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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簡單收拾東西後,我在當天晚上就離開新德市,坐火車來到羽隆所在的城市,並找旅館投宿。

 

        收到羽隆傳給我的地址後,我決定明天早上就去那間屋子拜訪。

 

        我在旅館裡剛安定下來,羽隆的電話就來了,他說:「你確定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嗎?那棟房子的情況有些特殊,有我在的話可以省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而且我也想知道你到底在查什麼事情。」

 

        「不用麻煩啦,我需要幫忙的時候會再打給你,目前我一個人都能搞定。」我說,其實我一個人能搞定才怪,我多希望有人能跟我站在一起,在彼此遇到危險的時候馬上出手協助,但現在我只能孤軍一人奮戰,要是讓羽隆過來跟我見面,沒有臉的「那東西」就會找上他,然後我又會再一次變成死人。

 

        羽隆不放棄,繼續問:「那你晚上想出來跟我還有恆琬一起吃個飯嗎?你好不容易才來我的地盤耶,不聚一下怎麼可以呢?」

 

        「我晚上應該不會離開旅館了,我想待在房間裡先把那棟房子的資料看一下,就這樣啦。」

 

        我擔心羽隆會繼續用其他理由來找我,便主動掛了電話,並在心裡跟他道歉。

 

        坐到床上伸展雙腳後,我在大腿上打開筆記型電腦,瀏覽著跟那棟房子有關的所有資料。

 

        擁有那棟房子的是當地一戶非常有名望的家族,姓朱。

 

        那棟房子之所以會變成凶宅,是因為在十七年前,朱家的成員陸續在房子裡自殺,朱家一直沒跟外界透露家人自殺的原因,也沒公佈自殺死者的人數跟身份,但有人不斷死去是事實,八卦在當時的鄉野間傳得很快,朱家的房子很快就變成了沒人敢靠近的凶宅。

 

        僅存的朱家成員最後搬離了那裡,後續的行蹤不明,不過從資料上來看,那棟房子的產權仍在朱家手上,並且透過房屋仲介尋求兜售,不過十七年過去了,房子一直沒賣掉,甚至沒人來看過。

 

        「朱家啊……」我在網路上開始搜尋跟這一家人有關的情報,不過畢竟是十七年前的事情了,網路上留存的資料有限,最多只能查到以上的資訊,這神秘的朱姓家族在網路上連一張照片也沒有。

 

        不過至少關聯性已經建立起來了,在停車場的那台車子是朱家的成員所有,也就是說「那東西」是被朱家的人帶到新德市去的可能性非常高,而那棟房子就是「那東西」的誕生之地,朱家成員的自殺也絕對跟「那東西」脫不了關係。

 

        我感覺自己正在慢慢接近「那東西」的真面目,心裡除了亢奮之外,也感受到暗藏其中的恐懼,因為之前的經驗告訴我,我越接近真相,所挖掘出來的故事就會越可怕。

 

        「好吧,明天去了再說!」我關上筆記型電腦,決定上床睡覺。

 

        就跟多數現代人一樣,我在睡前的二十到三十分鐘也會躺在床上、拿著手機漫無目的地滑動,沒有特定想看什麼,只想藉由網路上的垃圾訊息把睡前的時間壓榨到最後一分一秒罷了。

 

        等腦袋覺得累了之後,我關掉網頁,打開了手機通訊錄,翻著詭誌每個人的名字。

 

        夜貓子、酒鬼、鶴瑩……看著他們的名字,差那麼一點我就要按下撥出鍵了,但他們百分百是不會接的,因為死人的電話沒有接的必要。

 

        平常打給夜貓子時,她那一聲自然的「嗨,風海」在此刻已經變成了奢求。

 

        我放下手機關掉夜燈,這間房間並沒有對外窗,在燈關掉之後幾乎是一片漆黑,只剩門縫底下傳來的走廊燈光綻放著一點光明。

 

        真符合我現在的處境啊,在這麼黑暗的處境中,只剩下一點回到光明的可能了。

 

        我緊盯著門縫底下的亮光,就像怕它會突然消失似的,在即將閉上眼皮之際,我確認亮光是否還在,最後才終於睡去。

 

 

 

 

 

 

 

 

 

 

******

 

 

        朱家凶宅的外觀是一棟洋式風格的三層樓透天房,被包在一道圍牆之內,院子大門是典雅的歐式風格,看上去很像城堡或渡假用的別墅,非常豪華。

 

        雖然現在因為長時間沒人居住而顯得有點老舊,玻璃跟門板都積滿灰塵,院子裡的雜草也長到快變成叢林了,但還是能從建築的格局中感受到朱家的豪氣。

 

