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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條隧道通往哪邊呢?

    聽說在隧道的另一邊還有一個村莊,只是多年前的一場颱風使那村莊被土石流淹沒,隧道也被堵住了,所幸在土石流發生前所有村民都已經撤離了,並沒有人死亡,只是那些村民再也無法回家了,政府並沒有多餘的錢重建隧道。

    隧道裡的情況究竟如何,沒有人說的準,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進去過了,因為誰也不知道隧道何時會完全崩塌。

    這就是我為何要在這裡的原因,為了怕有小孩子跑進去玩耍而發生危險,或是有人把大型垃圾偷丟到裡面,所以村民自治會在隧道口蓋了一間小木屋,派人二十四小時站崗,以防萬一,這份工作當然是義務性的,沒有任何薪水。

    看見其他人都沒有怨言的輪值站崗,剛來到這個村子的我也不敢推拖,站崗的輪序是每兩天一班,一班兩個小時,並不會很久。

    小木屋中並沒有什麼娛樂物品,只有一張床,一張看起來很堅固的書桌,一支緊急聯絡村裡的電話,跟廁所。

    在站崗的幾個小時中,我都是站在外面,看著隧道內的黑暗地帶,腦袋開始胡思亂想。

    規定嚴禁村民進入隧道裡,只是我有時候會想……也許站崗的目的不是怕村民跑進去,而是怕裡面的東西跑出來?

    當然,這種煩惱只是多餘的,隧道裡並沒有跑出過什麼東西。

    隧道裡有的,只有石頭跟無止盡的黑暗。

    一直到那個女人出現為止,我才知道,隧道裡其實還藏了另一個秘密。

    

    那一天,我在小木屋裡用完餐,上了廁所後,走到屋外伸展一下身體後,那個女人就出現在隧道口,用仿佛看著什麼動物似的眼光盯著我。

    「啊!」我反應過來,把正在向上伸展的身體收回來。這女人是什麼時候過來的,我怎麼完全沒發現?

    「請問妳是?」我走下小木屋的臺階,客氣地對她問道。

    女人身上的衣服有點灰灰的,好像沾了不少灰塵,年齡看起來跟我差不多,也是二十出頭,可以算是個美女,但她身上的灰塵跟有點髒的衣服讓她看起來好像剛從土裡爬出來一樣。

    「那你又是誰?」女人偏著頭,問我:「我沒有看過你呢。」

    女人這樣一說,我回想了一下,之前好像也沒有在村莊裡看過她的臉。

    「我兩個月前剛到這個村子裡來,所以妳才沒看過我吧。」我說:「那麼妳呢?也是村莊裡的人嗎?」

    「也算吧……可是也不算是……」女人接下來的話有點要說不說的,不過最後來是吐了出來:「我住在這條隧道裡。」

    「咦?住在裡面?」

    如果女人是從隧道裡跑出來的話,也難怪我沒注意到她的出現了。

    可是……住在隧道裡,怎麼聽都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不可能住在裡面吧?裡面什麼都沒有啊。」我說。

    「總有辦法的嘛……」女人只是淡淡的說,並說出了她的名字:「我的名字是玲瑜,你呢?」

    「呃……可以叫我阿宏就好了。」我還在思考著女人自稱住在隧道裡的真實性,之前並沒有聽其他人提過隧道裡有住人,而且不管怎麼想……隧道裡都不可能有人居住的啊!

    這個叫玲瑜的女人,果然還是在開我玩笑吧?

    「妳說妳住在隧道裡,那妳都吃什麼東西啊?」

    「總有辦法的啊。」她說。

    「妳都睡哪裡?石頭上面嗎?」

    「總有辦法的啊。」

    「裡面不是很暗嗎?妳怎麼看東西?」

    「總有辦法的啊。」

    不管我問什麼,玲瑜總是用一句「總有辦法」來呼嚨過去。

    空氣中突然傳出了「噗隆噗隆」的引擎聲,玲瑜問:「那是什麼聲音?」

    「準備要跟我交班的人過來了。」我說,下一班是比我年長的村民,從小到大都待在村莊裡的,也許他認識玲瑜吧?

    但玲瑜卻不想被其他人看到似的,說了句:「我要回去了。」便轉身往隧道裡跑過去。

    玲瑜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隧道中,而下一班崗哨村民的摩托車也同時出現,停到了小木屋旁邊。

   村民看到我對著隧道口發呆,笑著問:「怎麼了,小子?幹嘛站在洞口發愣啊?」

    「啊,大哥……沒什麼,只是……」

    「怎麼了?」

    「剛剛有個女人跑出來,又跑進去了……」

    村民皺一皺眉,問:「女人?你該不會是眼花了吧?」

    「沒有眼花,那女人說她叫玲瑜,住在隧道裡面,可是大哥,我從來沒有聽你們說過有人住在隧道裡啊……」

    轉頭一看,卻見那村民的臉瞬間跟死人一樣慘白,他緊擰著眉頭,問:「你說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

    「玲瑜……」

    「是誰告訴你的?」

    「她說的啊,在你騎車過來之前,她還站在這邊,你一來,她就跑進去了……」

    「喔……」村民大哥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先回去吧,這裡交給我,別跟村裡其他人提起那個女人的事,明白嗎?」

    「可是那個女人……」

    「可能是外面的學生跑進去玩了吧,我馬上進去把她抓出來。」

    真的是這樣嗎?

