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夜晚的山路

 

 

    晚上八點的山路,雪人開車順著道路往上爬,副手座上的是舒涵,後座是天翔跟小賤,貓仔則擠在他們兩個人中間。

 

    「哪,就是那家山莊。」雪人伸手往路旁指了一下,一個綠色路牌孤立在路邊,上頭標著「摘玉山莊」四個字跟一個指著前方的大箭頭。雪人說:「那個人就住在那裡。」

 

    「摘玉山莊?好像在哪聽過?」小賤在腦海裡搜尋了一下,道:「摘玉山莊不是之前很熱門的渡假盛地嗎?」

 

    天翔說:「我以前也聽過摘玉山莊這個地方,幾年前炒的蠻熱門的,那個人真的有辦法幫我們嗎?」

 

    「我也不確定,但現在除了他以外,我不知道還有誰能夠幫我們了。」雪人雙眼專心盯著前方,夜晚的山路往往只要一不小心就會發生意外。

 

    天翔問道:「那個人到底是誰?」

 

    「我表哥,出名的怪人一個,他研究所畢業以後不好好找個工作反而去研究那些超自然跟靈異事件,什麼尼斯湖水怪、紅衣小女孩、人魚、河童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都有在研究,後來他為了專心研究這些東西,還在山上買下了一棟大山莊,整天就待在裡面。」

 

    小賤驚呼道:「嘩!買下一棟大山莊?那要很多錢吧?」

 

    雪人聳聳肩道:「我表哥的確有很多錢,整個家族的人都不知道那些錢從哪來的,說過了,怪人一個。不過我看他對那些靈異事件那麼熱衷,應該有辦法可以幫我們才對。」

 

    貓仔也說:「也對,通常行為越奇怪的人,能力就越強,阿昌伯就是很好的例子。」

 

    小賤也補充道:「還有電影也都是這麼演的,就像『綠色奇蹟』裡的那個大黑人。那你表哥是自己一個人住那麼大一間山莊囉?」

 

   「對啊。」雪人轉了轉方向盤,滑過一個大彎。

 

    「哇靠,還真享受咧,你幫我問問看你表哥那裡……」小賤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一個緊急煞車,天翔跟小賤無預警地撞上前面的座椅,貓仔也差點摔到前面,有安全帶的舒涵雖然沒撞上任何東西,但還是被這突然的煞車嚇到了。

 

    「媽的,雪人,你下次煞車前說一下好不好……」小賤揉著頭,嘴巴不停抱怨。

 

    雪人沒有回話,他只是臉色凝重地望著前方,天翔看到雪人的情況不對勁,急忙問:「雪人,怎麼了嗎?」

 

    雪人動作僵硬地抬起手來,指著路邊。

 

    一個路牌。

 

    正是剛剛那個標示「摘玉山莊」的路牌。

 

    天翔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驚道:「這裡我們不是剛才走過了嗎?」

 

    其他人也四處張望,發覺這裡的確是剛剛才經過。

 

    「對,」雪人抽了一口涼氣,說:「看來我們遇到鬼打牆了。」

 

    車內眾人同時打從心裡毛了起來,現在不但被來路不明的鬼魂纏上,還在夜晚的山路碰到鬼打牆。

 

    「我看這鬼打牆八成也是那鬼搞出來的,小心點。」天翔摸摸放在外套口袋裡的照片,雙眼不敢大意的看著四周。

 

    「那現在怎麼辦?」儘管車子裡有開冷氣,雪人握方向盤的雙手還是猛冒汗。

 

    天翔說:「我以前聽過一種破解鬼打牆的方法,就是把車燈快速的關掉再打開,在那瞬間只會出現一條路,而那條路就是真正的路,不過這方法好像只適用於岔路上的樣子。」

 

    「那要試試看嗎?」雪人把手放到車燈開關上。

 

    天翔點點頭:「姑且一試吧。」

 

    啪搭,車燈在瞬間中關閉又馬上開啟。雪人看看天翔,無奈地說:「我看不出來有什麼變化。」

 

    天翔指指前方,說:「再走一次試試看。」

 

    雪人踩下油門,車子又再度前進,沒過多久,摘玉山莊的路牌又出現在路旁,車子也再度停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小賤說:「聽說童子尿也可以破解鬼打牆,誰要下去尿一下?」

 

    這個建議雖然無厘頭,不過倒還有幾分可信度,就當小賤要開門下車去尿尿的時候,車子突然噗咻一聲,整台車子的車燈突然關了、冷氣沒了、引擎聲也消失了。

 

    「靠,拋錨了。」雪人罵道。現在這種環境再加上車子拋錨,可真是雪上加霜。

 

    「那我還要下去尿尿嗎?」小賤滿臉無奈。

 

    雪人打開駕駛座的門,轉頭道:「先把車子修好再說吧,天翔你會修車嗎?」

 

    「打工時有學過。」天翔也下車,他在關上車門前對著車裡的三個人說:「聽好,不管發生什麼情況,無論如何都不要下車,現在的情況很危險。貓仔,妳是下一個,小心一點。」

 

    貓仔簡短地回答:「我瞭。」

 

    關上車門後,天翔走到車前,和雪人一起把引擎蓋掀開,兩人大致檢查了一下,竟然都找不到問題所在。

 

    「我說,這八成也是那個鬼弄出來的。」天翔一把把引擎蓋關上。

 

    「先是鬼打牆,再來把我們的車弄壞,讓我們動彈不得,真是典型又經典的手法。」雪人看看形同廢鐵的車子,又看看幽暗的山路,問:「那現在該怎麼辦?」

 

    「你有山莊的電話嗎?可不可以叫你表哥下來找我們?」

 

    「沒有,我跟這個表哥很少聯絡,只知道他住在山莊上。」

 

    「那在這條路上等等看會不會有其他人經過好了。」

 

    「我想這也不太可能,因為這條路是只通往摘玉山莊的,只有要上去山莊的人才會走這條路。」雪人說。

 

    天翔微嘆一口氣,因為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真的是只能坐以待斃了。再看了汽車一眼,天翔說:「要不然你再發動看看,看車子能不能動。」

 

    天翔「能不能動」才剛說完,車子大燈突然一亮,引擎也噗嚕嚕的發動了起來。天翔還未反應過來,整台車子竟以高速往前衝了出去,只聽到雪人大喊一聲:「小心!」接著便被雪人給推倒在旁邊,差一點就被車子撞的正著。

 

    「靠!」雪人摸著撞到地面的膝蓋,看著往前衝的車子,扭曲著臉說:「為什麼車子會……」

 

    天翔像是想通了什麼,大喝:「快追!」

 

    「追?」雪人猛然想起,車子上還有三個人呀!