        有一張看起來已經很舊的房屋仲介海報被貼在圍牆上面,海報上的字樣在歷經風霜之後,很多都看不清楚了,還好手機號碼的部分還能辨認出來,雖然不知道這位房仲還有沒有在服務,但我也不管這麼多,輸入號碼撥了出去。

 

        一個頗具活力的男性聲音接起電話,當我跟他說我正站在這棟房子的門口,希望有人可以帶看時,對方的反應就像是聽到有飛彈射過來一樣,驚訝地反覆確認:「唉唉?你人已經在門口了嗎?現在要看是嗎?」

 

        「如果現在沒辦法的話也沒關係,你今天下午有空閒的時間再過來就好了,我會待在這裡等你的。」我帶著歉意說道,畢竟我是突然打給他的,他現在可能正在服務其他客戶,這方面必須體諒對方。

 

        「喔,沒關係!我現在可以馬上過去,只是我想跟你確認一下……你是真的要看那棟房子吧?」

 

        「嗯嗯,當然不一定會買,我只是想看看屋況而已,可以嗎?」

 

        我開始擔心對方會拒絕我的要求了,沒想到他卻說:「當然可以了!我馬上就過去!半小時之內到!」之後便結束了對話。

 

        讓我覺得奇怪的是,就算我已經表明不一定會買了,但聽對方的語氣,他好像在期待什麼似的……

 

        十五分鐘後,一個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到了現場,一見面他就跟我遞上名片,男子姓李,名片上印的職稱是業務主任。

 

        李主任問我為何要看這棟房子,我稍微編了一下我的背景資料,我跟他說我原本在新德市經營一間小工作室,因為最近公司即將搬遷,所以考慮在這裡買一棟兼具辦公跟居住功能的房子,而這棟房子正好符合我的需求。

 

        在對話時,李主任的眼神一直對我閃爍著某種驚奇的光芒,而我總算知道他剛剛是在期待什麼了。

 

        他並不是在期待能把朱家凶宅賣出去,他只是想親眼看看到底是誰膽子這麼大,敢來看這棟凶宅?

 

        聽完我的說明後,李主任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點頭說:「原來先生是從新德市來的啊,那難怪會對這棟房子有興趣了。」

 

        我微微一笑,對他的說法不置可否,畢竟要是柯南所居住的米花市是真實存在的話,那我也會覺得那些市民都對謀殺有著濃厚的興趣。

 

        「我想確認一下,這棟房子之前發生的事情,先生你有聽說過嗎?」李主任問。

 

        「有稍微聽說一些,大概知道啦……」我語帶保留地說,藉這個機會,我有些問題也想跟他問清楚:「請問一下,目前這棟房子的屋主,還是朱家的人沒錯吧?」

 

        「沒錯,屋主是朱家目前僅存的一位女士,她一直想把房子賣掉,但這棟房子的名聲在本市可以說是……嗯,就是那個樣子,不要說來看屋了,就連平常都不會有人想靠近一步。」

 

        面對身為客戶的我,李主任把事實全說了出來,毫不隱瞞,因為這些事只要跟街坊問一下就能知道了,沒有隱瞞的必要。

 

        「沒有問題的話,鑰匙在這邊,你可以進去盡情參觀沒關係。」李主任把一串鑰匙從口袋裡拿出來,直接遞到我面前。

 

        我盯著那串鑰匙猶豫了一下,說:「我自己進去?通常不是由你陪同我一起進去的嗎?」

 

        「正常情況是我帶你進去沒錯,但這棟房子比較特殊,除了我之外,沒有其他房仲業者敢接手這裡,但我的底線也只僅限於站在大門,能不進去的話我就盡量不進去。」李主任從鼻子裡哼了一口氣,理直氣壯地說:「當然,這是經過屋主同意的,她說可以讓看屋的人自己進去沒關係,反正屋內已經清空了,沒有物品失竊的風險。」

 

        「所以你從來沒進去過裡面嗎?」

 

        「兩年前進去過一次。」李主任回想起那次經驗,臉色突然一片鐵青:「那次是屋主要求我打掃屋子的環境,我還帶了四位同事一起幫忙才敢進去……不然就算是拿槍從後面逼著我,我也絕對不會自己一個人進去這間房子。」

 

        這傢伙根本是《1408》裡的山謬傑克森嘛,我在心裡吐槽。

 

        我從李主任手中接過鑰匙,在進去之前,我又問道:「如果可以的話,你能給我屋主的聯絡方式嗎?我有些關於這棟房子的事情想請教她。」

 

        「很抱歉,屋主有交待過我,絕對不能把她的聯絡資料給任何人。」李主任雙手抱在胸前,一副開始戒備的樣子,看來他開始懷疑我來看屋的真正目的了。

 

