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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裡空無一人,課桌上攤開的課本、掛在椅子上的書包、鋪在桌面的外套、扔在地上的紙條,就是沒有半個學生。

鄭老師長著臃腫眼袋的眼睛掃了空曠的教室一圈,無可奈何地笑笑,然後抱著他肥大的啤酒肚把他整個人吃力地塞進講桌後面。他知道這是什麼計謀,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節。

這好像已經成為這間國中的傳統了,在愚人節時學生會串通好在上課前先躲起來,當老師在教室晃來晃去摸不著頭緒時,才一起蹦出來說:「愚人節快樂!」

只要不要太超過(像躲到一節課過了都不出現),老師通常都不會怎樣。根據鄭老師在這間學校教課超過十年的經驗,學生要嘛不是躲在後走廊,就是三四十人塞進教室後面小小間的掃地間裡憋笑,反正學生們覺得差不多了就會自己出來了。

鄭老師靠著椅背,雙手放在自己軟軟的肚子上,舒服地閉上了眼。這種惡作劇第一次遇到還頗有意思,但接下來幾次就不好玩了,這把戲只能夠整整新來的菜鳥老師。等學生自己現身的這段時間成了鄭老師的閉目養神時間。

一段時間後,鄭老師被一隻停在他鼻子上擦腳的蒼蠅吵醒,他揮手趕走那隻蒼蠅後看看教室,學生還是沒回來。離上課時間早已過了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這真是有點太超過了。鄭老師又重複了一次上課時的吃力動作,把自己從講桌後面擠出來。每次學生們看到鄭老師滑稽地將自己塞到椅子上,又吃力地擠出來時,總是會在心裡笑上幾聲。

鄭老師到後走廊一看,沒有人,再打開掃地間的門,也是沒有人。

人都到哪去啦?

躲了那麼久還不見蹤影,這真是鄭老師所看過最超過的情形。他想起了這一班學生的導師吳老師的辦公師不就在旁邊嗎?他還記得吳老師是個剛來不久的年輕老師,去年就被集體失蹤的把戲整的慘兮兮,搞不好這次是吳老師跟全班串好了來整他。

注意,此吳老師不是那個長的像吳孟達的吳老師。

不管了,鄭老師決定找導師興師問罪去。


導師辦公室內只有埋頭簽著聯絡簿的吳老師跟其他一兩個聊天打屁的歐巴桑老師,沒有半個學生的蹤影。鄭老師把皮帶往上一提,走進了辦公室:「咳,吳老師。」

吳老師抬起了頭,一張稚氣未脫的臉寫滿了不明白:「咦,鄭老師?怎麼了?該不會是我們班上學生躲到現在還沒出來吧?」

最後一句話本來只是吳老師打趣之下瞎說的,但鄭老師一聽,心裡肯定了是吳老師跟學生們串通的,說:「是啊,你知道就好,我老兒這次是真輸給你們這些年輕人了,叫你的學生們出來上課吧。」

但吳老師一聽,微微驚道:「嗯?他們真的還沒出來?」

「是啊,你也別演了吧,雖說是愚人節,但學生還是得上課啊。」鄭老師仍以為吳老師這句話是串好的。

「演什麼?我可沒有在演啊。」吳老師從辦公椅上站了起來,問:「鄭老師,他們真的沒有在教室嗎?」

鄭老師懷疑地一瞥:「難道你不知道他們到哪去了嗎?」

「怎麼可能知道?就算今天是愚人節,我也不會放任他們亂來啊。」

「那……」

「走,到教室去看看!」吳老師搭住了鄭老師往教室走去。



教室還是一樣,攤開的課本、掛著的書包,就是沒有學生。吳老師有點錯愕,轉頭看了一下黑板,只有擦不乾淨的模糊粉筆灰,沒有留下任何字。鄭老師說:「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集體翹課了嗎?」

「我們班的學生不會做這種事的,再說一整班的學生在沒有老師帶領的情況下想在警衛的眼皮下走出學校大門?那是在作夢。」吳老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衝出教室靠在走廊護杆上往外望,而他馬上就失望了,操場上有兩班在上體育課的學生,但沒有他的學生。

