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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來敲門的訪客,通常都不會是泛泛之輩。

 

        特別是在恐怖小說裡,深夜訪客的真實身份往往都是殺手或是來滅口的真兇,絕非善類。

 

        也因此,當我在半夜打開家門,看到站在門外的竟然是酒鬼時,我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現在這個時間站在我家門口,是想做什麼?」

 

        「你這樣子的問法,是把我當成反派嗎?」站在門口的酒鬼臉上一點睡意都沒有,不知道為什麼,他此刻的眼神反而比平常工作時更具幹勁。

 

        「誰叫你一下班後人就不見了,大家都在猜你到底跑去哪裡了。」我打了個哈欠,把門口完全敞開了,「進來坐吧。」

 

        酒鬼一進到我家後,馬上不客氣地在沙發上坐下,並問:「有什麼喝的?」

 

        「只有可樂,你要嗎?」

 

        一般人至少會說聲謝謝麻煩你了之類的話,但酒鬼只是隨便回了一聲:「嗯。」

 

        我也拿他沒辦法,只好到廚房打開冰箱把重量瓶的可樂拿出來,並一邊跟他對話:「老熊有跟你說晚上出版社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剛跟我聯絡過,那個叫克韋的學生去找你們,結果在出版社裡收到了那幾則簡訊,是嗎?」酒鬼的聲音從客廳裡傳來。

 

        「對,他差一點就要把全部的事情都說出來了,就只差那臨門一腳……」我打開重量瓶可樂的蓋子,小心翼翼倒在杯子裡,兩杯都倒完以後,我說:「只可惜,他現在跟林帆、文柔一樣,都成為受害者,陷入不明的昏迷中了。」

 

        在最關鍵的時刻,克韋還是因為回答不出答案,而在出版社裡倒下了。

 

        「老熊說,他們學校的人還有跑來關切,是嗎?」

 

        「對啊,你等一下……」我把可樂放回冰箱裡,手裡各拿著一杯可樂回到客廳,並把其中一杯放到酒鬼面前,然後坐下來繼續說:「我們把克韋送醫後,他們學校派了一個什麼法律顧問的人過來,質疑他們的學生為何會在放學後跑到我們這種三教九流的出版社來,而且還莫名其妙因為昏倒而送醫。」

 

        「老熊怎麼回答?」

 

        「就說克韋是詭誌的讀者,很喜歡我的故事,偶爾會來這邊找我聊天之類的,反正就是隨便打發過去了。」

 

        「這種回答,那個顧問應該不信吧。」酒鬼拿起可樂喝了一口。

 

        「當然不信,不過老熊也嗆回去了,他問那個顧問說『你們學校最近是不是有其他學生出現這種症狀?』然後那顧問就不敢說話,腳底抹油溜了。」

 

        「看來學校果然壓著這件事情,不想讓這件事情曝光……」

 

        酒鬼把杯子放回桌上後,用右手屈指算著:「這樣算來,克韋是這起事件中的第六個犧牲者了。」

 

        「……咦?等一下。」我很快聽出了酒鬼話中的錯誤,「應該是第五個吧?林帆、文柔加上克韋,還有克韋說的隔壁班那兩個學生,這不是五個嗎?」

 

        面對我的質疑,酒鬼瞇起眼睛,嘴角透露出深藏不露的詭秘笑容。

 

        他的這種表情,我並不是第一次見到了,而我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

 

        「酒鬼,」我的情緒幾乎要高亢起來,「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看來酒鬼之所以會跟老熊報備提早下班,果然是有原因在,而且就如老熊所說,他現在帶著戰果回來了。

 

        「我離開出版社後,馬上去了一趟醫院。」酒鬼開始交代他晚上的行蹤,「我跟護士問到文柔的病房後,就進去跟照顧她的家人們聊了一下,不過看來她的家人對於這件事並不知情,我完全套不出話。」

 

        「她的家人沒懷疑你是誰?」

 