 

 

 

    急速行駛的車子裡,舒涵抓著安全帶大哭,小賤哭喪著臉緊緊抓住窗戶上的握把,貓仔死命地拉著車門,但就是打不開。

 

    「幹!誰快想個辦法讓車子停下來啊!」小賤大喊,車子突然一個急速轉彎,讓他的頭狠狠地撞上了玻璃。

 

    貓仔看了一眼時速表,竟然是不可思議的一百三十。駕駛座上明明沒人啊……

 

    不對。

 

    貓仔在隱隱約約中,看到駕駛座上坐了一個「人」,她還想看得更清楚,卻只看到駕駛座上一道藍影朝她撲來……

 

 

 

    天翔停下正在奔跑的雙腿,雙手按住膝蓋不斷喘氣。雪人見狀,也停了下來,問道:「你還好吧?」

 

    「不太對勁。」天翔擦擦滿頭的汗,剛剛跑到一半時,有一種很明顯的感覺,有東西變了。

 

    「車子的引擎聲不見了。」雪人喘著氣說,剛剛在徒步追車的時候,都還聽得到車子高速行駛的刺耳引擎聲,此刻那聲音卻消失了。

 

    不對,不是引擎聲,而是另外一個東西……天翔把手伸到外套口袋裡,顫抖著手把照片拿了出來。

 

    天翔看了一眼照片,難過地閉上了眼睛。

 

    照片上,那藍色外套的人正站在小賤後面。

 

 

 

    「好痛……」小賤用手摸了一下頭,伸到眼前一看,都是血。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小賤忍著劇烈的頭痛,開始回想。遇到了鬼打牆,然後汽車拋錨,天翔跟雪人下車去檢查,然後車子往前衝,然後、然後……

 

    「貓仔!」小賤突然大喊,看了一下身旁貓仔的坐位,只剩下一片玻璃碎片跟一灘鮮血。

 

    「小賤……」前座的舒涵虛弱地呻吟著。

 

    「舒涵?妳沒事吧?」小賤爬到前座,看了看舒涵的情況,沒有多糟,至少身體上沒有外傷。

 

    小賤把舒涵的安全帶解開後,舒涵問:「貓仔呢?」

 

    小賤搖了搖頭,道:「先下車再說吧。」

 

    兩人下了車,發現原來車子衝出了道路,一頭栽在樹林裡,車頭已經爛的差不多了。兩人又四處查看了一下,但還是沒找到貓仔。

 

    沒多久,天翔跟雪人的喊叫聲傳了過來,小賤馬上回喊:「天翔!雪人!我們在這裡!」

 

    接著兩個人影跑了過來,正是天翔跟雪人。

 

    「貓仔呢?」天翔蒼白著臉問。

 

    「找不到……」小賤難過地說。

 

    「媽的!」雪人一拳轟向旁邊的樹幹,拳頭登時鮮血淋漓。舒涵坐在地上,低頭哭泣。

 

    天翔看看小賤頭上的傷口,說:「我們先幫你包一下傷口,然後用走的上去,應該快到了。」

 

    沒有理會拳頭上的疼痛,雪人看著山頂說:「剛剛那台車往前衝了一段距離,應該只剩下兩三公里了。」

 

    「不用理我的傷口,」小賤看著手上的一隻手錶,接著緊握了起來,「快點把這幾公里的路走完,把這件事完結掉吧。」

 

    那隻手錶是小賤在貓仔的座位上找到的。

 

 

 

第七話  那不是鬼

 

 

    「又一名無辜民眾遭到殘忍飆車族砍頭,嗯……」男子摸著下巴端詳著這篇張貼在國內一家相當有名的新聞網站上的新聞,接著雙手開始在鍵盤上敲敲打打起來。

 

    這陣子常常有人在夜晚的路邊莫名其妙的被利器砍去頭顱,警方將追蹤線索鎖定在飆車族身上,可是男子很清楚,兇手不是飆車族,而是一個拉著二胡的亡魂。

 

    「就下這個標題吧!」男子笑著按下了確定鍵,「亡魂大開殺戒!一名民眾遭到砍頭!」這幾句話取代了原來的新聞標題。男子之所以能隨意更改新聞網站的新聞標題,不是因為他是這座網站的管理人員,而是因為他是一名駭客。

 

    他已經不只一次的擅自更改新聞標題了,他之所以會更改標題的原因不是像某些人,只是因為無聊就跑去網路論壇上亂留髒話灌水,他只不過是把錯誤的新聞標題更改過來。例如幾年前在某大學男生宿舍發生的血案,兇手至今還未抓到,警方甚至沒有一點線索,只有他知道那是和一個喜歡往牆壁上丟球的厲鬼有關。還有之前的百貨公司爆炸案,也只有他跟少數幾個人知道那是和一隻來自死神的手機有關。

 

    男子總是能用各種方法拿到內幕消息,一方面這是他的興趣,也是他的工作。

 

    叮咚聲,電鈴響。

 

    男子啪的一聲把視窗關掉,瞄了一眼手錶後機警地看著亮起燈的電話。現在是晚上九點多了,是誰會在這時候上山莊來找他?會不會是因為太多次侵入網站更改標題,被警方掌握到IP位址,找上門來?

