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鐘響。

 

        我放下粉筆,終於可以結束今日的國文小老師工作。

 

        「好,大家給風海鼓掌一下,謝謝他今天到這裡來。」正牌的國文老師柏豪走到台上宣佈,並一邊拍拍我的肩膀。

 

        而我站在台上不好意思地抓著頭,因為我不知道剛剛所講的內容台下的這些學生們到底聽懂多少,我也蠻質疑自己的講課能力的,畢竟我不是專業的教師。

       

        「老師,下課可以請他簽書嗎?」台下一個學生發問。

 

        「可以啊,不過下節上課前要結束喔。」柏豪說,他是這個國中班級的級任兼國文老師,也是我在這個城市中的好朋友,正是他找我到國文課上客串演出,跟學生們傳授一些寫作方面的技巧。

 

        風海是我的筆名,作為一名恐怖小說家,這樣的筆名我覺得剛剛好,不管寫什麼題材都很適合。

 

        像我這種小說家在整體文學界來說也許只是一隻小蝦米,但在年輕學生族群中還挺受歡迎的,柏豪就說過,他不只一次發現班上學生在上課時偷看我的小說。

 

        下課時間,果然有許多學生拿著我的書跑過來找我簽,也打開了話匣子。

 

        「老師,你在詭誌裡面是不是有在寫新的連載?」有個女學生問,也許是他們自身的學生身份使然,他們都直接稱呼我「老師」,害我有些不習慣。

 

        詭誌正是我所任職的出版社,而他每個月所出版的文學雜誌名稱也叫做「詭誌」,內容多是恐怖驚悚文學,出版社內除了我之外,還有很多約聘作家,銷量還算不錯。

 

        「妳說那個啊,那個不算是連載小說喔。」我回答:「那是關於都市傳說的調查文章跟衍伸故事,還蠻有趣的。」

 

        那也是詭誌出版社的主編老熊請我寫的新題材,老熊也是我的多年好友,正是他找我到詭誌出版社上班的。

 

        他有一天對我說:「你知道嗎?根據統計,我們新德市的都市傳說,在國內是第一名耶!」

 

        「是哪個單位會做這種無聊的統計?」我很好奇。

 

        「就我們詭誌啊。」老熊正大光明地說,「所以我們來寫都市傳說的專欄吧,你要不要試試看?」

 

        老熊說了,所以我也就試了。

 

        事實上,我們所在的城市,新德市,也的確是不太平靜的城市。

 

        從我來到這裡的第一個月,就遇到了很多事件。老熊把都市傳說的調查資料交給我後,我也發現,這座城市的傳說還真不是普通的多。

 

        時間回到現在的課堂上,將書全部簽完之後,離上課時間還有幾分鐘,剛剛發問的幾個女學生還把我圍在講桌邊,她們提起新的話題:「我們有人看到了裂嘴女喔。」

 

        「真的嗎?不是只是口紅塗太多的女人?」我問。

 

        「不是啦!是真的裂嘴女!」她們開始把其中一個學生拱出來:「喂,小君,不是妳看到的嗎,快點說啊。」

 

        「嗯……我是昨天放學時,在街道上看到的。」

 

        反正還沒上課,我抱持著聊天的態度開口問:「妳本人看到的?那個裂嘴女是長怎樣呢?」

 

        「她戴著口罩。」

 

        戴著口罩或用圍巾遮住嘴巴的確是裂嘴女的特徵,「她有拿下來嗎?」

 

        「沒有。」

 

        「那妳怎麼知道她是裂嘴女?」

 

        「因為……」小君將手放在耳垂下緣,說:「我看到她的嘴巴裂縫,有露出口罩一直到這裡來……一直到在耳朵後面這裡。而且她還穿著我們學校的制服,應該就是我們學校的人,她戴著口罩想隱藏身分,可是還是被我看到了。」

 

        上課鈴聲響了。

 

        「那可能是臉部受過傷的人吧,」我說:「穿著學校制服的裂嘴女,我還沒有聽說過喔。」

 