        「我說我是文柔在餐廳裡昏倒的時候,跟她併桌、並且幫忙叫救護車的顧客,因為擔心所以特地來看一下。」酒鬼聳了一下肩膀:「某方面來說,我並沒有說謊。」

 

        「說的也是啦……那接下來呢?你不會就這樣離開醫院了吧?」

 

        「當然不會,我之後就坐在病房外面等待,看看會不會有其他人出現,」酒鬼說道,當他在追查一件事情的時候,那韌性是很驚人的,「沒多久後,我等到了幾個跟文柔同班的女學生,跟她們聊一下後,我得到了另一個情報……這件事是康駿他們從頭到尾都沒跟我們提過的。」

 

        那到底是什麼?我整個身體往酒鬼的方向傾斜,拉長耳朵要聽清楚酒鬼得到的情報。

 

        相較於我的迫不及待,酒鬼則是好整以暇地拿起可樂又喝了一口,才將他得到的情報說給我聽:「她們說,在林帆出事之前,在隔壁班就有兩個學生因為不明原因而請長假了,可以合理推測這兩個學生跟林帆他們一樣,都是收到了類似小悟的簡訊。」

 

        我點點頭說:「嗯,這點克韋有跟我們說過了,他說這股風波是從隔壁班延燒過來的。」

 

        「但她們還說……」酒鬼換了個語氣,像是現在才要進入重點:「在更早之前,隔壁班就出過事了,有個男學生試圖吞安眠藥自殺。」

 

        「自殺?」突然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詞,我有點訝異。

 

        「不過沒有成功,現代製作的安眠藥可是比阿斯匹靈還要安全,但這個學生還是因為過量服藥而造成重度昏迷。」酒鬼加重了語氣,說:「我覺得這個學生才是第一個受害者。」

 

        「你的意思是,那名學生可能是這起事件的導火線嗎?」

 

        「我不能百分百確定。」講述完情報的酒鬼把杯子裡剩下的可樂全部喝完,打了一個小嗝後,繼續說著:「但是在他自殺未遂後,康駿他們隔壁班的那兩個學生才會受害,然後再延燒到康駿他們的班上……我敢說,他們每個人之間一定有其關聯在。」

 

        我在腦中整理那些學生目前的關係。

 

        康駿、克韋、文柔、惠瑄、林帆五個同班同學。

 

        加上他們隔壁班先受害的那兩個人,以及試圖服安眠藥自殺的那位同學,這整件事已經有八個人了。

 

        我隱約看到他們每個人之間都有一條似有似無的細線牽著,只要把那幾條線全都勾勒出來,確定每個人之間的關係,一切就會有答案了。

 

        如果以金田一少年事件簿或電玩遊戲的人物示意圖來形容的話,現在這八個人當中,已經有六個人的頭像都被打上叉叉圖案了。

 

        唯二頭像還保持清晰能互動的人物,只剩下康駿跟惠瑄了。

 

        康駿絕對是他們當中的關鍵人物,但是他看到同學們一個接一個收到簡訊成為犧牲者後,卻寧願被動地等待我們幫他解決威脅,而不主動跟我們說出真相,這到底是什麼心態?

 

        難道比起真相被揭露,他寧願選擇承受這份恐懼,陷入永遠昏迷的植物人狀態嗎?

 

        或許,我們應該逼他一把。

 

        我看向酒鬼,用準備要幹一番大事的興奮語氣問他:「酒鬼,明天早上我們一起跟老熊請個假吧。」

 

        「你有什麼計劃?」

 

        「明天一大早我們就去校門口堵人。」

 

        調查到這步田地,我們只能拿手上有的線索去逼他們說出真相了。

 

 

 

 

 

 

******

 

 

        在康駿他們所就讀的高中門口,我跟酒鬼的出現,就像突然出現在紐約街頭的兩個原始人一樣,顯得非常格格不入。

 

        畢竟這是一間在國內知名的私立貴族高中,在早上的這段期間,載學生來上學的車輛都是高級進口車,也有不少學生是自己坐計程車來的。

 

