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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我們站在街道上的這幾分鐘以來,已經有好幾台計程車在經過我們身邊時停下來,問我們要不要坐車。

 

        這也難怪,因為我、老熊跟酒鬼此時的模樣,看起來就是一副在等計程車的樣子。

 

        這些計程車停下來的時候,老熊都會客氣地婉拒司機,並說:「不好意思,我們已經有叫車了。」

 

        同時,我跟酒鬼則繼續盯著馬路,等待著我們叫的那台計程車出現。

 

        當我們所指定的那台計程車號碼終於出現時,我快速地舉起手揮舞,提醒司機我們的位置。

 

        雖然還隔著一個紅燈,不過司機應該已經注意到我們了。

 

        「酒鬼,我在想啊,如果你願意的話啦……」趁著這個紅燈的時間,我問酒鬼:「等這件事結束之後,能再多聊聊你之前當記者時的事情嗎?」

 

        酒鬼凶狠地瞪我一眼,嘴巴上毫不客氣地說:「除非我的過去對現在有幫助,不然你是不會聽到我主動提起的,所以你可以不用再想了。」

 

        「呃,好吧,反正我也是想想而已。」被酒鬼這一瞪,我本能地抖了一下肩膀,再把眼神看回那台計程車。

 

        這時計程車剛好通過紅燈,放慢車速緩緩停到了我們旁邊。

 

        老熊率先坐上了副駕駛座,我跟酒鬼則坐進後座。

 

        「請問要去哪裡?」司機是個年輕人,看上去比我還小幾歲,五官相當立體,說得上是位帥哥,車內的環境也很乾淨,只聞的到淡淡的芬香劑味,坐上車之後的感覺還不錯。

 

        老熊跟司機說了新德市裡一家百貨公司的名字,從我們現在的位置開過去的話,大概需要半小時的車程。

 

        知道目的地之後,司機將車緩緩開入車流之中,不過這時的車流量並不少,我們很快就被紅燈跟長長的車龍堵住了。

 

        「請問三位先生是在哪裡坐過我的車?」車子在車潮中完全停下來後,司機主動說道:「車行那邊說,三位指定要坐我這台車,通常是老顧客才會這樣做,不過我卻不記得有載過三位……」

 

        老熊馬上搖頭否認:「不,你誤會了,我們沒坐過你的車。」

 

        「是嗎?那還是有其他朋友介紹我的?」司機又問道,看來他非常在意我們為何指定他的車。

 

        只可惜,我們之所以指定他的原因並沒有那麼單純。

 

        「我們想跟你聊聊十二年前的事情。」後座的酒鬼像是已經等不及般,直接把話題切入重點。

 

        司機透過後照鏡瞄了酒鬼一眼,然後又很快把眼神移回前方,像是怕跟酒鬼四目相對:「抱歉我聽不太懂,十二年前有什麼事嗎?我當時還在讀國中說。」

 

        「我們就是要來跟你聊國中時的事的。」酒鬼從後座瞪著司機的後腦勺,像是要用意念把他的腦袋穿出一個洞似的,「我跟你在十二年前見過面,你可能已經忘記我了,因為我的樣貌變了很多……但我還記得你。」

 

        酒鬼伸出手,指尖碰著後座貼著的計程車駕駛人資料,上面貼著司機的照片跟姓名。

 

        司機的姓名欄上寫著岳航兩個字,酒鬼盯著那兩個字,說:「你也把名字改掉了……當時發生那種事,改名是很正常的,但因為這樣,害我浪費了一整天的時間才查到你現在的下落。」

 

        司機岳航沒有回應酒鬼的話,車潮在這時開始流動,岳航踩下油門,車輛慢慢前進,但沒一會兒卻又停住了。

 

        「如果你忘記十二年前發生了什麼事的話,那我幫你複習一下吧。」酒鬼見岳航沒有回答,便自己繼續說下去。

 

        酒鬼接下來所說的,正是他昨晚在夜貓子家跟我們述說過的那起案件。

 

 

 

        十二年前,詭誌還沒成立,酒鬼也還沒步入恐怖小說這個領域,那時的酒鬼還只是個剛畢業的菜鳥記者。

 

        在那一天,一所國中在放學時發生了攻擊事件,一個學生在校門口從書包裡拿出刀子,想要攻擊其他學生。

 

        不,正確來說,攻擊這個詞是不成立的。

 

        因為那名學生拿出刀子後,他並沒有做出任何攻擊的行為。

 