「你的學生這次真的玩的太過火了。」鄭老師雙手抱胸,「該不會真的是集體翹課了吧?翹課不一定要出校外,也不一定要從大門口出去。」

也對,就算不從有警衛室的大門口出去,整班人在互相幫助下,通通翻牆出去也是很也可能的。但吳老師在心理嚴正否決這個想法,他帶這個班帶了兩年,決不可能發生全班翻牆翹課這種荒唐事。

「不,這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鄭老師你在這間學校也好幾年了,有見過全班集體翹課這種事嗎?」

鄭老師遲疑了,他的確是沒遇見過,頂多是一兩個壞學生翹課,但全班一起翹還是太扯了。「那你怎麼想?這還是學生的惡作劇,只是還不想出來而已嗎?」

「不,集體失蹤的把戲去年就玩過了,不可能的……」吳老師走回教室慢步兜著圈子,想找出一點什麼東西,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找些什麼。

但吳老師卻像是發現了什麼東西,眼神頓時銳利了起來。他走到一張課桌的旁邊,說:「鄭老師,你看這桌子。」

鄭老師走進一瞧,那張課桌上放了一本地理課本,那正是鄭老師要上的,應該是上課前先放好的,另外還有一個皮卡丘的鉛筆盒,一瓶礦泉水,就此而以。

鄭老師還看不出什麼端倪之時,吳老師馬上補道:「你看這瓶水,它的蓋子呢?」

桌子上還有七分滿的瓶裝礦泉水並沒有蓋上蓋子,桌上也沒有蓋子。蓋子呢?

「喏。」吳老師踢踢桌腳,一個瓶蓋滑了出來。吳老師問:「你有發覺什麼不對勁的嗎?」

「是有一點。」鄭老師當然不是笨蛋,一般人喝完了礦泉水應該會拿蓋子蓋上,就算再怎麼懶散,頂多把蓋子放在桌上,但也不至於直接扔地上吧?難道他打算一口喝乾?也不可能吧?

這代表說,這名學生在蓋上蓋子前,遇上了什麼事情嗎?

鄭老師剛想通這一點,正要開口詢問,卻發現吳老師一臉鐵青,死死地看著黑板。鄭老師也往黑板看去,黑板上是一團沒擦乾淨的粉筆痕,看不出什麼問題來,但吳老師越看臉色越難看,好像發現了什麼極為恐怖的事情一般。

鄭老師有點被吳老師的臉色嚇到了,小心地問:「吳老師,怎麼了?」

吳老師沒有回話,他走到講桌拿起一根紅色粉筆,沿著黑板上沒擦乾淨的痕跡描了起來。有擦過黑板的人就知道,板擦劃過粉筆痕之後,會留下一道長長的、布條般的痕跡,如果你都用同一個板擦把一個寫滿滿的黑板擦到底,那布條般的痕跡便會填滿整個黑板。

吳老師就拿著紅色粉筆,沿著那些沒擦乾淨的布條痕跡,一描一劃,隨著吳老師的每一個動作,在下面看的鄭老師只覺得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一種從未有過的顫慄感突擊了他的全身。

吳老師的手也在發抖,但很詭異的,他所描出來的線條沒有隨之走樣,彷彿他的手是一回事,而線條想怎麼畫又是另一回事。

當吳老師把整個黑板都描完時,吸了一口好大好大的涼氣,吐出三個字:「見鬼了……」

黑板上,本來沒擦乾淨的粉筆痕,經過紅色粉筆一描,成了一個又一個、由下往上疊在一起的人。

本來藏在模糊的痕跡之下的人體線條經過紅色線條的描繪,一個一個清楚的呈現在黑板上,連吳老師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描出來的,他只覺得黑板的痕跡有點古怪,然後憑自覺去描……

尤其驚悚的是,每個人形的臉部都充滿了詭異的、無法形容是何種形狀的線條。

像是見到什麼恐怖的事情,五官扭曲到無法想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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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嗯嗯,又是一篇很有「謎」風格的一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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