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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是怎麼跟浩淼扯上關係的?」簡詭對著手機另一端的人問道。

 

        此時的簡詭已經轉移陣地來到了交誼廳,現在剛好是晚餐時間,其他病人跟家屬都回到自己的病房準備吃飯,交誼廳裡只剩簡詭一個人,不需要擔心談話內容被別人聽到。

 

        「喔喔,你會提到浩淼,是因為他也去找你了,是嗎?」在手機另一端的人反問簡詭。

 

        「來找我?」簡詭回想起跟浩淼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恍然大悟,回答:「你是指合作電影的事情嗎?他確實是因為這件事才主動接觸我的……夜朗,難道他也問過你嗎?」

 

        「是啊,浩淼來問我有沒有興趣合作,好像是負責他新電影的美術設計指導還是什麼的……不過這是好幾個月前的事情了啦,我當時已經在美國預定好幾個行程了,無法配合他的電影作業,只好跟他說NO了。」夜朗說明著。

 

        聽到電話中的聲音,簡詭感覺夜朗臉上那小小的圓框眼鏡、以及極具特色的山羊鬍彷彿就出現在眼前。

 

        夜朗跟簡詭一樣,都是走恐怖獵奇風格的畫家,但兩人在畫界的行事風格卻完全不同。

 

        簡詭的作風低調,雖然他在國外的畫界非常有名,但國內只有特定領域的群眾會欣賞簡詭的畫。

 

        夜朗則是走商業路線,不管是國內或國外、純藝術或影視娛樂的領域,夜朗都會想辦法讓自己在其中立足,用各種方式將自己的畫作銷售出去,演講跟座談的活動也是接越多越好。

 

        他們兩人在很久之前就聽過彼此的名號,最後則是由一幅詭異畫作所引起的事件讓兩人有了交集,他們甚至差一點在那起事件中丟掉小命。(請見異數-暗黑城市篇)

 

        而這次兩人又因浩淼再次有了交集,看來浩淼在邀請簡詭合作前,已經先一步找過夜朗了。

 

        原來搞半天,簡詭在浩淼的規劃中竟是排名在夜朗之後的備用人選,這點讓簡詭有點不是滋味,不過想一想,商業電影優先找商業型畫家來合作,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把身為備胎的不悅感暫時藏到心裡後,簡詭問夜朗:「那你現在人還在國外嗎?」

 

        「是呀,但不是在美國,而是在日本。」

 

        「日本?」

 

        「我已經在日本待一段時間了,準備要參加一個明天開幕的畫展。」

 

        「聽起來你好像很久沒回國了是吧……你知道浩淼的電影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只知道他的新電影之前剛上映,浩淼有邀請我去特映會,不過我沒空參加,日本的畫展有太多東西要忙了。」夜朗的語氣中帶著驕傲,身為商業型畫家的他,總是以自己緊湊的行程為榮,「浩淼的新電影怎麼了嗎?是大賣了?還是賠錢啦?」

 

        看來因為人在國外專心準備畫展的關係,導致夜朗完全不知道國內最近的新聞,簡詭只好開始把囚徒一家上映之後的事情完整說給夜朗聽,包括了浩淼的墜樓、以及信紙上的內容。

 

        說完一切經過後,簡詭補上一個問題:「關於那封信紙,你知道些什麼嗎?」

 

        「那封信?我當然知道了,因為就是我拿給浩淼的啊。」夜朗在聽完之後的回答,也證實了他跟那封信間的關聯,「我倒是沒想到,浩淼竟然真的把它當作題材,改編成電影了……」

 

 

        「那封信是你拿給他的?」

 

        「是啊,浩淼來找我的時候,他只說暫定要拍恐怖電影,目前已經有好幾個故事構想了,只是還沒確定要用哪一個,我跟他說我這裡有個東西,或許可以給他靈感,就把那封信紙交給他了。」

 

        「等等,你說慢一點,那封信是你拿給浩淼的,那你又是從哪裡拿到的?」

 

        「那是我去一個客戶家拜訪的時候,在他們家門縫底下撿到的。」

 

        「說仔細一點,什麼客戶?」

 

        「當然是畫圖的客戶了,我以前接過各種案子,包括幫個人畫肖像畫、或是幫一家人畫全家福之類的,你忘記我們上次一起經歷過的事情了嗎?」

 

        害夜朗跟簡詭上次差點丟掉小命的事件,正是因為夜朗所畫的一張全家福而起的。

 

        而現在,夜朗所畫的全家福似乎又觸發了另一起事件。

 

        「你注意一下你的電子信箱,我把一張照片寄過去給你,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的客戶。」簡詭從手機資料夾中點出一張圖片寄給夜朗,那正是網友所拍到的,在《囚徒一家》播放時突然出現在螢幕上的那張全家福。

 

        在這之前,每個人都以為那張全家福是一張照片,但連夜朗也牽涉進來後,代表那可能不是照片,而是一張出自夜朗之手,畫工極為真實的畫作。

 