        他只是拿著刀子,傻傻看著身邊尖叫奔跑的同學,身邊的所有人都因為他手上的刀子而慌亂逃竄,只有他本身像是完全靜止一樣,站著一動也不動。

 

        警衛跟導護老師很快接近這名學生,勸說他把刀放下。警衛走到他面前時,那名學生終於像是大夢初醒一樣,把刀交給警衛,整個人蹲在地上發抖。

 

        酒鬼是唯一一個趕到現場的記者,只是他趕到學校時,員警正好把那名學生帶上警車。酒鬼靠近警車想跟員警問一些事情,但員警一眼就認出酒鬼是記者,他不想給酒鬼開口的機會,迅速把警車的門關上,駛離校門口。

 

        酒鬼跟那名學生的第一次見面,只有短短不到五秒鐘。

 

        但酒鬼還是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記住了對方的臉,以及聽到了對方在走上警車前,嘴裡不斷低喃著的話。

 

        酒鬼沒有因為警方不理他而感到挫折,他把採訪的目標轉向了有目擊到現場的學生或老師,不過每個人的證詞都差不多。

 

        只有一個學生提供了這樣一句特別的證詞:那個學生在把刀從書包裡拿出來之前,好像蹲在地上丟了某種東西。

 

        但現場的地面並沒有任何可疑的物品,不管他在地上丟了什麼,酒鬼推測那些東西可能是被嚇壞的學生們給踢走了,

 

        酒鬼在校門口附近進行了搜查,果然在花圃邊發現了兩顆骰子,雖然不清楚這兩顆骰子的意義,但他還是先把骰子放進自己的口袋。

 

        酒鬼回報社後用採訪到的師生證詞寫出了一份報導,但當晚所發生的大地震,讓酒鬼的這份報導沒有刊登的機會。

 

        至於那名學生的後續,酒鬼曾向校方追蹤過,只知道那名學生被家人安置到某個機構,跟學校辦了轉學手續後便不知去向。

 

        直到酒鬼昨天翻出當時留下的採訪資料,聯絡上當年的學生及老師,花了一整天的時間進行人肉搜索,終於找到了那名學生的下落。

 

        「這就是你當時丟的骰子,不是嗎?」說到最後時,酒鬼把手伸到前座,並把手心向上攤開。

 

        在酒鬼手心上的,正是他當年在花圃撿到的那兩顆骰子。

 

        岳航側頭看了一下酒鬼手心上的骰子,這時車潮又開始移動,岳航把頭擺回前方,繼續把車往前開。

 

        此時的車上除了引擎運轉的聲音之外,就只有岳航沉重的呼吸聲,在他的心裡應該知道,我們三人這次就是針對他來的,在車上這個狹小的空間內,他根本躲不了,勢必要面對十二年前的過去。

 

        等再次遇到紅燈停下來時,岳航終於開口:「好吧,假設我真的是你所說的那個人好了,但那也已經是十二年前的事了,而且當時又沒人受傷,根本不是什麼大事件,你們為什麼要來問這件事?來挖新聞嗎?」

 

        「你搞錯了,我已經不是記者了,另外這兩位也不是。」酒鬼說。

 

        「既然你們不是記者,那又幹嘛來找我?」

 

        我在此時加入話題,說道:「你應該知道,前天在市區的書局裡有一起隨機傷人事件吧?兇手是個少年,大概高中生那樣的年齡。」

 

        「知道呀,新聞都有報。」

 

        「那少年在走進書局前做了跟你一樣的事情,他蹲在地上擲了骰子。」我說。

 

        岳航聽到後,他的肩頭明顯往上一抖,顯然他並不知道這件事,因為就連媒體跟警方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又怎麼會知道?

 

        「相信當年的你並不是自願這麼做的,對吧?你當時被帶上警車時,我可是有聽到喔,你口中一直說著『是他們害的』。」酒鬼把骰子收回口袋裡,說:「那個時候,應該有某群人在後面指使你吧?而這群人銷聲匿跡了十二年,直到前天又用同樣的手法讓那名少年在書局裡犯案,唯一的不同是,你下不了手,那名少年卻真的下手了。」

 

        酒鬼挪動身體,把上半身往前座傾斜,說:「可以請你告訴我們,那到底是怎樣的一群人,他們為何要這樣做嗎?」

 

        「哈哈,如果他們還算是人的話啦……」岳航乾笑了兩聲。

 

        就在他說這句話的同時,也等於承認了他跟這件事有關。

 

        酒鬼馬上逼問:「什麼意思?你說清楚一點。」

 