        就算是自己走路或是坐大眾運輸工具來學校的學生,他們走路的姿態、氣勢,甚至看向我們的眼神,都彷彿在問:「這種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確實,跟這些學生及家長光鮮亮麗的模樣相比,我跟酒鬼的外表、儀態,都彷彿來自於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從我們兩個出現之後,在校門口指揮交通的教官的眼神就一直緊盯著我們,像是怕我們會對學生做出不利的事。

 

        酒鬼被他盯得很不爽,於是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最後教官把頭別開,專心指揮著道路上的車輛,由酒鬼取得勝利。

 

        就在這勝利之際,康駿跟惠瑄也出現了。

 

        他們似乎說好今天一起上學,只見兩人併著肩走在學校圍牆外的人行道上,交頭接耳看似正在討論某些事情。

 

        我對酒鬼打了個暗號,兩人有了默契後,便一起默不作聲地離開校門口,往康駿他們的方向走過去,教官完全沒注意到我們的離開。

 

        當康駿跟惠瑄注意到我們從前方步步逼近時,兩人都停下了腳步,嘴巴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

 

        「哈囉,你們好。」我跟酒鬼將腳步停在他們面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能聊聊嗎?」

 

        「要……要聊什麼?」康駿稍微把肩上的背包往上提了一點,這個小動作代表了他現在正處於不安狀態。

 

        「聊這整件事情,克韋昨天晚上也出事了,這你應該知道吧?」我說:「我們需要更多的情報,才能幫你們解決這件事。」

 

        「我已經把影片提供給你們了,剩下的情報必須要給我時間在班上問一下。」康駿緊緊抓住肩膀上的書包背帶,眼角餘光穿過了我跟酒鬼中間,看向正在指揮交通的教官,試圖想用眼神跟教官求救。

 

        「別期盼教官能幫你。」酒鬼往旁邊移動了一下腳步,擋住了康駿的視線,「自己搞出來的事情,就必須自己負責,而不是整天想靠大人來擦屁股。」

 

        眼見求救的管道被酒鬼封住了,康駿換了個說法:「但我們上學要遲到了,可能沒時間跟你們聊……」

 

        「你寧願變得像林帆他們那樣,也不想翹課嗎?」我整個人往前站出一步,逼迫著他們做選擇:「康駿,是你主動要求我們幫忙的,而你現在必須面對一個現實,那就是我們調查這件事的速度,比不上你們被攻擊的速度。」

 

        聽到這個事實後,康駿選擇低下頭避開我的眼神,我則繼續說著:「在前天,我還跟你們四個一起同桌用餐,而現在卻只剩下你們兩位了……你若繼續保持鴕鳥心態,只期盼有人能救你們脫離險境,卻不把真相告訴我們,很快你們就會一個不剩。」

 

        我又往前站了一小步,掀開了那最後一張牌:「這件事的開頭,跟你們隔壁班那個試圖吞安眠藥自殺的學生,脫不了關係,對吧?」

 

        掀出底牌後,康駿跟惠瑄各有不同的反應。

 

        康駿整個人突然全身打了一個巨大的哆嗦,就像是隱瞞了一輩子的虧心事在瞬間被人揭穿似的。

 

        而剛剛都沒說話的惠瑄則是小聲地低喃了一句:「夠了。」

 

        「你說什麼?」我跟酒鬼一起問惠瑄。

 

        「夠了。」

 

        惠瑄又重複了一次後,她把頭抬了起來。

 

        她的眼眶上已經流出了什麼都不想再隱瞞的悔恨淚水。

 

        「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們的。」

 

 

 

 

 

******

 

 

        康駿跟惠瑄身上的高中制服,吸引了不少早餐店顧客的目光。

 

        因為現在已經是上課時間,高中學生不可能這種時間還坐在這邊吃早餐,而且這兩位學生還跟兩個怪人坐在一起,看起來更加可疑。

 