 

    接起電話,按下閃爍著的「門口」按鈕後,男子警覺地問了一句:「請問是誰?」

 

    「狄尚表哥嗎?我是雪人。」話筒傳來一個男子有點熟悉的聲音,「我們出了點車禍,有人受傷了,可以進去嗎?」

 

    「馬上來。」狄尚朝電話扔下一句簡短的回答,就開始往門口移動。雪人?狄尚隱隱約約記起自己好像有這麼一位表弟,算了,反正不是警察。

 

    打開門後,狄尚看到四個人,其中一個人的頭好像傷的不輕,雖然有被簡單包紮過了,但血還是泊泊滲出。

 

    「先進來吧,裡頭有急救箱。」狄尚把門完全拉開。

 

 

 

    天翔一行人已經在山莊裡晃了很久了,因為山莊實在太大,找不到雪人的表哥到底在那裡,直到看到一棟有燈光的建築,才終於找到人。

 

    「你們沒事怎麼會上山?來找我的?」雪人的表哥狄尚手腳熟練地包著小賤頭上的傷口,問道。

 

    雪人點了點頭說:「對,我們有事想找你幫忙。」

 

    「什麼事會想找我幫忙啊……好了!」狄尚拍了拍包在小賤頭上的繃帶,叮嚀道:「記得千萬不要碰到水,回去以後最好再去找醫生看一看,了解?」

 

    小賤詫異地點點頭,心裡對這位表哥有了一份佩服感。舒涵也傻了眼,因為狄尚包紮的手法比護理課上所教的還要專業。狄尚把急救箱的東西收好,問:「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是什麼事情那麼麻煩要請到我這位表哥出馬?」

 

    「會想請你幫忙當然不是什麼正常的事囉,」雪人對天翔撇撇頭,「拿出來吧。」天翔把手伸進外套口袋,拿出了照片。

 

    「是這張照片出了問題?」狄尚接過照片,看了一會兒後,突然「啊」的一聲大叫。雪人急問:「怎麼了?」

 

    「你們等一下。」狄尚跑到電腦前,把照片放到一個怪機器上面,忙了起來。

 

    天翔看著狄尚的怪異舉止,對雪人問道:「你表哥在幹麻啊?」

 

    雪人聳聳肩道:「不知道,我說過他是怪人,可能他看出照片上怪異的地方了吧,畢竟他對這種東西很有研究。」

 

    等了好一會兒,狄尚才拿著照片回到大家面前,雪人問:「表哥,照片怎麼了嗎?」

 

    「那個等一下再說,你們可以先說說看,你們出了什麼問題嗎?」狄尚說。

 

    雪人驚訝道:「你沒發現到照片上的問題嗎?」

 

    「有點頭緒了,但還不太清楚,你先跟事情經過講一下吧,順便介紹一下你的這些朋友。」狄尚眼睛掃了所有人一圈。

 

    於是雪人先簡短的把每個人先介紹過後,開始講起這一段昨天才開始,卻已經發生無數事件的經過。在雪人講著整個經過時,小賤看到天翔跟舒涵的雙手,緊緊的扣在一起,心裡突然有一股難以形容的辛酸感。如果貓仔……當時貓仔就坐在他的身邊,就在他的身邊被死神奪去,但他當時卻被撞昏,癱在座位上無能為力。

 

    「與其擔心自己會不會死,不如想想要怎麼活下去,不再讓朋友犧牲。」貓仔當時的這句話,小賤一直牢牢記在心裡,握緊了拳頭,他在心裡說出豪語:「我答應妳,一定會活下去,為我自己、為其他人、更為了妳。」

 

 

 

    「屌。」如果是周杰倫,聽完整段經過後一定會做出這樣的結論,但狄尚不是,不過他還是做出了跟周杰倫一樣的結論:「屌。」

 

    狄尚皺著眉頭說:「你說這張照片已經害死了四個人,而且鍾光寺住持跟那個什麼阿昌伯,都說這張照片裡的東西不簡單?」

 

    「是啊,而且他們都說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東西。表哥,這張照片裡的鬼真的有那麼厲害嗎?」雪人問。

 

    「鬼?」狄尚苦笑,「你們認為,這照片裡的東西是鬼?」

 

    「難道不是?」雪人詫異。

 

    「當然不是,你們這張照片是個麻煩!大麻煩!」狄尚走到電腦桌前,朝大家招手道:「過來,讓你們看個東西。」

 

    眾人圍到電腦前,只看到狄尚把照片放到那個怪機器上面,螢幕上馬上出現了照片的圖像,狄尚鎖定那個藍色外套的人,把照片放大、再放大,最後呈現在螢幕上的,是那個藍色衣服的人的臉部。雖然說是臉部,不過真正看的到的地方只有嘴巴及下巴,其他地方都被帽子壓住了。

 

    「看到什麼了?」狄尚問。

 

    大家左瞧右瞧,但也只能看出這個人沒留鬍子如此普通的事情。「看他的牙齒。」狄尚又把嘴巴的部分稍微放大了一下,「有沒有看到什麼了?」

 

    「啊……」舒涵用不確定的語氣說:「好像有……獠牙?」

 

    大家專心一看,發現那人的嘴巴的確伸出了一對類似動物獠牙的東西。「沒錯,那的確是獠牙。」狄尚把滑鼠移到獠牙上面,說:「看到獠牙,讓你們想到什麼?」

 

    「吸血鬼?」小賤。

 

    「狼人?」雪人說。

 

    「錯錯錯,通通猜錯。」狄尚否決所有的猜測,解釋道:「獠牙是動物的特徵,而這傢伙不但清楚的顯現在照片上,而且還會移動,這已經證明他不是普通的鬼,再加上獠牙這一個特徵,又證明了,他根本不是鬼。」

 

    「不是鬼?那是什麼?」雪人吃驚地說。

 

    「其實他本來也是鬼,但我猜他不是怨念太深就是死了太久,終於修煉到這種地步……」狄尚嚥了一口口水,說出結論:「那是魔神。」

 

    大家很顯然還不知道魔神是什麼,但從名字聽起來就知道不簡單。雪人問:「魔神很可怕嗎?」

 

    「可怕!當然可怕!」狄尚喝了一口放在電腦旁的可樂,說:「其實憑魔神的功力,已經可以直接顯現在你們面前殺人了,我不太懂他為什麼要用照片順序這種麻煩的方法來殺人?」

 

    狄尚說完馬上又喝了一口可樂,這張照片實在沒辦法讓他冷靜下來,雖然他看過的靈異照片沒有幾萬張也有幾千張,但絕對沒有一張這麼勁爆!