        「聽著,十二年前的事我真的很多都忘了,而且我不想惹麻煩。」前方路口的號誌轉為綠燈,車輛又慢慢前進,岳航邊踩油門邊說:「我看你們也不是真的要去百貨公司吧?我在前面路口就放你們下車,車資就不用算了,這樣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你可是為了他們那群人而拿刀意圖在在公共場合攻擊別人耶,這種事情你跟我說會忘記?少扯謊了。」

 

        酒鬼的語氣聽起來已經稍微動怒了,老熊馬上把談話的主導權拿過去:「酒鬼,夠了,你不要再說話了。」

 

        老熊轉向岳航,準備來一個正式的自我介紹:「抱歉,我們還沒正式介紹自己的身份,我們確實不是記者,而是代表詭誌出版社而來的,我正是負責人,你應該聽過我們出版社吧?」

 

        「當然,這兩天的新聞都在報你們的事。」岳航點點頭說。

 

        因為老熊一直沒有代表詭誌對外發表回應,導致詭誌從事發的那一刻起,大門就再也沒有開過,媒體見狀更是窮追不捨,把詭誌當成邪教書刊那樣窮追猛打,想藉此把老熊逼出來。

 

        老熊當然也不是被嚇大的,他選擇的做法是:等蒐集好足夠的證據再面對媒體,證明詭誌是清白的,狠狠地打他們的臉。

 

        為了這點,老熊已經先聯絡過印刷廠跟通路商,通知他們這個月的詭誌先暫停出刊,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先討回公道。

 

        「那名少年是我們的忠實讀者,我應該是要感到開心的,但現在,他卻快把我們害慘了……」老熊先是一陣苦笑,然後隨即正色說道:「現在只有你能幫我們,十二年前,躲在你背後的人差點害你坐牢,雖然你現在已經走出來了,有正常的工作跟生活,但我不相信你這十二年從來沒在意過、沒後悔過,我們可以幫你把害你的人揪出來,給他該有的制裁。」

 

        老熊語中的誠意滿滿,但這些話有沒有打到岳航的心坎裡,就不知道了。

 

        岳航沒有作聲,他直接開過了下一個路口,在這附近轉了好幾個彎之後,終於在路邊找到一個停車位。

 

        岳航把車靠到路邊停好,他沒有把我們趕下車,而是深呼吸一口氣,整個人靠到椅背上,問:「你們真的有把握,能把那群人抓出來嗎?」

 

        「他連你都能找到了,你說呢?」老熊對酒鬼撇了一下頭。

 

        岳航用眼角餘光看了一下酒鬼,不知道他在心中對於酒鬼的感覺,是佩服還是害怕呢?

 

        不管是哪一種,岳航終於大力點了頭,同意跟我們說出當年的一切。

 

 

 

 

 

 

 

 

******

 

 

        「以前的社群網站沒有那麼多,奇摩子家族在當時是最大的網站,有個認識的網友就把我拉進了其中一個家族,名稱是『影之蠊』。」

 

        岳航就這樣在車上開始述說十二年前的過去,外面的人看到我們四個男人在計程車上這樣交頭接耳的,應該都很好奇我們到底在幹嘛吧。

 

        一聽到這個團體的名字,酒鬼馬上吐槽:「有夠中二的名字。」

 

        「當時很多家族的名稱都是這種風格,以現在的角度去看都會覺得很智障。」岳航說的很有理,要是我現在回頭去看十二年前寫的一些作品,也會覺得蠻丟臉的。

 

        「他們是像藍鯨那樣的團體嗎?」我問。

 

        岳航皺了一下眉頭:「藍鯨?那是什麼?」

 

        看來岳航沒聽說過藍鯨的事件,不過現在沒時間跟他解釋藍鯨的細節,我只好揮揮手說那沒什麼。

 

        老熊接過我的話題,問:「這個名稱對他們來說,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影之蠊』的意思,其實就是躲在陰影裡的蟑螂。」岳航解釋:「蠊有很多物種,不過各式各樣的蟑螂占了其中的三分之二,這種生物也是人們最害怕的東西,無所不在,幾乎打不完也打不死。」

 

        接著,岳航的語氣突然變得沉重,在聽完他對於影之蠊這個團體的敘述後,我們也明白他的語氣為何會有如此大的改變了。

 

        透過網路加入影之蠊這個團體的,都是在現實生活中像蟑螂一樣的人們。

 