        不過其他顧客的異樣眼光並沒有影響到康駿跟惠瑄,因為此刻的他們,心裡有更大的心魔存在。

 

        「我們隔壁班那個想要自殺的同學,叫做郭謙。」惠瑄直接從重點開始講起:「你們說對了,這一切的事情都是從他開始的。」

 

        當惠瑄在說話時,坐在旁邊的康駿卻整張臉毫無表情,眼神空洞地看著桌面,猶如一具失魂人偶。

 

        那種感覺就像是……惠瑄接著要說的話,將會剝奪掉他的所有。

 

        惠瑄接著拿出手機,點出一張照片拿到我們面前,照片中的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孩,她穿著制服站在擺滿花飾的網美牆前,擺出了一個俏皮的姿勢,是非常可愛的一張照片。

 

        這女孩又是哪位?我正要問出口時,惠瑄解釋道:「她是瓊蓁,跟我們同班……你們從照片上應該可以感覺出來,她很不凡,有很多男生都暗戀她,郭謙也是其中之一。」

 

        瓊蓁的出現,讓人物分支表又多出了一條線,她在這件事裡扮演的又是怎樣的人物?

 

        當我思考時,酒鬼突然說了一聲:「我看過她。」

 

        「你看過她?」我問。

 

        「對,在昨天晚上,我去醫院找文柔的時候。」酒鬼說,原來昨晚提供情報給酒鬼的女學生之中,有一位就是瓊蓁,「她跟文柔是好朋友,是吧?」

 

        惠瑄微微點頭,說:「對,我跟她也是很好的朋友……如果光從表面上來看的話。」

 

        「那實質上呢?」

 

        「實質上,我跟文柔只是瓊蓁旁邊的小跟班。」惠瑄放在桌上的雙手突然握緊拳頭,語氣中隱含著不甘心的情緒,咬牙說著:「她跟郭謙都是真正的『貴族』,而我們都只是『平民』……所以我們才利用他們之間的關係在賺錢。」

 

        「賺錢?」我有點聽不太懂,學生之間的暗戀關係,要如何拿來賺錢?貴族跟平民又是什麼意思?

 

        惠瑄進一步解釋著:「在我們學校裡面,有分兩個族群,貴族跟平民……」

 

        從這個步驟開始,惠瑄終於開始全盤解釋所有的細節。

 

        在學校中的貴族,指的是真正的有錢人、富二代,這種學生在學校中佔了多數。

 

        而平民,指的是生活在普通家庭的學生們,學費對這些家庭來說是非常沉重的負擔,但有些家長卻為了面子、學歷、各種才藝等等各種不同的考量,在家庭財務吃緊的情況下,把孩子送進了這所私立高中。

 

        林帆、文柔、克韋、康駿跟惠瑄,都是屬於平民的族群,在學校內屬於少數的弱勢。

 

        弱勢的他們,只能攀附在貴族的身旁。

 

        學校方面當然不承認這種分類,但是從教職員的服務態度上仍可以感覺出來,貴族學生所受到的照顧遠遠大於平民的學生。

 

        瓊蓁是康駿班上最為突出的貴族學生,她出眾的外表從國中開始就吸引了許多暗戀者。

 

        不過瓊蓁的家庭對她非常嚴格,聽說她的父母還下達了一條「進入大學前不能交男朋友」的嚴厲規定。

 

        因此,暗戀瓊蓁的男孩雖然眾多,但他們誰也不敢貿然出手,只怕惹怒了瓊蓁的父母。

 

        郭謙在他自己的班上也是實力相當優秀的貴族,據說他每個月的零用錢金額就跟外面上班族的高階主管一個月的薪水差不多。

 

        有一次,郭謙把暗戀瓊蓁的事情告訴了班上常常跟在他身邊的兩位平民同學,而這兩位同學也剛好認識康駿。

 

        他們將這件事告訴康駿後,康駿便發覺這是一個機會。

 

        一個平民能夠從貴族手上拿到錢的機會。

 

        於是,康駿便開始計劃了一場騙局。

 