        夜朗看完收到的圖片後,很快給了肯定的答覆:「對對對,這就是我幫那位客戶所畫的全家福,大概是八年前畫的了……不過有點奇怪呀,我畫的明明是彩色的,而且也沒有把旁邊那位兒子的臉畫糊啊,這是怎麼回事啊?」

 

        終於出現一個跟這個家庭有直接關係的人了,簡詭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如果這幅畫完成的時間是八年前的話,那這個家庭的大兒子確實還可能活在世上。

 

        「你說你是在門縫底下發現這張紙的,能說得詳細一點嗎?」

 

        「喔好……」夜朗開始說道:「那位客戶在郊區有兩棟別墅,在完成那幅畫的一年後,我去了他家一趟,其實畫的費用已經付清了,我只是想去看一下畫作的保存情形,沒想到他們家好像已經搬走了,兩棟別墅看起來都是荒廢的樣子,我只在其中一棟別墅的門縫底下發現那張信紙。老實說,看完紙上的內容後,我也覺得有點不妙,但直接闖入查看也不太洽當,而且有可能只是別人亂寫的惡作劇紙條……畢竟,當我八年前在別墅裡幫他們全家作畫時,他們的感情看起來都很好,那個大兒子更完全看不出來有精神疾病的問題。」

 

        「然後你把信紙帶走,一直收著嗎?」

 

        「對,直到浩淼來找我說要拍恐怖電影,我才想到那張紙還收在抽屜裡,心想這留在我身邊也沒用處,不如交給浩淼……」夜朗說著。

 

        此刻在簡詭的腦中,已經在想像許多種情境。

 

        那封信紙之所以會出現在門縫底下,可能是寫這封信的妹妹在死亡的最後關頭前努力完成的,她耗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用盡一切可行的方法,掙脫了鐵鍊的束縛,爬著將這封信紙塞到了門縫底下。

 

        她努力想讓外人發現這封信的存在,讓其他大人知道這個家裡所發生的事。

 

        沒想到撿到這封信的夜朗並沒有當真,而是將信放到抽屜裡好幾年的時間才轉交給浩淼。

 

        浩淼原本可以藉由電影讓每個人得知這個家庭所發生的悲劇,但身為導演的他卻沒有忠實呈現信中的內容,而是依照自己的意思作了完全顛倒的改編,好人變成壞人,壞人變成好人,犯了創作者的大忌。

 

        《囚徒一家》上映後的種種怪現象,以及浩淼的墜樓,或許就是亡者想要表達他們的怒氣吧。

 

        簡詭腦中所想像的情境告一段落後,夜朗問道:「簡詭,你覺得那張紙上寫的內容,會是真的嗎?」

 

        「以我目前所收集到的消息,那很有可能是真的……」簡詭忠實回答,這讓夜朗全身一陣發寒。

 

        「只有一個方法可以證實了,」簡詭問:「夜朗,你還記得那兩棟別墅在哪裡嗎?」

 

 

 

 

 

 

 

 

********

 

 

        雖然不記得門牌號碼,但夜朗記得別墅大概的位置在哪裡,而且很好找。

 

        「那一大塊山坡地上,就只有那兩棟建築物,一眼就能看到了。」夜朗當時是這麼說的。

 

        而真的來到這裡之後,也證明了夜朗的說詞確實不假,那兩棟別墅就像兩根柱子一樣,非常顯眼地佇立在山坡之上。

 

        簡詭開著車,沿著山路緩緩駛近別墅,最後將車子停在離別墅大概一百公尺左右的路旁。

 

        這兩棟別墅的外觀風格,跟《囚徒一家》電影中的並不一樣。

 

        在電影中,浩淼是在一棟歐式風格的廢墟中取景,並使用特效跟剪接,讓觀眾以為劇組是真的在兩棟別墅間進行拍攝,就連開場的空拍畫面也是經過特效後製的。

 

        而在現實中,這兩棟別墅的風格比較接近日式,整體看過去給人一種莊嚴、難以靠近的感覺,猶如日本戰國時代中的城堡。

 

        「我的天啊,」簡詭停好車後,坐在後座的禹安從窗戶探出頭來,看著那兩棟別墅驚嘆:「沒想到我們真的找到了,就是這裡嗎?」

 

        「旁邊都沒有其他建築物,我想應該沒錯了吧。」山斌則從另一個窗戶探頭,他先東張西望一番後,再向駕駛座的簡詭問:「簡詭老師,我們要直接走過去嗎?還是要再觀察一下?」

 

        「不,你們兩個留在車上,我自己過去就好了。」簡詭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打開車門準備下車,「要是入夜後我還沒從別墅裡出來,或是有任何危險的狀況發生的話,你們馬上開車離開這裡去找人求救,懂嗎?」

 

        「咦咦?」

 

        山斌與禹安各自發出懷疑的聲音,因為這跟他們原本想的不一樣。

 

        他們本來以為,簡詭之所以在今天找他們出來,並把《囚徒一家》背後的真實故事告訴他們,為的就是要一起進去別墅裡尋找真相的。

 