        一但某種觀念定型了,只要看到類似的東西,就會將他自動歸類。小君可能只是在對方的口罩旁邊看到傷口或汙漬,就將他歸類為裂開的嘴巴。

 

        「我也希望我那天看到的不是裂嘴女……」小君抿起嘴巴,又說:「如果她知道我看到了她的秘密,可能會來找我報仇。」

 

        「好了,大家回座位吧,風海,多謝你囉。」柏豪走進教室,拍著手叫學生回椅子上坐好,然後跟我握手道謝。

 

        他跟我年齡相近,都是將近三十歲,我們是在當兵時認識的,一聽到我待在新德市的出版社後,就決定邀我過來。柏豪說:「很抱歉沒有鐘點費可以給你。」

 

        「沒關係,有空你請我吃頓飯就好。」

 

        「好,一言為定。」

 

        離開新德國中時,我想著關於小君目擊到裂嘴女的證言。

       

        認真討論起裂嘴女的話,她可是眾多都市傳說中的大明星。

 

        最典型的說法是,她會埋伏在路上等小孩子,現身時的模樣通常是披頭散髮、穿著大衣、身材高大的成年女性,並用口罩或圍巾將嘴巴遮起來。

 

        她會問小孩子:「我漂亮嗎?」

 

        如果回答不漂亮,她會拿出剪刀將對方殺死,如果回答漂亮,她便會把口罩拿下來,露出延伸至耳朵的嘴巴,問:「那現在呢?」

 

        如果再回答不漂亮,也是馬上會被殺死,但如果漂亮的話,她會拿剪刀把對方的臉頰剪開,讓對方變的跟自己一樣漂亮。

 

        其他還有很多種說法,已經無法查證哪個才是第一個版本,日本歷年來仍有不少目擊證詞,甚至在台灣國內也有人目擊過。

 

        但穿著國中制服的裂嘴女,我倒是從沒聽過。

 

        小君看到的,應該是臉部有創傷,用口罩遮住傷口的普通女學生吧。

 

       

 

        我騎摩托車回到出版社,還是有預定的工作要完成,今天要去學校的行程先跟老熊說過了,他也沒多說什麼,反正我並沒有拖稿的不良習慣。

 

        出版社內的其他人都還在忙,看到我回來後紛紛跟我打了招呼,負責文字編輯的工讀生陳希問:「有領鐘點費嗎?應該不少錢喔。」

 

        「怎麼可能,只是友情贊助而已啦。」我笑著說,然後走上了我位在二樓的座位。

 

        我先在電腦中打開了老熊交給我的都市傳說調查資料檔案,老熊這傢伙在新德市住了十幾年,號稱是移動的都市傳說資料庫,而這些資料是他許多年來的成果。

 

        在新專欄中寫的內容,便是對都市傳說的簡易介紹跟緣由,還有一篇由我自由發揮的衍伸故事,對我來說是很好寫作的題材。

 

        我還是有點在意小君所說的話,便在這些資料中輸入「裂嘴女」進行搜索。

 

        結果是零,新德市在之前沒有發生過有關裂嘴女的相關傳說。

 

        我試著改變搜尋字眼,口裂女、裂口女等等……都沒有搜尋到任何結果。

 

        「你在找什麼資料?」陳希不知道什麼時候上樓,還站在我後面偷偷觀察。

 

        大概看我有些嚇到,她馬上道歉:「對不起啦,我沒有故意要偷看,是老熊叫我上來叫你的。」

 

        「他找我嗎?」

 

        「嗯。」陳希辨認出螢幕上的幾個字眼後,問:「你在找裂嘴女的資料?怎麼了嗎?」

 

        「今天上午去的學校,有學生說目擊到裂嘴女,所以我好奇的查了一下。」

       

        「大概看錯了吧,」陳希偏了偏頭,「有時候我會跟老熊聊都市傳說,他從未說過城市裡有關於裂嘴女的傳說。」

 

        「是啊,我也這麼認為。」我關掉了電腦螢幕。

 