        除了隔壁班的兩位平民同學外,康駿還找了班上一樣出身於普通家庭的克韋、林帆,以及總是跟在瓊蓁身邊的文柔跟惠瑄等人一起合作。

 

        第一步,先由郭謙的那兩位同學對郭謙放風聲,說他們有管道可以聯絡瓊蓁,只需要一點點跑腿費,就可以幫忙詢問她的心意。

 

        一開始郭謙只覺得他們在開玩笑,不過卻又心動難耐,便同意讓他們去問問看瓊蓁對他到底有沒有意思。

 

        再來,則是讓文柔跟惠瑄一起寫一封給郭謙的回信,因為她們整天總是跟瓊蓁一起行動,對於瓊蓁的個性、筆跡特徵、各種口頭禪或語氣都非常熟悉。

 

        回信完成後,再由隔壁班的同學拿給郭謙,當作是瓊蓁給他的回覆。

 

        而回信的內容,則是一封假的情書,信中寫到其實自己也暗戀著郭謙,但是礙於家中的管理實在太嚴,就連手機電腦也都會被檢查,如果要跟他交往的話,只能透過這種私底下書信往來的方式。

 

        收到回信的郭謙太過興奮,根本沒有懷疑情書是假的,就這樣全盤相信了。

 

        而在第一封的回信中,康駿還加入了這樣的內容:這件事一旦曝光被其他人知道的話,自己絕對會被爸媽狠狠地教訓,所以除了負責傳達書信的同學以外,絕不能將這件事透漏給其他人知道。

 

        就這樣,郭謙跟「瓊蓁」開始了秘密的書信交往,

 

        為了增加可信度,文柔跟惠瑄也會特地問瓊蓁明天會戴怎樣的飾品來學校,或是會綁怎樣的髮型之類的,再把這些消息寫在情書裡先讓郭謙知道,讓郭謙相信他是真的在跟瓊蓁交往。

 

        而負責幫郭謙送情書的那兩位同學,則會看準時機慫恿郭謙提高跑腿費用。

 

        由於是富二代,每次的跑腿費幾乎都是五千塊起跳,有時候甚至會來到上萬元,而這些錢當然就是由康駿等人來平分。

 

        這樣作假的地下戀情,維持了一個學期之久,瓊蓁跟郭謙兩個當事人完全被蒙在鼓裡。

 

        康駿原本打的如意算盤是,等到這學期結束後,就在情書中感謝郭謙這一年來的陪伴,不過自己還是發覺到課業的重要,戀愛什麼的等到大學後再說比較好,然後跟他正式分手,也請他把這一年來的戀情就當作從來沒發生過。

 

        這樣做雖然會很傷郭謙的心,不過這也會讓他徹底的死心。

 

        而基於對瓊蓁的愛,為了不讓瓊蓁被父母責罵,郭謙他是絕對不會把這件事公開出去的。

 

        但是,康駿的計劃仍然出現了錯誤。

 

 

 

 

 

******

 

 

        「這麼小就當詐騙集團,可不行啊……」惠瑄述說到這邊時,我對失魂的康駿嘖嘖了幾聲,「也難怪你堅持不說出真相,要是這件事曝光,不只你們在學校待不下去,連你們的父母也會有麻煩吧。」

 

        康駿抬起頭來,對我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苦笑。

 

        我大概可以理解他苦笑中的意思:每次都是貴族比我們平民更享有優勢,現在我們把錢從他們那邊拿走,有什麼不對?