 

    天翔等人聽完狄尚對魔神的描述,個個都是心灰意冷,從狄尚的說法來看,他們是無計可施了。

 

    狄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手攀上滑鼠把照片的視窗關掉,開啟了網路遊覽器,說:「你們的故事我總覺得好熟,好像在哪裡看過,說不定還有解決的辦法……」

 

    一聽到還有辦法,大家馬上又圍到電腦前,看著狄尚連上了一個國內知名的綜合論壇,接著點到了鬼話連篇的版面,又經過一番搜尋後,滑鼠停在一篇文章標題的上面。

 

    緊盯著螢幕,天翔問:「你的意思是,這篇文章裡可能有救我們的方法?」

 

    「我不確定,但總比什麼都沒做來的好。」狄尚的手指不斷敲著滑鼠左鍵,卻沒按下去,「隨你們囉,要看嗎?」

 

    「當然。」天翔肯定地說。

 

    左鍵按下。

 

 

 

第八話  多出來那人

 

 

    X先生說道。

 

    這是個沒有結局、沒有真相的故事,或許結局是悲慘的,誰知道呢?

 

    當時我在家接到一位大學老朋友的電話,他在電話中說有要緊事必須見我一面,語氣急迫,好像真發生了什麼大事。我在接到電話後只過了幾分鐘就出門趕往那位朋友的住處。

 

    從大學畢業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絡,他的地址我也是剛剛才從電話裡聽他說的。

 

    來到那個地址,是間普通的透天民宅,我按了按老舊到發黃的電鈴,等著。

 

    裡面一陣吵雜的聲音,我那位朋友很快的開了門。

 

    雖然相當久沒見,但他的模樣一點不變,只不過鬍子多了點,臉也瘦了點。讓我注意的是他的眼神,閃爍著恐懼。

 

    「進來吧。」他轉身走到裡面,用手比了個手勢叫我把門鎖上。

 

    他邊往裡邊走邊說:「很抱歉突然通知你,不過除了你以外,我不曉得還能找誰了。」

 

    「聽你在電話裡的語氣,到底發生什麼事?」我問。

 

    「跟七夜怪談差不多。」他說完時,我們已經走到了一間雜亂的房間。

 

    「什麼意思啊?」我看到桌上疊著一些錄影帶,不會吧?

 

    他注意到我的視線,揮揮手說:「跟錄影帶無關,是照片。」

 

    「照片?」

 

    「拿去看看。」他從桌上拿起一張照片給我,我注意到他拿照片的手在發抖。

 

    我把照片接過來左看右看,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張照片應該是在一處大草原上拍的,上面有五個大男孩站在一起,開朗地露出笑容,其中站在最右邊的正是我那位朋友。

 

    「看出什麼沒有?」我那朋友坐到椅子上,有點著急地搓著手。

 

    我又看了一會兒,還是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對勁,便說:「沒什麼奇怪的啊。」

 

    「看在你們旁人眼中當然不奇怪,但是……」他說,「注意到那個站在最後面,戴著帽子的那個人嗎?」

 

    我再看,裡面只有一個人戴著帽子,是一頂藍色的帽子,沒有標誌,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藍色的外套,下半身則被前面的四個人給擋住了。我想看清楚他的長相,卻被帽子給遮住了,只能勉強看到嘴巴及下巴。

 

    然後呢?

 

    「有看到了,這個人怎麼了嗎?」

 

    「聽著,」他壓低語氣,「這張照片是我跟其他三個朋友兩個禮拜前在一家農場拍的。」

 

    「嗯?」我注意到有點不對勁,「可是照片上有五個人?」

 

    「沒錯,當我們拍照時,那個戴帽子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他說。

 

    我突然覺得全身一寒。

 

    「這樣就嚇到你了?」朋友的瘦臉上露出苦笑,「你有注意到,那個人站在誰的後面嗎?」

 

    「嗯……」我看了一下,「他不就站在你的後面嗎?」

 

    「是啊,不過……他本來不是站在那裡的。」

 

    「什麼?」

 

    「那個人本來是站在最左邊,後來慢慢的往右邊移……」

 

    「靠,會不會太扯啦?」

 

    他聳聳肩,「信不信隨便你,重點是,你猜猜其他三個人怎麼了?」

 

    我本來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但有兩個字隨著我的直覺脫口而出:「死了?」

 

    「沒錯,一開始是最左邊的那個,再來是第二個……也是慢慢的往右邊移……」

 

    「啊……難道……」我登時結巴。

 

    「對,站在他前面的人,就會死,等到那人一死,他就會往旁邊移一個位置,現在,只剩我了。」朋友的語氣平淡,彷彿已經看開。

 

    「喂,你別耍我,這是真的假的?」

 

    「幹麻耍你?照片上,其他三個人都已經因為意外而死亡,接下來就換我了吧?」

 

    「可能是巧合。」我說,好沒說服力的理由。

 

    「巧合個屁,巧合的太過頭了!」他說:「我這次找你來,只不過想把這件事情說出來而已。」

 

    我無語。

 

    「這有點像絕命終結站吧,被死神看中,逃不了的。」他悠悠地說完,無力地攤在椅子上。「你可以走了。」

 

    「什麼?」

 

    「我剛剛不是說過,我只是想把事情說出來,你可以走了。」

 

    「可是……」

 

    我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他揮手止住:「唉,快走吧!說不定我待會就死了。」說完,他閉上了眼。

 

    我看了他最後一眼,轉身離去,我明明還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幾天後,我再來找他,但不管我按了多久的電鈴,就是沒人應門,電話也沒人接。

 

    我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他到底還活不活在世界上。

 

    我沒有報警、或是找人來開門,我選擇轉身離開,我再也沒看到過他。

 

 

 

    這則標題為「多出來那人」的故事看在其他人眼裡可能只是個不怎麼樣的短篇鬼故事,但看在天翔等人的眼裡,震撼力遠遠超過看到自己中了樂透頭獎。要說是巧合嗎?但故事裡出現的情況又和他們一模一樣,絲毫不差,就連那多出來的人的特徵也都一樣,巧合?真的有點巧過頭了。

 

    「我懷疑這篇故事是真實發生過的,」狄尚推測道:「我看過這篇故事的作者張貼在這個論壇的許多文章,很多的開頭都是X先生說、Y先生說的,好像都真有其事。」

 

    「所以說呢?這篇故事有救我們的方法嗎?」天翔把整則故事專心的看過一遍後,發問。

 

    狄尚道:「不確定,但這則故事並沒提到那最後一個人的下場,他是死是活?不知道。但是你設想看看,如果他還活著的話呢……」

 

    「那就代表他找到了對抗照片的方法了?」雪人的腦筋動的極快,「那個魔神可能就是因為沒辦法把那最後一個人殺掉,所以把目標換到我們身上,就跟『絕命終結站』一樣,順序被弄亂了,死神就重頭再來!」

 

    「沒錯!這樣的說的通了!」天翔用中指跟拇指彈了一下,說:「但是,我們還不確定這篇故事到底是真是假啊?」

 

    狄尚又開始移動滑鼠,說:「去問問作者就行了。」狄尚點了一下作者的個人資料,將他的MSN新增到好友名單裡。運氣很好,那位作者正在線上,狄尚先簡單自我介紹了一下,接著問:「請問在你所寫的這些故事裡,有真實發生過的嗎?」

 

    「有,不過很少。」對方傳來這麼一句話,讓大家又喜又憂,喜的是因為那則故事的確有可能是真實發生過的,憂的是作者卻說「很少」,那這則故事到底是否是真實的?