        我走進老熊的辦公室,他正看著電腦螢幕,可能是在看其他人的稿件。

 

        「你找我?」我問,順手關上門。

 

        「啊,你這個月可以再寫一篇短篇給我嗎?」老熊說:「不用多,五千字就好。」

 

        「沒問題啊,是有人開天窗了?」

 

        「有個大學生的稿子交不出來,所以才找你幫忙。」

 

        「要什麼題材?」

 

        「都可以,就你最擅長的寫一篇給我就好了。」

 

        「我會把它跟這個月的都市傳說專欄一起給你。」正打算要離開時,我問:「老熊,你給我的那些資料,是你自己查出來的吧?」

 

        「是啊,是我在新德市這幾年來的心血。」老熊說:「事實上,我開辦了這家出版社之後,那些傳說好像在城市裡就多起來了,誰叫我們出的是這種故事呢?那些東西好像會自己找上門來,就跟你之前遇過的那幾件事一樣。」

 

        我呵呵一笑,又問:「在你給我的資料裡面,有關於裂嘴女的資料嗎?」

 

        「沒有吧,我沒印象。」老熊馬上就回答,這也代表了他的自信:「新德市還沒出現類似的都市傳說。」

 

        「這樣啊,謝啦。」我離開老熊的辦公室。

 

        雖然我認為小君一定是看錯了,但我還是耿耿於懷。

 

        之前沒聽說過,不代表不會出現。

 

        新的都市傳說其實無時無刻都在城市中產生著。

 

 

 

        一個禮拜之後,我跟柏豪再次見面,這次是為了他欠我的那一頓飯,我們在市區的一家簡餐店碰面。

 

        用餐中,我們聊著彼此工作上的辛酸,我也想起關於小君的裂嘴女證詞,不過這種東西柏豪應該不感興趣,也毫不知情吧。

 

        本來我是這樣認為的,結果柏豪竟然先說起了這個話題:「風海,你應該對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很有研究吧?」

 

        「還算可以啦。」

 

        「那麼,你知道裂嘴女到底是什麼嗎?」

 

        我捲起義大利麵的手因為訝異而頓時停下來,問道:「怎麼問我這個?」

 

        「我的班上有不少女生……現在一直說裂嘴女怎樣怎樣,我還以為是她們最新流行的卡通還是連續劇,結果似乎不是這樣。」柏豪表情認真地說:「她們好像是被一個外號叫裂嘴女的人纏上了,很多人都看到她,為了這點她們還帶很多髮膠來學校,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是那些女學生最近的所作所為都很奇怪。」

 

        從柏豪的說法聽來,他對裂嘴女一無所知。稍有瞭解的人就知道,裂嘴女害怕髮膠,聽說是因為她在做整形手術時,醫生的頭上塗了很多髮膠,而她又對髮膠過敏,所以一直在手術檯上亂動,才造成醫生把她的臉頰剪壞,成了裂嘴女的模樣,所以她非常討厭髮膠。

 

        我把這一點跟裂嘴女的故事全部說給柏豪說,柏豪知道故事構造後,顯得相當驚訝:「原來這個故事這麼有名?」

 

        「為了這個傳說,還造成日本不少社會問題,教育署甚至制訂策略處理,裂嘴女可以說是當時日本小孩的最大惡夢,因為傳說本身有很高的真實性。事實上,就曾經有人扮成裂嘴女的模樣在街上攻擊路人的案例。」

 

        「可是,我的學生們所遇見的裂嘴女,跟日本的是同一個嗎?」

 

        「這點還不知道,你們班上有幾個學生有這種問題?上次我去時,只有一個人說有看過裂嘴女。」我想起小君那說起目擊證詞時既害怕又興奮的表情。

 

        「五、六個吧,可能不止,她們總是一起放學回家,也一起上學的樣子,因為她們怕在路上遇見裂嘴女,我常常聽到她們這樣說。」

 

        「她們都說她們親眼看過裂嘴女了?」

 