    村民的臉色一樣慘白,久久沒有回復血色。

    我騎著腳踏車離開時,再回頭看了一眼,村民大哥已經走到了小木屋裡,拿起電話不知道在打給誰……

    今天晚上本來有村民自治大會,由村長主持,照理說全村的成年男性都要來參加,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取消了,而且是大家來到村長家集合後,才從村長太太的口中知道取消的消息。

    我問村長太太,村長去哪裡了?

    村長太太搖著頭說:「他也沒說,只說晚上有急事要處裡,就開車出門了,很抱歉讓大家白跑這一趟。」

    我看了一下在場的人,除了村長之外,還有幾個年長的男性村民也不在,包含了上午跟我交班的那位大哥也沒來。

    眾人一哄而散後,我返回家中牽了腳踏車,直奔那個隧道。

    我有預感,他們一定是到那個隧道去了,再無其他可能。



    來到隧道的路口,果然遠遠就看到有車輛停在木屋旁邊,但沒有看到人,可能都在木屋裡面吧。

    我把腳踏車停在稍遠一點的地方,輕手輕腳的靠近,果然聽見有人聲從木屋裡傳來。

    我靠在木屋旁邊,聽著裡面的對話,只聽村長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阿宏他真的看到了?」

    「不確定,不過他知道那個名字了,只怕是真的。」是那個上午跟我交班的大哥。

    「知道那個名字的應該只有我們四個啊,阿宏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真的見鬼了?唉唉……」

    「早知道就不應該排剛到村的人來這裡站崗的,現在她找上了阿宏,該怎麼辦?」

    「以後就不要排阿宏過來這邊站崗了,然後,我們也得想個斬草除根的方法。」

    「例如呢?」

    「把隧道口完全炸掉,這樣的話,那女人再也不能現身了吧?」

    「當初應該把她埋深一點的。」

    「我會盡速湊齊經費,找人把隧道炸垮的。」

    光是聽著這些對話,我對事情的經過也大略瞭解了一些。

    只是我無法想像,平常看起來慈祥的村長跟村民大哥,竟會談論如此可怕的事情。

    我轉向那黑幽幽的隧道。

    然後,不由自主的走了進去。

    隧道裡很黑,如果真的有人居住於此,應該會發瘋吧?

    那個女人,玲瑜,在這裡住了多久……不,應該說,在這邊被深埋了多久呢?

    像是感應到我心中的問題,黑暗中一個聲音悠悠傳出:「五年了,我已經住在裡面五年了。」

    我並不感到害怕,鎮定地問:「玲瑜嗎?」

    「嗯。」

    「妳……不是村子裡的人吧?」

    玲瑜的聲音從黑暗裡傳出來,我無法分辨到底是從哪裡傳來的:「我只是個外來的遊客,偶然來到隧道而已。」

    「然後呢?」

    「我遇到了在外面站崗的四個村民,他們當時喝醉了,就把我拖進木屋裡……」

    接下來的事情我大致都猜到了,只是,我有個問題非問不可:「為什麼要出現在我面前呢?」

    「你是生面孔,所以我只能相信你,其他的村民都不能信任。」

    我咕嘟嚥下一口唾液,問出重點:「妳想要我幫妳什麼?」

    「帶我出去。」

    「妳想出去報仇?」

    「不帶我出去,我也不會讓你離開。」

    我深深嘆了口氣,我進來時就知道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了。

    「我要怎麼帶妳出去?」

    忽地,一隻手搭上我的右肩。

    在黑暗中看不清楚那隻手的模樣,但我能感受到那隻手冰冷、粗糙、充滿殺意的觸感。

    此刻在我身後的她,已經不是上午的她了,而是以另一種模樣出現,要去索命的她啊。

    「走吧。」她說。

    我只能點點頭,然後往前走,她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慢慢跟著我離開這條隧道。

   走到隧道口時,我看到村長在內的四個人已經離開木屋,他們站在車旁,有幾個人正要上車離開。

    村長看到了我,大聲質問道:「阿宏?你怎麼會在這裡?」

    但此刻的他們只能看到我的身影,我再往前多走幾步,木屋裡的燈光終於照耀到我的身後,等他們看清楚站在我後方的人是誰時,每個人都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他們連上車逃跑的時間都沒有。

    我聽到玲瑜在我的身後輕輕地說:「閉上眼睛。」

    我把雙眼閉上。

    耳邊聽到她的手臂從我耳邊往前掠過的聲音。

    還有那四個人短暫卻淒厲的叫聲。

    事情似乎只發生了短短幾秒就結束了。

    睜開眼睛,每個人都消失了,只剩車子跟木屋還留著。

    村長他們……被拖入了隧道之中嗎?

    「玲瑜?」我對著隧道口叫。

    但黑壓壓的隧道口不再回應我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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