 

    「那請問『多出來那人』這篇故事,是真實發生過的嗎?」狄尚緊張地輸入這一段話。

 

    對方似乎遲疑了一下,才回道:「那篇故事是否是真實的我也不清楚,因為是X先生跟我口述的,若要確定是否為真實的,可能要親自詢問X先生。」

 

    雖然還未確定故事的真實性,至少知道X先生這號人物是確實存在,狄尚接著打了一大段話傳過去:「事實上,我們也遇到故事裡那張照片上的藍衣男子了,而且已經有四個人遇害,希望你能將X先生介紹給我們,由他帶我們去確認故事裡那最後一個人是否還活著,若他還活著,就代表我們還有希望。」

 

    這次對方花了三分鐘的時間,才回答:「我要問問X先生,請稍等。」

 

    等待的時間裡,天翔問狄尚:「那我們要怎麼樣確認他還活著?故事裡不是有寫,那個X先生後來去他家找他,可是都沒回應啊?」

 

    「那我們就破門,看看裡面有什麼線索。」狄尚說。這時,對面那邊傳訊息回來了。

 

    「明天中午十二點,台中豐原太平洋百貨,可以嗎?」

 

    「沒問題,太平洋百貨的哪裡?」狄尚毫不猶豫的答應,因為只要從摘玉山莊直接下山就到台中了,他也常常去太平洋百貨購買生活用品。

 

    「地下室的麥當勞,我會跟X先生一起,然後一起去那最後一個人的住處。」

 

    「沒問題。」狄尚輸入,接著說明穿著特徵跟互相告晚安後,結束談話。

 

 

 

    狄尚關掉電腦,問:「看來你們今天要住我這裡了?是吧?」

 

    大家看來看去,然後一起點頭,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是一定要留在摘玉山莊過夜的了,只不過沒有換洗衣物。

 

    「不用擔心沒衣服,我這裡多的是,女生的衣服當然也有。山莊裡多的是房間,不過基於安全考量,大家還是睡同一間吧,至於女生……」狄尚看著舒涵,問:「妳要一起睡同一間還是要自己睡?」

 

    「找個男生跟她一起睡吧,」小賤說,「雖然說下一個應該是我,但誰知道這個魔神會不會突然不照順序來?」

 

    狄尚大略思考了一下,便指著天翔說:「那你跟她睡同一間吧,我看你們很親密的樣子,情侶?」

 

    天翔臉上一紅,羞澀地點了一下頭。他平常雖然能幹可靠,但遇到這種話題就成了個啞巴。

 

    「那我們其他三個人就睡同一間吧,警覺性提高點,通常十二點過後陰氣最盛,魔神很有可能挑那時候下手。」狄尚最後指著天翔叮嚀道:「至於你,專心照顧那女孩吧,不管我們房間有什麼動靜都不要過來,除非是我們過去敲門,否則千萬不要開門,懂嗎?」

 

    天翔點點頭,雙眼堅定地看著舒涵。

 

    所有人都很清楚,十二點過後勢必有一場難關要過。

 

  

 

第九話  子時

 

 

    房間裡,雪人抱著棉被問:「小賤,你看我們要不要把真相跟貓仔的父母親說啊,畢竟貓仔是跟我一們一起上山的,要是他們問我們貓仔到那兒去了,那怎麼辦?」

 

    「先等一下,」狄尚放下手裡的書,問:「聽你們的敘述,你們並沒有發現那個叫貓仔的屍體,說不定她還活著呢?」

 

    「但是照片裡的魔神已經移動了啊,那應該代表……」雪人突然止住說到一半的話,因為他看到了小賤正傻傻看著一隻放在床頭櫃上的手錶一邊咬著自己的大拇指。咬大拇指是小賤內心感到愧疚時的一個習慣動作,雪人很清楚。小賤有一次因為擅自闖紅燈而撞傷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學生,搞的那個小學生頭破血流,馬上送急診,小賤也在急診室外咬了好幾個小時的大拇指,所幸那小學生沒生命危險,住院幾天就可以跟其他人一樣快快樂樂上學去,否則小賤的大拇指一定會被他自己給咬斷。

 

    雪人當然知道小賤在愧疚什麼,事情發生時貓仔就在小賤的旁邊,而那隻手錶也是貓仔的,小賤平常雖然掉兒啷噹,但內心卻是個相當有責任感的男人。雪人跟天翔當時只留他一個男生在車上,為的就是希望他能保護舒涵跟貓仔,但他卻沒達成任務。

 

    「表哥,我想過幾個破解照片的方法,不知道可不可行?」雪人把話題從貓仔轉到照片上,以免小賤真的把拇指咬斷了。

 

    「喔?說來參考看看。」狄尚饒有興趣地說。

 

    雪人說:「例如把這張照片燒毀,或是把這張照片剪裁開來,能不能使順序中斷呢?」

 

    狄尚笑笑,說:「很魯莽也很乾脆的想法,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些方法都無效呢?如果你這樣做反而惹火了魔神怎麼辦?」

 

    雪人反問:「但是如果這樣做有效,我們卻沒去做,那不是放過了可以逃出順序的方法?」

 

    狄尚搖搖手指:「但是你先得想清楚,這是個拿生命當賭注的賭局,如果這樣有效,當然最好,但如果惹火了魔神,他可能不會再照順序來,而是直接把你們通通殺個精光,要不要賭,你們可要仔細想想。」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賭錯了,就是把最後的一條生路給滅掉了。」小賤咬著大拇指的指甲說道。

 

    雪人聳聳肩,還是別拿生命開玩笑的好。

 

 

 

    舒涵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那是一件印著卡通「愛天使傳說」圖樣的T桖,看來狄尚對「女生的衣服」的定義有點不一樣。

 

    「我很懷疑他哪來這件衣服的啊,」天翔看著舒涵身上的衣服,臉上掛著奇怪的笑容說:「這部卡通不是已經沒在播了嗎?」

 

    「這部卡通好像是我國小時代的事情了吧……」舒涵看著衣服上的圖樣發愣,想不通這件應該已經絕版的衣服為什麼會穿在自己身上。難道愛天使傳說裡面有什麼靈異的事情,也被狄尚拿來做研究了嗎?