        「如果只是一個人目擊過,那其他人會把他當成謠言,可是現在這種程度……我想是的,她們應該都有目擊過,不然不會這麼害怕。」

 

        也就是說,目擊者的身份從小君增加到其他學生身上了。

 

        我又問:「只有女學生目擊到嗎?」

 

        「似乎是這樣,男孩子們跟平常沒有兩樣,只有女學生陷入這股風潮。」

 

        「其他班級的學生呢?有類似的情況嗎?」

 

        「不知道呢,我要問問其他老師。」

 

        「可以的話,明天就問問看吧,順便跟班上的學生問清楚她們目擊到的裂嘴女,到底是長什麼樣子。」我摸著下巴,沉思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得找出源頭到底在哪裡才行呢。」

 

        「源頭?」柏豪不太懂我的用語。

 

      「你知道都市傳說為什麼這麼難以分辨真偽,而找出真相嗎?因為他們沒有源頭。」我伸出食指跟中指,「都市傳說有兩個要點,第一,多數述說故事的人都是說從『朋友的朋友聽來的』這類理由來散播傳說,而不是自己的經驗。第二,就算認真追查,也絕對找不到第一個散播傳說的人跟親眼遭遇過的人,都市傳說就像一種自然反應,或是季節變化……突然之間就在人群中散播開來,沒有人知道怎麼來的。而這次很明顯就不一樣了。」

 

        「所以你說源頭?就是指……」

 

        「目擊到的學生們,一定是做過或者發生過『什麼』才會導致看到裂嘴女,如果找到這一點,就很容易找出真相了。」

 

        「所以要看那些學生有沒有一起做過同樣的事,或是一起去過哪裡之類的嗎?」

 

        「沒有錯。」我說:「雖然不知道她們目擊到的裂嘴女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但身為老師,你還是先調查一下吧。」

 

        「多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明天到學校後就會問清楚。」柏豪對我豎起大拇指:「真不愧是恐怖小說家。」

 

        我驕傲不起來,因為稍微有在網路上調查過都市傳說的人,都應該知道這些才對。

 

 

 

        當柏豪在學校中調查完畢後,可能是想馬上聽取我的意見吧,他在中午就馬上打電話給我了。

 

        「我問了其他老師,其他班級也都有這種現象呢,常在上下學途中遇上一個戴著口罩,耳朵下方露出嘴巴裂縫的女學生,不過只有少數人聯想到裂嘴女。」

 

        「那其他班級的人會聯想到什麼?」

 

        「有受傷……或是有刺青之類的。」

 

        看來小君是第一個聯想到裂嘴女的人,有了第一人,就會變成傳說的傳染源。柏豪班級上的女學生會有這種現象,大概就是她將裂嘴女傳說散播出去後的結果,聽完小君的說法,學生們就初步相信「她可能是裂嘴女」,而在親眼見到後,可能就變成了肯定。

 

        柏豪說道:「我也覺得小君可能看錯,她們都只是把一個普通的學生當成裂嘴女罷了,但我也查過了,雖然她們都說裂嘴女穿著學校制服,但學校內並沒有嚴重顏面創傷或刺青的女學生存在。」

 

        「目擊到的女學生之中,沒有共通點嗎?」

 

        「我一一問過了,她們都說沒有。」

 

        「沒有一起玩過碟仙錢仙之類的?她們有可能瞞著你。」

 

        「就算瞞著我,我也沒辦法啊。」柏豪唉了一聲,說:「至少可以肯定,她們所目擊到的裂嘴女都是同一個模樣,穿著學校制服,戴口罩,嘴巴的裂縫一直裂到口罩後方……」

 

        「有人目擊到她將口罩拿下來的模樣嗎?」

 

        「沒有,她們都因為太害怕而繞路走了,沒有正面接近她。」

 

        「這樣啊……」

 

        「不過,目擊到的學生都還算有一個共通點啦……」柏豪最後說:「那就是目擊到她的人都是女學生。」

 

        只在女孩子面前現身嗎?這有什麼意義存在嗎?