        「那請你等一下幫我傳達一個訊息給她。」我說:「我對她停在新德市的那台車子很有興趣,請你這麼跟她說,她就知道了。」

 

        李主任臉上困惑的表情就好像聽到外星語言一樣,我又跟他說了一次「請你一定要傳達給她」之後,就轉過身用鑰匙打開大門,獨自走進了朱家的院子。

 

        我不擔心「那東西」會趁我進去的時候找上李主任,等我出來的時候,李主任應該還是認得我的,畢竟我沒有跟他說出我真正的名字跟來歷,我對他來說並不算認識,只是偶然在今天碰面的兩個人,僅此薄弱的關係而已。

 

 

 

 

 

 

 

 

******

 

 

        撥開宛如叢林般的狂野雜草後,我穿過院子來到屋子的門口,再用另一支鑰匙打開門時,我感覺自己彷彿打開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

 

        我會在這裡找到答案嗎?或是在空蕩的屋子裡一無所獲呢?

 

        我不敢去想這麼多,總之先把屋子裡每個角落都走過一遍,看看會發現什麼跟「那東西」有關的線索吧。

 

        因為門窗長期關閉的關係,屋內的空氣聞起來有一種悶悶的、彷彿要讓人窒息的感覺,不過裡面灰塵不多,環境比想像的要乾淨。

 

        屋內的擺設就如李主任所說,所有東西都搬空了,沒有留下任何桌椅或是櫃子,有時走在這種空蕩蕩的屋子裡,反而會覺得人類的出現破壞了這種空曠的美感。

 

        我從一樓開始往上走,每個空間、每個隔間,我都打開來檢查,但是什麼都沒有找到。

 

        這棟屋子太乾淨了。

 

        這裡的乾淨指的並不是沒有灰塵跟髒污,而是指人們生活過的紀錄。

 

        不管是怎樣的房子,只要有人住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跡,但這裡卻乾淨到像是沒有人住過,彷彿我是第一個踏進這個空間的人類。

 

        難道是因為連續自殺的事件,所以朱家才這樣刻意掩蓋居住過的痕跡嗎?

 

        當我把整棟房子走過一遍,再次回到一樓的時候,這種詭異的乾淨感被打破了。

 

        從樓梯走回一樓時,樓梯口的右側是客廳跟玄關,左側則是餐廳。

 

        我一走下樓梯,眼角餘光馬上就感覺到了,左側的餐廳裡好像有著什麼東西。

 

        餐廳的情況我在一開始進來的時候就檢查過了,裡面乾淨到連餐桌椅或是一點煮菜油煙的味道都沒留下。

 

        但是現在,餐廳裡卻出現了一張餐桌,還有好幾個人圍著餐桌而坐。

 

        當我出現的那一刻,餐桌邊的每個人都一起把頭轉過來,面對著我。

 

        我沒有跟他們的視線對上,因為他們根本沒有視線,他們的臉就跟我昨天在便利商店看到的「那東西」一樣,是一片血淋淋的大洞。

 

        他們的臉全被挖掉了,什麼都沒有。

 

        咕嘟。

 

        在空盪的屋子裡,我吞口水的聲音簡直比手榴彈爆炸還要大聲。

 

        突然出現的這些人只是坐在餐桌邊一動也不動,這讓我勉強能保持冷靜。

 

        這些人是誰?我很快聯想到,他們應該就是在這裡自殺的朱家死者,但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我面前?

 

        我數了一下,坐在桌邊的人總共有五個,雖然他們都沒有臉孔,但我還是能從衣服、身材跟頭髮來推斷出他們大概是怎麼樣的人。

 

        其中有一個是頭髮跟鬍子全白,全身瘦骨嶙峋,看起來營養不良的老人。

 

        老人旁邊坐著一位穿著棕色西裝、身材略為肥胖的中年男子。

 

        坐在中年男子旁邊的,是一個穿著圍裙的女子,看不出年齡,但應該介於二十到四十歲之間。

 

        剩下的兩個人坐在中年男女的對面,兩人都是小孩。

 

        一位是穿著制服的男孩,可能只有國小年齡。

 

        另一位是穿著便服的青年,從身高跟身材來看應該是國中生。

 

        在國中男生旁邊的,是一個空著的座位。

 

        雖然沒有太大關聯,但這一幕卻讓我想起了達文西的畫作《最後的晚餐》。

 

        他們是在等誰來吃這一頓晚餐?

 

        我看著那個空位,一種瘋狂的想法在我的腦內肆意成形。

 

        那個空位就是留給我的,不是嗎?

 

        我現在能看到這些死者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已經死了。

 

        每個認識的人都說我已經死了,但在死者的世界裡,我反而是他們的同類。

 

        所以我應該要過去坐下來,跟他們一起用餐嗎?