 

    嗶的一聲,把兩人從愛天使傳說的謎團拉回到現實裡。那是十一點整的鈴聲,也是代表,離最危險的時刻只剩一個小時。

 

 

 

    「有人想睡覺嗎?」狄尚專心翻著手中的書一邊問。剛剛雪人偷瞄了一下書的封面,書名是「性變態實例」,果然是怪人看怪書。

 

    「我不太想睡,我怕睡到一半我的頭可能就被摸走了。」小賤摸著自己的脖子說。

 

    雪人也說:「嗯,如果我們睡著的話就等於把自己雙手奉送給魔神,還是把這一夜熬過去吧。」

 

    「事實上那個魔神不用等到十二點,現在就可以動手了。」狄尚把書翻過一頁,說:「只不過到了十二點,陰氣大盛,許多鬼都會跑出來,魔神若是在那個時候動手,這些鬼很有可能都會受到吸引而跟著現身,到時可就精采了。」

 

    雪人想起阿昌伯在請鬼時的景象,全身冷不防的打了個冷顫。

 

    「不過我猜,這位魔神並沒有辦法發揮他所有的功力,不然他根本就不用透過照片這種東西來殺人。」狄尚把書闔了起來,揉了一下鼻樑,繼續說他的推論:「我猜這位魔神可能受到了某些條件上的限制,像是被某位大師封印之類的,而無法使用他全部的功力,透過照片殺人就是他僅剩的辦法,至於他為什麼要殺人,我就不知道了,可能要殺人殺到一個數字才有辦法解除限制住他的封印吧,不過這些都只是猜測而已啦。」

 

    狄尚說完後看看時鐘,離十二點只剩半小時。

 

 

 

    「你在大學時不是有個女朋友?」舒涵靠在天翔的懷抱裡,捲著他的頭髮,「你們後來怎麼樣了?」

 

    「妳說隔壁班的小潔喔,我跟她的態度實在處不來,只好把她幹掉。」天翔冷淡著語氣說。

 

    「這不好笑,」舒涵翻起天翔的手錶,「快十二點了。」

 

    「嗯。」天翔把舒涵摟的更緊了。殺掉前女友的事情當然是天翔隨口亂扯的,真相是小潔劈腿,在分手當時小潔也只傳了一封簡訊給他,很慘。第一次的結果是悲慘的,天翔只希望這次不會再以悲劇收場。

 

 

 

    子時到。

 

    狄尚、雪人跟小賤都提高了警覺,豎起耳朵專心聆聽著整棟山莊的聲音,睜大了眼睛觀察房間裡的動靜。現在整間房間裡除了時鐘的滴答聲之外,就只剩下窗外偶爾傳來的貓頭鷹叫聲了,三個人根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一個微小卻清楚的聲音從寂靜中殺出,那是一個持續不斷的沙沙聲,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拖在地上前進一樣,而且越來越大聲。小賤看看雪人,雪人看看狄尚,狄尚點點頭,這代表了,他們三人都聽到了這個聲音。

 

    天翔也聽到了這聲音,隨著聲音的越來越靠近,他懷裡的舒涵就顫抖的越厲害。當沙沙聲在門口響起時,天翔幾乎覺得自己的心臟就快要破胸而出了,但這沙沙聲只是從天翔的房間門口經過,聲音又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聲音的目標是小賤他們的房間,天翔很清楚這一點,他很想衝去幫好友們的忙,但抱著懷裡的舒涵,卻又讓他進退兩難,現在也只能希望小賤他們……天翔突然瞪大了眼睛,全身一震。

 

    「怎麼了嗎?」舒涵感覺到天翔的異樣,不放心地問道。

 

    天翔想辦法把聲音穩定下來,說:「閉上眼睛,除非我叫妳睜開,不然千萬別張開眼睛來看。」

 

    舒涵聽話的點點頭,將眼皮緊緊閉上。

 

    好幾個模糊的身影從牆壁裡竄了出來,在房間裡到處穿梭著,當身影穿過天翔的身體時,他只感到一股噁心感打從腳底鑽到頭皮,透撤心扉的恐怖。

 

    小賤這邊也是同樣的狀況,數十道身影在房間裡不斷飛舞,其中有紅有綠、有大有小,但這些身影卻沒發出半點聲音,唯一的聲音就是在門外不斷變大的沙沙聲。雪人想開口問狄尚這些身影到底是什麼,但狄尚把手指放到嘴唇上示易雪人不要出聲,因為他知道這些身影正是被吸引而來的鬼魂們,出聲音的結果是有百害而無一益。

 

    沙沙聲越來越近。

 

    小賤的眉頭緊皺,將貓仔的手錶緊握在手心裡。

 

    沙沙聲越來越近。

 

    雪人滿頭冷汗,一顆心臟強烈的在胸腔中不亂亂跳。

 

    沙沙聲停止。

 

    狄尚把頭轉向兩人,用手朝門口指了一下。

 

    發出聲音的東西停在門口。

 

    房間裡的身影飛的更快了,是興奮?還是害怕?