 

        還要再調查才行,我想跟小君她們再談一談,於是請柏豪幫我在今天放學後約時間,最後敲定在新德國中附近的速食店後,我掛上了電話。

 

        「你好像很忙。」坐在我對面的另一名作家,夜貓子盯著我說。

 

        夜貓子是女性,而且是個氣質美女,二樓通常就只有我跟她兩個人,我剛來的時候跟她共處還會臉紅心跳,不過這麼久相處下來,已經習慣了。

 

        「是關於都市傳說的事。」我說。

 

        「新的專欄嗎?你也真辛苦啊,還特地調查情報。」

 

        「還說不準啦,說不定什麼成果都沒有。」我說。

 

        沒錯,說不定到最後什麼都沒有,小君她們仍有可能只是看錯了,裂嘴女仍舊只是個傳說。

 

        夜貓子繼續寫稿,她打字的方式跟我們一般人截然不同,她的雙手飛舞在鍵盤上時,像是優雅的彈奏鋼琴,這種氣質是我們完全學不來的。

 

        我打字的方式像個趕報告的學生,而樓下的另一位作家酒鬼,打起字來簡直是在屠宰鍵盤。

 

        我繼續工作,想著提早把工作完成後,先跟老熊說一聲,就可以早點到新德國中那邊去,跟他說是要去那裡找人收集關於都市傳說的情報,他應該不會多說什麼。

 

        果然,我的工作照期完成後,老熊沒有跟我多說什麼,先放我離開出版社了。

 

        離放學還有一些時間,我決定直接到速食店去等。

 

 

 

        陪小君來速食店的還有其他兩個女學生,另外柏豪也跟著來了,我們都一起點了套餐。

 

        我稱是為了幫專欄收集題材當理由,所以想問小君她們幾個問題,她們都答應了。

 

        「柏豪老師說,妳們班上已經有很多人看過那個裂嘴女?」

 

        「對,從我是第一個之後……現在班上很多人都看到了,其他班也有人看過的樣子。」小君回答。

 

        「妳們兩個也曾經看到那個裂嘴女?」我問一旁的女學生。

 

        坐在旁邊的另外兩個女學生一起點了頭。

 

        「確定是同一個嗎?」我再問。

 

        「不會錯的,我們比對過,」小君代表回答:「服裝跟髮型都一樣,而且大家都看到她露出口罩的嘴巴裂縫。」

 

        「如果她是妳們學校的學生,那怎麼沒有人在學校裡見過她?」

 

        「她只是穿上學校制服偽裝而已,一定是的。」

 

        看來她們相信的是「裂嘴女裝成學生,躲在路上攻擊學生」的版本,不過目前為止還沒有學生遭受過攻擊。

 

        「現在每個同學要回家時都很害怕,有男朋友的就請男朋友陪著回去,沒有的就一起走回去。」小君說:「可是,還是不斷有同學在路上看到裂嘴女。」

 

      「那個裂嘴女,她都沒有什麼舉動嗎?例如靠近妳們,或是想跟妳們說話之類的?」

 

        「沒有,她都一直站在路邊……我們因為害怕所以會繞路走,沒有其他路的話就從她對面走過去,等經過後再轉頭看,她就不見了。」

 

        所以她其實沒有敵意,如果她真的打算要做什麼,不可能在這麼多人都目擊過之後還沒下手。

 

        那她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雖然還沒確認裂嘴女的真實性,但我已經認真思考背後的這些問題。

 

        在都市傳說中也常有這種類型的故事,若是主動接觸對方,便會惹禍上身,如果敬而遠之反而不會有事情,看來現在的狀況應該就是這一種吧。

 

        「現在的好消息是還沒有學生受到攻擊,所以請跟學生們說,不要主動接觸裂嘴女。」我跟柏豪這麼說。

 

        「我會跟大家說的。」

 

        小君她們三人決定先回去,當然她們是要一起走回家的。

 

        跟她們三人告別後,我跟柏豪仍相當在意裂嘴女,柏豪說:「她的目的,應該還是學生吧?」

 

        「她只在女學生面前現身,這點當然是確定的。」

 

