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路邊攤有鬧鬼

        在台灣這個國家內部，所存在的怪物中最恐怖而且又最沒有定理可循的，應該就是塞車了。

        有時候開在道路上，突然間，沒人知道發生的原因是什麼，就在你還沒察覺之前，就已經進入了塞車這隻怪物的嘴裡，牠硬生生地將駕駛人卡死在路上，進退不得。

        塞車就是這樣一個恐怖的怪物，總在無法預期時出現在道路上，出現一次就會產生數以千計的受害人。

        而且這些受害人到最後都不知道到底是誰害了他們。

        是顛峰的交通？是車禍？或是龜速慢行的要命駕駛……通常在拼死拼活逃出塞車的惡夢之後，那些受害者想破頭也想不出來，到底為什麼會塞車？

        塞車最可怕的副作用，就是無聊，無聊可以讓人在車上活活窒息，甚至想棄車逃跑。

        不過感謝智慧型手機的發明，讓我們現在不至於那麼害怕無聊。

        以目前塞車的情況來說，我現在就是這項發明的受惠者。

        「喂，可以前進了啦。」女友的聲音從旁邊提醒我。

        我抬起頭，暫時脫離智慧型手機的小螢幕，將視線移到車子前方，車頭前果然空出了約十公尺的空位可以前進。

        「靠，等了半小時，才前進這十公尺喔……」我放下手剎車，驅動車子緩緩往前，讓車身將這空虛的十公尺補滿。

        下次再前進，不知道又要等多久呢……我低下頭，繼續剛剛未完的遊戲。

        如果平時我一邊開車一邊使用手機的話，女友的拳頭一定馬上招呼過來，因此平時開車的時候女友規定手機都要交給她保管。

        不過現在這種被無聊逼到快窒息的時刻，她也網開一面，讓我在駕駛座上使用手機了。

        「很煩欸，到底還要多久啊？」副駕駛座上的女友也用手機一邊看韓劇，一邊碎碎唸。

        「應該還要很久吧，剛剛不是跑了好幾台救護車跟警車過去嗎？」我說。

        從塞車這隻怪物出現以後，後面就有許多台救護車響著警鈴呼嘯往前奔馳而過，可以得知前面一定發生了重大的車禍，才產生了這次的塞車。

        一說到這個，女友的火氣整個都上來了：「吼，到底是哪個白癡，為什麼要在這個時間出車禍啦，為什麼不等我們回家以後再撞呢……」

        我也能感同身受，我相信，現在擠在道路上的數千名受害者中，有九成的人都在用不堪的言語咒罵著發生車禍的當事人，雖然他們發生車禍已經很可憐了，不過身為塞車受害者的我們，也很可憐啊……

        結束完一關的手機遊戲後，我抬起頭，看看前方的車輛，依舊沒有前進半絲半毫。

        我整個人趴伏在方向盤上，大口哀怨地嘆出一口氣：「唉，這樣下去，該不會天黑後還回不了家吧……」

        突然，前方的車陣中鑽出了一個白色人影，我一看到那人影出現，我的腦袋幾乎沒有經過思考，就直接放下車窗對著人影揮手，就像是一種反射動作。

        這個動作來自於我的習慣，平常在路上，如果看到賣玉蘭花的婆婆，我都會停下來買一兩朵，這是我跟女友共同保有的習慣。

        那人影注意到我後，便加快腳步，往我們的車子快速前進。

        「欸，妳有零錢嗎？」我問女友，「我跟她買一朵花，不然好無聊。」

        不過女友沒有理會我的要求，她疑惑地看著我，問：「你在說什麼？」

        「零錢啊，我要跟那個人買一朵玉蘭花。」

        「我們在高速公路上面耶，哪來的人在賣玉蘭花？」

        女友的話如雷貫耳。

        對啊，我怎麼會忘了，我們是塞在高速公路上面呢？高速公路上面怎麼可能會有人在賣玉蘭花？

        一發現這個事實，我剛剛停止思考的腦袋瞬間活了起來。

        那白色的人影這時已經逼近車頭，我迅速地將車窗快速上升關起來。

        當玻璃完全關閉時，那個人影剛好跑到我的車門旁，盯視著車內的我們。

        仔細一看，對方的裝扮跟動作完全不像一般路上賣玉蘭花的人。

        通常在路上賣玉蘭花的人都會一邊拿著花招手做生意，但眼前的這個人從剛才開始都是空著兩手，垂著雙臂走動的。

        他的裝扮也極為怪異，雖然跟賣玉蘭花的人一樣，他從眼睛以下都全身包著緊緊的，但以白色為主體的服裝，讓他看起來反而像是某種僧侶，而不是賣玉蘭花的，眼睛部位唯一露出的蒼白膚色跟空洞眼神則讓我無法分辨他的性別。

        像這樣一個怪人突然出現在高速公路上，多數人都會因為害怕而不想理會他，而我則是不小心以為他是賣玉蘭花的，而招手叫他過來了……

        「……怎麼辦？」我關上車窗的手還在發抖，因為對方還站在車外緊盯著我，沒有想離開的意思，「這傢伙到底要幹嘛？」

        「不知道啊……」女友緊握著手機：「要報警嗎？」

        「先等一下好了。」我警戒地注意著外面那怪人的一舉一動。

        對方或許是察覺到我們並沒有想讓他進入車內的意思，他頭一擺，垂下雙手，繼續往後面走過去了。

        我從後照鏡看著他穿梭在車輛間的空隙中，而其他駕駛像是都沒有注意到他似的，玩手機的玩手機、聊天的聊天，沒有人朝他多看一眼。

        難道只有我們看的到他嗎？

        女友跟我躲在車內，都鬆了一口氣。

        那怪人到底是什麼人？

        如果剛剛他來到我車旁的時候，我沒有把車窗關起來的話，會發生什麼事呢？

        這樣說起來……塞車這個怪物也會對受害者造成另一個恐怖的副作用，那就是削弱受害者的注意力。

        當注意力降低到一個程度後，會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視為理所當然，然後犯下錯誤的行為。

        例如，受害者會看到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道路上的人，然後在注意力渙散的情況下邀請他上車。

        然後成為下一個犧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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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篇是今天趁著處理兵馬俑的空檔，隨手寫出來的短篇故事，給朋友看過後，他說：「不太恐怖，不過有很明顯的路邊攤風格。」

        對大家很抱歉，最近仍然很忙，還沒有時間準備寫出下篇夠水準的故事。

        光是今天回覆PTT的站內信就回復到手軟了，啊啊啊......

        我在PTT上發表的兵馬俑文章：https://www.ptt.cc/bbs/Gossiping/M.1472653921.A.B1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