 

    狄尚決定以不變應萬變,他用手勢叫小賤跟雪人待在原位不要動,等著看門口的東西接下來打算幹麻。

 

    啪噠!房門開了。

 

    咻的一聲,房間裡的數十道身影霎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賤不敢置信地看著進入房間的東西,手在不知不覺中鬆了,貓仔的手錶隨之掉落。

 

    一具軀體,不,應該說是半具,因為這句軀體只有上半身。這半具軀體靠著雙手的攀爬不斷前進,拖在地板上發出沙沙聲,經過之處更是留下了一道大大的血痕。

 

    軀體上的臉,是貓仔。

 

    「貓仔?」小賤忍不住出聲。

 

    「那不是貓仔!」狄尚一聲大喝,把雪人跟小賤從震驚狀態叫醒。

 

    「貓仔」的臉色痛苦的扭曲,惡狠狠的瞪向狄尚,兩顆血紅的眼睛異常的突出,猶如兩顆遭到擠壓隨時都會爆炸的水球,恐怖的模樣讓小賤跟雪人感到不寒而慄。

 

 

 

    舒涵依舊緊閉著雙眼躲在天翔懷裡,她雖然看不到四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能夠感覺的到一股又一股的恐懼進入她體內、然後飛出。

 

    這是鬼魂吧,天翔望著滿房飛舞的身影,奮力抵住內心的恐懼感,當阿昌伯在請鬼的時候情況也是這樣,只不過當時的鬼魂模樣清晰可見,而現在卻只能夠看到模糊的身影而已。這些鬼魂為什麼會出現?是因為魔神出手了?天翔開始為小賤他們擔心起來。

 

    突然,所有的身影都很有默契的停下動作,接著唰的一下從房間裡消失。

 

    「消失了……」天翔慢慢鬆開抱著舒涵的手,鬆了一口氣。舒涵也慢慢睜開眼睛,不太放心地問:「天翔,沒事了嗎?」

 

    不對,出事了。

 

    天翔拉起舒涵的手臂,來到走廊上,赫然看到了一條血痕,直直的從走廊的那一頭連接到那一頭。

 

    那沙沙的聲音……天翔越想越不妙,他當下把狄尚的叮嚀扔到一旁,拉起舒涵就在走廊上狂奔起來,直到抵達小賤他們的房間,正證明了天翔的猜想,那條血痕轉進了房間裡面。

 

    「天翔?是你們嗎?」房間內傳來雪人的聲音。雪人沒有事,讓天翔心裡的大石稍微放下一些,「裡面怎麼樣了?」

 

    「我們都沒事,先進來吧。」回答的是狄尚。

 

    天翔看著延伸到房間裡的血痕,很難相信房間裡沒有事。

 

 

 

 

第十話  線索

 

 

    「有時候自己手中要留著幾樣秘密武器來保命,」狄尚可惜地說:「不過現在連最後的秘密武器都沒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天翔看看地上動也不動的半具軀體,再望向坐在床上的雪人跟小賤,問:「這是……貓仔?」

 

    雪人跟小賤面面相覷,然後很有默契地一起搖頭,因為事情發生的太快,他們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還是我來說吧。」狄尚說,畢竟現場可能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事情的經過。

 

    事情發生的很快,沒有多餘的戰鬥跟對話。

 

    在狄尚那一聲「那不是貓仔!」大喊過後,「貓仔」的眼睛異常的從眼框中突出,就像兩顆隨都會被擠爆的水球,看到這麼恐怖的景象,三個人不禁一口氣毛了起來。

 

    接著「貓仔」一個彈跳,直接撲往坐在床上、還未回過神來的小賤身上,但狄尚只是被嚇到,卻還沒被嚇傻,他從旁邊抄了一大串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狠狠地就直接往「貓仔」身上甩了過去。

 

    「貓仔」被擊中以後啪一聲摔到地上,發出了好幾聲類似哀嚎的怪叫聲,便沒有動靜了。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簡單又俐落。

 

    「這具屍體的確就是你們的朋友,貓仔,只不過她成了魔神的工具,魔神附在她的屍體身上來到了這裡……媽的!」說到最後狄尚也看不慣魔神的沒品行為,恨恨地罵了一聲。

 

    一股怒火從眾人心裡燒了起來,想不到魔神殺了貓仔後,還利用她的屍體來到山莊,甚至想殺害小賤……不管怎麼想,這魔神的行為實在是惡劣至極。

 

    「那,你是拿什麼東西丟那該死的魔神?」天翔握緊了拳頭。

 

    「那是我到大陸作一次參訪研究時一位高僧給我的佛珠,當時他說我的身上有煞氣,要我帶在身上,想不到會在現在派上用場。」狄尚接著說:「以剛剛發生的事情來看,有一個壞消息跟一個好消息。」

 

    「說吧,我們有在聽。」天翔。

 

    「好消息是,那串佛珠明顯傷害到了魔神,不然他不會如此乾脆的就離開,現在他可能一段時間都不能再對你們下手了。」狄尚說,這的確是一件好消息。

 

    「至於壞消息……」狄尚拉長了一下尾音,說:「我剛剛用佛珠去丟魔神時,可是抱著豪賭的決心去拼的,因為我根本不確定有沒有效,幸好最後證明有效,但佛珠也被粉碎了。現在連最後的武器也沒了,要是魔神再度出手,我們就沒半點反抗能力了。」

 

    「沒差,反正我們本來就沒有反抗的方法,我們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活下去。」天翔的語氣很平靜,也很堅定,「倒是貓仔的屍體……我們該怎麼處理?」

 

    「天亮時把她帶出去埋葬吧,讓陽光陪她一起走。」小賤的臉上留下兩道悲傷的淚痕。

 

    狄尚拿了一條大毯子,把貓仔的屍體包了起來。這件事情也讓大家睡意全無,於是便拿著清潔工具一起清著走廊上的血痕。

 

    血很難擦,再加上血痕延續很長一段距離,所以清理完的時候,天也亮了。大家決定對貓仔的屍體使用火葬,狄尚拿出辦營火晚會用的木材,堆成了一個塔,把貓仔的屍體放在最上面,接著在木材上淋滿了汽油。

 

    當貓仔在燃燒的時候,除了狄尚,每個人都在流淚。

 

    「要怎麼跟貓仔的父母說?」雪人淚流滿面的看著火堆,看起來像是在自言自語。

 

    「就跟他們說實情,」天翔的心很痛,「他們若不信就隨他們吧,至少我們沒有為了貓仔撒謊。」

 

    「我們走吧,中午還有約。」狄尚把手中的最後一束木材丟進火堆裡。

 

    臨走前,小賤把手錶丟進火堆裡。

 

    「還妳吧。」

 

 

 

    來到太平洋百貨地下室的麥當勞時,是十一點,他們早到了,但早到的不只他們,對方也早到了。狄尚在MSN的大頭貼上看過「多出來那人」的作者的照片,留著小鬍子配上一副眼鏡,很好認。

 

    「我跟天翔去跟他們確認,你們先去點餐,我請客。」狄尚塞給雪人一張一千元鈔票,又吩咐說:「我要大麥克,薯條加大。」

 