        「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除非我們親自遇見她,然後親口問她,不然永遠也不知道答案。」

 

        但對方不主動現身,我們就沒有辦法主動接近對方,而且接觸之後可能會有危險。

 

        我跟柏豪又聊了一陣子後,拍拍吃飽的肚子也各自解散了。

 

        事情在這天晚上有了意料之外的進展。

 

 

 

        柏豪在晚上十點打電話給我,說小君沒有回到家中。

 

        這時我已經回到公寓了,柏豪說:「是其他同學通知我的,因為她們約好回家後一起上線討論作業,可是小君一直沒有上線,手機也不通,打電話到她家後,家人更說她還沒有回家。」

 

        「跟她一起回去的兩位同學怎麼說?她們不是一起回家的嗎?」

 

        「她們送小君到她住的巷口後,小君就自己走進去了,因為進入巷口就到她家了,應該不會有問題。」

 

        結果從巷口到住處,這短短的距離反而成了致命傷。

 

        我問:「她們在路上有看到裂嘴女嗎?」

 

        「沒有,完全沒有看到。」

       

        跟裂嘴女無關嗎?那麼小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柏豪說出另外的重點:「陪小君回家的學生說,她們在巷口那邊看到另一個男人,穿著灰色衣服,臉頰很瘦……」

 

        「她們是不是懷疑那個男人從速食店外就一路跟著她們?」

 

        「你怎麼知道?」

 

        「你剛剛講起來我才有印象,我在速食店的一樓好像有看過這樣一個男人。」

 

        所以小君失蹤的原因不是因為裂嘴女,而是因為那個男人?

 

        「小君的家人已經出去找她了,我等一下也會出門去找。」柏豪那邊一陣吵雜,可能正在穿褲子。

 

        「我等一下也去找你,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掛上手機後,我穿上外出服,正要出門時,恐怖作家的直覺叫我等一下。

 

        如果漫無目的就出門找人,很可能什麼都找不到。

 

        如果有一點線索的話……我到書桌前打開電腦,打算奮力一搏。

 

        可疑的灰衣男子跟裂嘴女,當中也許有一點關聯。

 

        從一開始小君說她看到裂嘴女時,我的思維就被裂嘴女三個字給綁住了。

 

        在搜尋資料時,我也是以裂嘴女為重點在追查。

 

        這種被拘束住的作法根本就是錯的。

 

        必須從另一個方面來找線索。

 

        我打開老熊給我的資料,輸入「新德國中」四個字。

 

        有幾筆結果跑了出來,我將焦點放在四年前的一筆資料上。

 

        那個時候我還沒來到新德市。

 

        上面記載著老熊當時收集的資料,以及他個人的文字描述。

 

        一分鐘後,我關上電腦,跨上摩托車往某個地點奔馳。

 

        裂嘴女的真面目已經呼之欲出。

 

 

 

        時經四年,荒廢的民宅仍舊是一棟廢墟,特別是出了那件事情之後,已經沒有人想動這塊土地的主意了。

 

        ……會在這裡嗎?

 

        我小心翼翼地把摩托車在有一段距離之外的路口停好,然後輕聲走近建築物。我在外頭觀察了一下,沒有發現任何人影,必須要進去偵查看看才行。

 

        四年前,那個女學生的屍體就是在裡面被發現的。

 

        在資料中搜尋跟「新德國中」有關的資料後,最讓我注意的就是這一起國中女學生的命案。

 

        兇手還沒有落網,而老熊的文字筆記上寫著:「警方說死者臉上受到創傷,我混在記者之中偷偷接近現場,也看到了屍體。那女孩的臉頰被橫向整個剪開,非常慘不忍睹。兇手用的是一般的文具剪刀,就丟在屍體旁邊,在殺害死者時應該很費力吧,臉上的傷口跟剪刀的形狀都歪七扭八,真是可怕的傷口。如果要我猜測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會猜:他可能要求死者口交,但死者卻用力咬下去了,兇手在氣憤之下把她的臉頰給剪開,應該八九不離十,因為我看到屍體的臉頰傷口上還混著精液。」

 

        臉頰被左右剪開……這不就跟裂嘴女一模一樣了嗎?