        他們在現實社會中被自己的家人及朋友討厭,原因有百百種,醜陋的長相、不長進的學業、不合群的個性,或是毫無原因就被周遭的人看不順眼等等……

 

        周遭的人看待他們就跟看待蟑螂一樣,都希望他們去死,但卻又怕自己的手會髒掉而不敢伸手打,

 

        這些人在影之蠊裡找到了自己的舒適圈,每天都有人在討論區裡分享被咒罵或被欺負的種種日常,甚至會比誰的遭遇比較悲慘,好像過的越慘就越能在這個團體裡獲得榮耀。

 

        至於岳航,其實他的生活並沒有那麼悽慘,他只是因為叛逆跟父母吵了一架,上網找網友發洩情緒,才會被網友拉進這個團體。

 

        比起影之蠊的其他人,他算是非常正常的人了。

 

        影之蠊原本只是分享悲慘遭遇的家族討論區,直到有一天,創立影之蠊的管理員想出了一個計劃,讓家族走向了血腥之路。

 

        管理員建議,大家可以互相殺死討厭的家人或朋友,這樣一來就算被發現,自己也不會被懷疑。

 

        這個建議出來後,獲得了多數成員的贊同,於是他們開始在討論區中交換討厭對象的上班上學路線、或是常出現的地方等等,並討論該如何殺掉他們,而且不會被別人發現。

 

        之後,討論區開始出現許多恐怖的貼文,標題幾乎都是「今天幫○○○殺掉了XXX」的格式,點進內容一看就會看到下手的方法以及地點。

 

        他們的殺人手法相當多樣,例如埋伏在對象的上班上學路線,然後偷偷將對方推入軌道或馬路上造成事故,或是得知對象的交通工具停放在哪裡後,先去動手腳之類的,都是非常惡劣的手法,就跟蟑螂一樣。

 

        蟑螂最恐怖的一點就在於,牠們會偷偷爬上人的脖子、背脊或腿上,人們卻毫不自覺。

 

        當人們以為只是癢而伸手去搔、或以為只是蚊子而伸手拍打時,才發現在自己身上的原來是蟑螂。

 

        那一刻,心理上的崩潰就跟世界末日一樣。

 

 

 

 

******

 

 

 

        「等、等一下,先停一下,」聽到這邊,我打斷了岳航的敘述,因為整個事情的發展出乎我的意料,「那些人真的有在現實中犯案嗎?還是在上面打嘴砲而已?」

 

        如果岳航說的是真的,那我們現在要面對的不只是書局的事件,更有多起偽裝成意外的謀殺案要處理。

 

        「他們在討論區裡說的都跟真的一樣,但現實中到底沒有沒有,我也不知道,當時的我幾乎不看新聞,都在網路上聊天跟玩遊戲。」岳航微微低頭,像是此刻才在反省自己當時有多傻。

 

        這其實不是岳航的錯,因為十二年前正是電腦網路遊戲蓬勃發展的時期,許多人都沉迷其中,就連當時還在大學的我也深受其害。

 

        「那你有在討論區發表過言論嗎?」酒鬼突然提出這個問題。

 

        岳航抬起頭,說:「完全沒有,我一直在討論區保持沉默,雖然我也討厭我爸媽,但還不至於會恨到想把他們殺掉,而且我跟他們的關係有慢慢在改善,直到那件事發生以後才……」

 

        接著,岳航說起他那天會帶刀去學校的原因。

 

        管理員有一天在影之蠊的討論區發表了一篇貼文,內容是懷疑岳航想背叛這個團體,因為在殺人計劃實施以後,岳航就沒有發表過文章,也沒有幫其他成員殺過人。管理員要求岳航也加入這個計畫,提供名單讓成員去殺害,或是自己下手殺人。

 

        岳航發表了另一篇貼文解釋,說他原本很不喜歡自己的父母,但現在彼此間的關係已經改善很多,並不想殺死他們。

 

        這篇解釋的文章反而踩到了其他成員的地雷,引來了所有人的砲火,大家都認為岳航已經背叛了影之蠊,甚至威脅要連岳航也一起殺掉。

 

        「我已經殺過人了,再把你殺掉也不會怎樣!」「我剛剛已經查到你家在哪裡了,給我等著。」之類的威脅話語在討論區瘋狂洗版,岳航嚇壞了。

 

        管理員最後提出了一個條件,只要岳航聽話照做,他就原諒岳航,讓他離開這個家族,影之蠊的成員也不會傷害岳航跟他的家人。

 

 

 

******

 

 

 