    狄尚帶著天翔,來到了對方的桌旁,那裡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戴著眼鏡留著鬍子,正是那名作者,另外一個人的臉龐則很斯文乾淨,大概就是故事裡的X先生了。狄尚出聲問:「阿攤?」

 

    阿攤就是那名作者在網路上的筆名。

 

    「我是,」留鬍子的人站起身來,「你是阿尚?」

 

    「正是。」狄尚朝臉龐乾淨的人一個禮貌性的點頭,問:「這位是X先生?」

 

    「嗯,你們先坐吧。」X先生的臉幾乎沒有動,只是伸出右手朝對面的位置揮了一下,狄尚與天翔於是不客氣的坐下。

 

    狄尚把照片拿出來放到桌上,移到了阿攤跟X先生兩人的面前,「我想先請兩位看看這張照片。」

 

    X先生看了一眼照片,微嘆了一口氣。

 

    「就是他,」X先生說,「我當時在照片上看到的就是他,那個穿藍色外套的人。」

 

    「所以說,『多出來那人』這篇故事是真實發生過的?」

 

    「對。」

 

    「那故事裡的最後一個人,你還有聯絡上他嗎?」狄尚問。

 

    「沒有,你們問他幹麻?」

 

    「聽著,」狄尚睜大眼睛,加重每個字的語氣,「我們需要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如果他還活著,就代表他找到了逃出照片順序的方法,如果他找到了方法,那他就可以救我們。」

 

    X先生又看了照片一眼,緩緩地說:「照片上沒有你。」

 

    「照片上是沒有我,但我是個天生的濫好人,這事我不管就睡不著覺。而現在,我需要你幫忙。」狄尚說的一個字比一個字堅定。

 

    這時,雪人、舒涵跟小賤端著滿滿的麥當勞餐點往這裡走來。

 

    X先生看看他們、看看天翔、看看狄尚、看看阿攤,最後視線停在照片上,抿了一下嘴唇後,他說:「好,吃完後我就帶你們去他的房子。」

 

    「謝謝。」狄尚終於鬆了一口氣。

 

    在接下來的用餐時間裡,大家得知X先生的名字其實叫做星捷,而「多出來那人」故事裡那最後一個人的名字叫蘇力。

 

    「狄尚,真的很謝謝你。」用餐時,天翔說:「你明明沒有被拉入魔神的順序裡,卻還是那麼努力的幫我們。」

 

    「哈,一方面來說我對這種事情很有興趣……」狄尚抽了抽鼻子,說:「另一方面來說,我以前發生過一件事,讓我知道生命這種東西,能救就盡量救……」

 

 

 

    「很久沒到這裡來了。」星捷站在門口,感嘆地說。

 

    狄尚拉拉門又推推門,就是打不開,「有鑰匙嗎?」

 

    「有的話我早進去了。」星捷說。

 

    「那打電話叫鎖匠來吧。」天翔看著路旁的一根電線桿,開始撥起手機,那根電線桿上剛好貼了一張鎖店的廣告。

 

    「沒那種必要。」狄尚拿出了一把瑞士刀跟一根小鐵絲,在門鎖前忙了好一陣子,接著輕輕一拉,門開了。

 

    大家目瞪口呆之際,狄尚優雅地對星捷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我想,還是你帶路吧。」

 

    「你們……住這裡的喔?」一個老邁且沙啞的聲音,大家朝聲音來源看去,說話的是一位長的很像李登輝、牽著一隻大黑狗的阿伯。

 

    「不,我們只是來找朋友。」狄尚說。在不知覺中,他已經取代天翔,成了大家的領導人物。

 

    「朋友?」李登輝一個歪頭,說:「是那個捲髮的小夥子嗎?」

 

    星捷低呼:「那是蘇力!」

 

    「那阿伯你最近還有看到他嗎?」狄尚不放掉眼前有關蘇力的線索,追問。

 

    「那個年輕人啊,我看到他在好久之前提著大包小包出門去了,現在還沒回來。」李登輝打量著狄尚一行人,「你們是來找他的喔?他回來了嗎?」

 

    「不是啦,是因為我們都找不到他,所以才來他家,剛好他之前有給我們鑰匙……」狄尚笑著對阿伯解釋,他對說服人很有一套。

 

    打發走李登輝阿伯後,阿攤說:「這下可好,蘇力不在家,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樣了,現在怎麼辦?」

 

    「還是要進去,說不定可以找到什麼線索……」狄尚看著星捷,等著他帶頭。

 

    於是一行人在星捷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進入屋子裡。屋子裡有一股很重的味道,不是屍臭味,也不是食物腐臭的味道,而像是你把家裡放空好幾個禮拜都不打掃之後的那種味道,也就是厚重的灰塵味。

 

    這棟屋子除了有點亂之外,跟普通的民宅沒兩樣。星捷帶著眾人穿過了許多房間,來到了一間比其他房間亂上好幾倍的房間,房間裡的書桌上還疊著好幾層的錄影帶。

 

    「這裡就是故事裡的房間,蘇力就是在這裡把照片給我看、把照片的事情跟我說。」星捷走到書桌前,開始東翻西找。

 

    「你在找什麼?」天翔不解的看著星捷。

 

    星捷沒回話,就只是低著頭猛翻東西,找了一會後,他雙手一攤,無奈地說:「找不到,那張有藍色外套的人的照片可能被蘇力帶走了。」

 

    「那是代表完全沒線索了嗎……」天翔沮喪地說,突然像是被驚嚇到似的「啊」的大叫了一聲。

 

    「你怎麼了?」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轉移在天翔身上。

 

    天翔用手指直指向書桌上,一張照片。

 

    「這照片怎麼了?」星捷把照片拿起來,看不出來有什麼怪異的地方,沒有藍色衣服的人、沒有什麼恐怖的靈異現象。

 

    「他們拍照的地點,」天翔嚥了一口唾液,「也是在清南農場。」

 

    「什麼?」狄尚拿起放在書桌上的照片看了一眼,又將其他的照片通通看過一遍,說:「沒錯,這裡的照片都是在清南農場拍的。」

 

    「沒錯!我記起來了!」星捷也說道:「蘇力說那張照片是他跟朋友去農場玩的時候拍的……」

 

    眾人正一頭霧水時,狄尚微笑著說:「至少我們找到共通點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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