 

        不過當時的老熊似乎沒有聯想到裂嘴女,而只是單純的認為「真是可怕的傷口」,再加上是四年前的事了,所以老熊自己也不記得了吧。

 

        這個四年前受害的女學生,就是小君她們所見到的裂嘴女。

 

        我踏入建築物中,並聽到了些微的聲響從內部傳來。

 

        是某種東西在磨蹭的聲音。

 

        我躡手躡腳往裡面的房間移動,沒有聽到任何人說話的聲音,只聽到「唦唦」的磨蹭聲。

 

        再往前移動一點後,我聽到某種水滴聲。

 

        我直接想到從傷口低落的鮮血。

 

        再前進一個房間後,我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灰衣男人,小君就在旁邊。

 

        那唦唦的磨蹭聲正是她發出來的,她正試圖用被反綁的雙手撿起地上的剪刀。

 

        我先確認男人的狀況,但他已經明顯沒有氣息,脖子上少了一大塊肉,似乎是被咬下來的,我所聽到的水滴聲正來自於他的傷口。

 

        我幫小君鬆綁,並問她:「好了,不要怕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剛剛還在這裡……」小君用力搓揉著雙手被綑綁後的瘀青,哭著說:「那個裂嘴女,她剛剛殺了那個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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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裂嘴女殺了他?」

 

        「對……」小君用力抓住我的手臂,「我們也要快點逃走,不然……她也會殺死我們的……」

 

        「好,妳先不要亂動。」我剪開綁住小君雙腿的膠帶,「我先帶妳離開,好嗎?」

 

        抱小君離開廢墟後,我馬上打電話報警,並通知了柏豪。

 

        其他人來到的這段期間中,小君一直緊緊抱住我。

       

        警方抵達現場後,他們馬上對建築物展開搜索,裡面除了男人的屍體,沒有發現其他人。

 

        裂嘴女不在裡面。

 

        小君還無法很正常的說明整體經過,柏豪決定先陪她到醫院去檢查,我則留下來跟警方說明一切。

       

        「我是湊巧找到這裡來的。」我這麼跟警方說。

 

        「我到裡面的時候,男人已經死了,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說。

 

        但其實,我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裂嘴女就是四年前在這裡被殺害的女學生,而兇手就是擄走小君的灰衣男子。

 

        兇手在這四年間都沒有再犯案,但他最近開始物色下一個目標,繼續瞄準新德國中的落單女學生。

 

        但四前年的死者也盯著他。

 

        她不斷現身在被兇手瞄準的女學生面前,用意只有兩個。

 

        一,要學生繞路走,往前走會有危險。

 

        二,不然就是找朋友結伴一起走,兇手不會挑人多的目標下手。

 

        她刻意將部分的傷口露出口罩,藉此警告學生們,否則直接將口罩拿下來的話,學生們應該會完全崩潰吧。

 

        但兇手還是趁著學生們露出破綻時下手了,就是小君從巷口到住家的這一段短短的距離。

 

        裂嘴女在兇手下手前,先殺死了他。

 

        裂嘴女其實是想保護學生們。

 

        雖然我不敢保證完全正確,但這應該就是真相了。

 

 

 

        幾天之後,我打電話把推測出的真相告訴柏豪,他問我:「你覺得要不要把這些事情告訴學生們?」

 

        「看你身為老師的判斷囉,小君的情況如何?」

 

        「嗯……還好沒事,變態兇手沒對她怎樣,她今天已經回來上課了。」

 

        「那真是太好了,還有學生有目擊到裂嘴女嗎?」

 

        「這幾天都沒有。」

 

        「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出現呢……」

 

 

 

        每次我打電話問候柏豪跟小君時,都會問他們這個問題。

 

        裂嘴女還有出現嗎?

 

        不過,那個戴著口罩的身影似乎永遠從街頭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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