        「那個條件就是要你去校園傷害無辜的人?」老熊問,其實這之後的發展也不難猜了。

 

        岳航再次慚愧地低下了頭:「對……他們在討論區列出了好幾百種死法,說要等抓到我跟我家人後一個個嘗試,我真的嚇死了,只能答應管理員的要求。但當我從書包裡把刀拿出來的時候,我就醒過來了,這樣真的值得嗎?就算我聽管理員的話傷害了無辜的人,影之蠊的人真的會信守承諾嗎?那時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只能站在那邊發呆……」

 

        「你還醒的真是時候,」酒鬼冷笑一聲,「那骰子的意義呢?你幹嘛要丟骰子?」

 

        「單純只是代表人數罷了,管理員說他也不曉得要殺幾個人才能原諒我,叫我自己擲骰子決定。」岳航的頭越來越低了:「我很怕影之蠊有派人在旁邊監視我,所以我就擲了……」

 

        「書局的少年在攻擊別人後還有擲一次骰子,第二次擲出的數目又代表什麼?」我問。

 

        岳航回答:「我不知道,我當時收到的指示是只要擲一次就好。」

 

        「是嗎……」我沉思道,看來這兩件事背後的黑手明顯是同一個人,不過執行的方式卻有些微的差異,那名少年跟岳航所收到的指令明顯不同。

「你被警方帶走後,有跟警方說影之蠊的事情嗎?」

 

        「我沒說,因為我超怕影之蠊的人找我報仇的……警察跟我爸媽都認為我是因為太沉迷網路遊戲,才做出這種事的,事後他們把我送到一間機構去戒斷網路,我很擔心在我戒斷的這段期間內,他們會傷害我的家人,還好這種事並沒有發生。當我從機構出來的時候,奇摩子家族已經關閉了,就算影之蠊現在有在活動,我也不知道是在哪裡。」

 

 

        岳航說完之後,抬起頭來看著我們三個,問:「聽完這些以後,你們還有把握能將他們揪出來嗎?」

 

        從以上的事情聽起來,岳航只是個倒楣的受害者,我相信書局的少年也是如此。

 

        酒鬼沒有回應岳航的質疑,反而提醒他:「你該修正一下你的用語,不是『他們』,而是『他』,一個人而已。」

 

        「一個人?」岳航瞪大眼睛。

 

        「你不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導自演嗎?動動腦想就知道了,要把謀殺佯裝成完美的意外並不簡單,而且又是這麼多起同時進行?根本不可能的事。」

 

        酒鬼臉上仍泛著冷笑,說:「從一開始,你就是那個管理員的目標,在那個團體裡面除了你之外,其他的成員、包括一開始拉你進去的網友,他們全都是管理員創辦的假帳號,他假裝團體裡真的有人在討論,也真的有人在殺人,但那其實都是假的。」

 

        「假的?為什麼?」

 

        「很簡單,他最終的目的就是要逼你在公共場合殺人,不管你當時在討論區裡扮演的是什麼角色,他都會用各種手法威脅你這麼做的。」酒鬼像是已經看穿了那個管理員的真面目,冷冷地說:「要是我沒猜錯,那個管理員就是一個渴望看到無辜的人被殺害,卻又不肯弄髒自己的手,只能用各種詭計借刀殺人的變態。」

 

        「是這樣嗎,我沒想過這種可能性……」岳航不只眼睛瞪大,連嘴巴也越張越大。

 

        「看來書局的那名少年就跟你一樣,是被操弄的受害者,影之蠊的管理員應該也是用同樣的手法讓他上勾的。」現在總算整理出一個頭緒來了,不過我還有個地方不清楚:「岳航,最後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是什麼?」岳航全身一縮,他似乎被問到怕了。

 

        「你在最一開始的時候,有說過一句『如果他們還算是人的話』,為何你會有這種說法?難道他們給你的感覺不像是人類嗎?」

 

        「啊,我是這麼說過,沒想到你還記得。」岳航將眼睛緊閉起來,好像正在努力想起什麼細節般:「或許這樣說很蠢,但是……當我在家族討論區裡看到管理員跟其他人的文章時,他們的文字都有一種原始的暴力,儘管是透過網路,但我真的可以感覺到。」

 

        那些討論區的文字彷彿實體化出現在岳航的眼前,岳航因此而吞了一口唾液,喉嚨發出咕嘟的聲響。

 

        「那些文字就像在傳達一種話語,像是在對我說,他們真的想要殺人,而且有機會的話一定毫不猶豫地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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