神移向電話，又移向我，說：「那麼在他過世後，你們家的人就把他的那支電話拿到慈善義賣會上囉？」

 

   「嗯，是啊。」我看著攤位上的那支電話，該不會這支就是哥的那支電話吧？有這麼巧合的事嗎？

 

   女孩眨了眨眼，微微嘆了一口氣說：「本來我還期望，帶著電話回到義賣會上可以遇到他呢，沒想到……對不起，逼你想起家人去世的回憶。」

 

   「不要緊，反正都好幾年前的事了。」我說，然後我問了一個我最在意的問題：「對不起，可以冒位地問妳跟我哥是什麼關係嗎？」

 

   女孩沒有回答我，而是坐在椅子上自顧自的哼起了歌。

 

   瞬間，我想起了這首歌，以前哥還在的時候，他也常常哼著這首歌，雖然他是個十足的音癡，每次唱歌都像在哀嚎，但他還是三不五時會在家裡哼歌。

 

   而女孩現在就哼著這首歌，並且伴隨著節奏唱出了歌詞。

 

   「天，不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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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篇也是舊作品，同樣收錄在「深夜的路邊攤」裡面，當初寫的時候真的很喜歡。

 

不過後來才發現，其實類似的題材好幾位前輩都寫過了，不過每一篇的風格都各有特色 X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