        「簡詭老師,至少讓我跟你一起進去吧,這樣也比較安全一點。」山斌試著爭取自己的權利,待在車上又什麼事情都不能做,這種安排實在不符合他的個性。

 

        「不行,就照我說的,你們兩個乖乖待在車上。」簡詭轉過頭,對兩人做最後的叮嚀:「聽好了,我之所以會把這一切告訴你們,以及帶你們兩個一起同行,目的並不是要把你們牽扯進來,而是想讓你們當我的保險,要是我真的發生什麼意外,至少你們知道事情的真相,也能幫我去求救,而且山斌你剛好又有駕照,是最值得信任的司機,不是嗎?」

 

        「啊,原來簡詭老師你找我來只是要我當司機的嗎……」山斌的臉色突然一層黯淡。

 

        「對,但你的角色不是普通的司機,而是十分關鍵的老司機。」簡詭想加強山斌的信心:「答應我,要是我入夜後還沒回來……你就馬上開車載禹安下山,聯絡這位警察,請他立刻派人上來這兩棟別墅。」

 

        簡詭拿出志翔的名片遞到山斌面前。

 

        山斌瞄了一眼名片,在稍微的猶豫後,山斌用力地點了一下頭,將名片接過去。

 

 

 

 

 

 

 

 

********

 

 

        若信紙上寫的內容是真的,那在簡詭面前的這兩棟別墅中,有一棟別墅是只有大兒子居住、且生活設施較好的那一棟。

 

        而另一棟,就是父母跟弟弟妹妹一起住的,比較簡陋的別墅。

 

        但現在光是從外觀上來看的話,根本無法分辨。

 

        兩棟別墅的外牆已經積滿風沙跟污漬,每扇窗戶也都覆蓋著一層不曉得是黴菌還是灰塵的暗褐色,完全失去了透明度。

 

        簡詭站在兩棟別墅中間,尋思著哪一間才是囚禁著家人的別墅?他們的屍體仍留在裡面嗎?犯下這場慘案的大兒子現在還住在這裡嗎?

 

        簡詭從口袋中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打算用異數的能力來找出答案。

 

        筆尖開始在紙上描繪兩棟別墅的外觀,答案馬上揭曉。

 

        位於簡詭右側的別墅在畫中的模樣特別怪異,它的外牆被綑上了一圈又一圈的鐵鍊,但每一條鐵鍊的環節都已斷裂,代表曾經有東西被囚禁於此,但現在已經脫離束縛了。

 

        畫中所暗示的,或許就是那一家人的父母跟弟弟妹妹吧,他們曾在這棟別墅內被囚禁殺害,但死亡已經讓他們解脫了……

 

        簡詭往右邊的別墅走去,站到大門前方。

 

        除了整體的外觀之外,別墅的大門也像是個堅固的城門。

 

        此時的簡詭突然有種預感,他感覺自己就像《囚徒一家》電影裡那一開始就被賜死的攝影迷一樣,即將因為自己的執著而踏入死亡陷阱。

 

        簡詭先摸一下厚重的門板,再試著轉動門鎖,但門鎖完全壓不下去,徹底鎖死了,感覺需要一隊裝備齊全的攻堅小組才可能強行突破。

 

        簡詭彎下腰,試著想從底下那不到一公分的門縫窺視屋內的情形,但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夜朗當時就是在這個門縫裡發現那封信紙的嗎?妹妹的屍體……會不會跟自己只有一門之隔?簡詭開始想像門後的畫面。

 

        確認無法從正門口進去後,簡詭繞到了別墅後方,想看有沒有其他的門可以進去,但結果讓簡詭大失所望,別墅在設計上並沒有後門,窗戶也都是關著的,窗框的厚度十分驚人,搞不好可以擋下一整顆子彈。

 

        但不是每一扇窗戶都是關的,唯一開著的一扇窗戶位於二樓,但想要爬上去的話,至少需要梯子或是可以墊高的東西才可以爬上屋簷,並進入那扇窗戶。

 

        「該去準備找個梯子再回來嗎?還是……」簡詭站在別墅後方,對著那扇開著的窗戶煩惱時,他突然聽到了某個聲音。

 

        那是有門被開啟的聲音,聲音給人的感覺十分笨重,可能就是從別墅的大門發出來的。

 

        這聲音讓簡詭的心跳加快了速度,因為這可能代表有人從別墅裡走出來了。

 

        簡詭馬上跑到別墅前方,但大門卻跟他剛才看見的一樣,是關著的。

 

        那,剛才那聲音是怎麼一回事?

 

        簡詭轉頭望向車子的方向,想問山斌跟禹安有沒有看到什麼。

 

        但這一望,卻讓簡詭失了魂。

 

        車子的門是敞開的,車上空無一人。

 

        人呢?

 

        簡詭把頭轉回大門的方向,突然搞懂了什麼。

 

        剛剛的聲音,並不是有人出來了,而是有人回去了……而且還帶走了山斌跟禹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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