 

        「郭謙為什麼要自殺?」酒鬼催促著惠瑄繼續往下說。

 

        「因為他看到了。」惠瑄瞄了一眼旁邊的康駿,決定說出最後所發生的事情:「當我們在跟隔壁班那兩位同學交換書信時,被郭謙看到了,他偷偷跟蹤那兩個同學過來的,而且他還聽到了我們分錢跟討論的內容……」

 

        「這下他知道這是騙局了。」酒鬼點著頭說:「然後呢?郭謙有什麼反應?」

 

        「我們本來想拉住他解釋,可是他轉頭就跑走了。」惠瑄回想起那個時刻,聲音也忍不住走調了:「到隔天,我們才知道他是跑回家想吞安眠藥自殺……」

 

        發現自己全心投入的戀情只是一場騙局,而且騙自己的還是最相信的同學,也難免會有這樣的反應了。

 

        只不過吞安眠藥自殺是失敗率最高的一種方式,如果弄不好的話,還會因為過量服用而重度昏迷,就像郭謙這樣。

 

        「但、但是……」惠瑄的音調突然來到破音的邊緣,幾乎快要沙啞地說:「郭謙他、他沒有死,只是昏迷,可是他的靈魂卻找上了我們,要我們把答案告訴他。」

 

        終於來到了最重要的部份,也是昨天晚上克韋來不及跟我們說出口的部份。

 

        我迫不及待地問出口:「答案到底是什麼?」

 

        但跟答案相比,更重要的是,問題本身又是什麼?

 

        「根本就沒有答案。」康駿這時開口了,他終於選擇了配合我們,身為這個計劃的首腦,每個細節都在他的腦海裡了:「郭謙所問的問題,就在他自殺前所寫的最後一封情書裡面,他在裡面問瓊蓁,願不願意跟他公開約一次會,他可以承受所有後果,而且還說期待著她的答案……但是根本就不會有答案。」

 

        透過康駿的解釋,總算揭曉了問題的真面目。

 

        難怪到目前為止,林帆、克韋他們全都說不出答案。

 

        因為根本就沒有答案,這個問題本身就是建立在謊言上的,不管答案是願意或不願意,也全都是謊言,根本不成立。

 

        或許,郭謙雖然試著自殺,但他內心的某一部分仍不願意接受這是騙局,他仍覺得這是真實的,瓊蓁真的有跟他相愛過。

 

        昏迷後的郭謙,不知道靠著什麼力量,可能是被騙的不甘心,又或者是對於答案的執著,他的意念用都市傳說「小悟」的方式,一一找上了騙他的同學們,要他們交出答案。

 

        如果沒有答案,就會被拖入地獄,跟他一樣陷入重度昏迷。

 

        這下子,我腦海中的人物圖總算全連起來了,郭謙跟瓊蓁的加入,終於讓整起事件的來龍去脈都清楚了。

 

        但是,眼前最重要的問題仍沒有解決……

 

        「你們知道真相了,」揭露真相後,康駿整個人看起來病懨懨的,聲音相當無力,「現在有辦法可以救我們了嗎?」

 

        康駿那無力的聲音代表他對於這件事已經不抱任何期望了。

 

        但我的回答卻出乎他的意料。

 

        「方法還是有的。」

 

        我的回答帶給了他們一些希望,惠瑄的眼睛瞬間瞪大了,康駿也挺起了頭,「真的?」

 

        「對,我相信都市傳說還是有規則存在的,在收到簡訊後,只要採取正確的對應,就會沒事。」我堅定地說:「等到你們兩位平安無事後,我們會再把克韋跟文柔他們也救回來。然後,你們必須公佈自己所做的事情,向郭謙跟瓊蓁道歉。」

 

        「那我們收到簡訊時,到底該怎麼回答才是正確的?」康駿焦急地問,也不曉得他到底有沒有把我最後說的幾句話給聽進去,他現在眼前唯一看到的,應該只有死裡逃生的機會,而沒有知錯的反省吧。

 

        「把正確的答案告訴他,你們只能這麼做。」

 

        聽到我的答覆,康駿原本綻放出希望的眼神突然蒙上了一層陰影:「但是,那個問題根本就沒有正確的答案啊,而且就連問題本身都是不成立的……」

 

        「只要求出正確答案,就算是原本不存在的問題,也會跟著成立了。」

 

        這句話聽起來可能像某種歪理,但又不能否認這句話也是有道理存在的。

 

        而要結束這件事的唯一方法,就是順著這個道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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