 

        不對,我跟他們不一樣。

 

        我將整個手掌摸到自己的臉上,確認我的五官都還在原本的位置上。

 

        在我臉上的既不是死人的臉,也不是被挖走的大洞,而是還活著的臉。

 

        他們並不是在等我。

 

        但那個空著的座位就像在對我發出邀請般,一股無形的力量把我吸過去,想讓我坐下來加入他們。

 

        或許坐下來之後,就能夠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的腦中出現這樣的假設。

 

        但我不確定現在冒這個險值不值得。

 

        最後,我轉身往右側,也就是玄關的方向走去。

 

        身後沒有傳來任何聲音,朱家的死者們並沒有打算攔住我。

 

        走到門口時,我轉頭看了一下餐廳。

 

        餐廳內空空如也,剛才的餐桌跟那五個人已經不見了。

 

        我吐出一口氣,無時無刻都要提醒自己還活著,沒什麼比這還要重要了。

 

        剛剛餐桌的場景雖然嚇人,但我有種預感,那就是我還會再回到這棟房子,因此我在走出門口的時候刻意讓門留了一條縫,沒把它關起來。

 

 

 

 

 

 

 

 

******

 

 

        「有什麼感覺嗎?」我把鑰匙交還給李主任的時候,李主任往上挑著眉毛,向我如此問道。

 

        我不確定他指的是什麼,是指對這棟房子的購買欲望嗎?或是對房子裡的「他們」有沒有感覺?

 

        「嗯,還可以,如果能讓我跟屋主談談的話就太好了。」我給了一個模擬兩可的回答,並問:「有幫我轉達那句訊息了嗎?」

 

        「有,我也把你的電話給她了,她說等一下會打給你。」李主任突然朝我湊近,神秘兮兮地說:「可以問你一下,那個什麼……停在新德市的車到底是什麼意思啊?這位屋主平常都很低調的,為什麼一聽到這句話她就答應聯絡你了?」

 

        看李主任一副想探聽八卦的樣子,我故作神秘地把食指放到嘴唇上,示意著「不可說」,李主任自討沒趣,客套招呼幾句後,他就先開車離開了。

 

        就如我所預料的,李主任沒有去檢查房子的門鎖。

 

        李主任車子剛開走,我的手機就響了,是一通未顯示號碼的來電。

 

        我接起電話,對方省去了客套的「喂,你好」招呼語,在我接起電話的那一刻就開始說道:「聽好了,我不管你是誰,但等一下的談話千萬不要提到自己的名字,也不要談到跟自己有關的訊息,不要跟我透露任何個人資料,不然他會來的。」

 

        「他?妳是說那個沒有臉的……」

 

        「那東西」嗎?我還沒問完,對方就阻止我繼續說下去,她說:「你剛剛進去看過房子了吧?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對方的聲音是位女性,這點我早就知道了,但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年齡可能跟我差不多,這就在我的預料之外了,我本來還以為會是一位大嬸或阿婆的。

 

        這位女子是朱家在連續自殺事件後唯一活著的人,也可能是唯一知道「那東西」真相的人,既然我需要她的協助,那就沒必要說謊,於是我在電話中據實以告,把剛剛在房子裡看到圍著餐桌的那五個人的事情說了出來。

 

        她在聽完之後,語氣十分凝重地說:「你能看到那五個人,代表你跟我做了一樣的選擇……你也在面對他的時候閉眼了吧。」

 

        「對,那個時候我只差一點點就要看到他了,是在最後一刻把眼睛閉起來的。」我回憶著立體停車場驚險的那一幕,到現在還是心有餘悸。

 

        「你是在停車場遇到他的,對吧?」

 

        「嗯,但不只我,在我之前就有人看到他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閉上眼睛了。」她繼續說:「在面對他的時候只有兩種結果,要是看到他的臉,你最愛的人就會死去,如果選擇不看,那你自己就會變成那個死去的人,而我跟你都是後者,我的處境跟你一模一樣。」

 

        果然……我的猜測是對的,在面對那東西時,要是不選擇失去心愛的人,就要成為被大家失去的人。

 

        電話中的女子這時失望地嘆了一口氣,說:「我好不容易把他留在那台車上,沒想到你卻跑來這裡……算了,我應該要想到遲早會有這一天的。」

 

        「所以妳是故意把那台車丟在那邊的囉?妳是怎麼擺脫那東西的?」我本來還想問在那台車上居住過的人是不是也是她,不過現在還是先問重點比較重要。

 

        「那台車的稅金跟每個月的停車費我都有按時繳交,我是合法停在那裡的,只是再也不想去開了。」

 

        她先解釋完車子的問題,然後說:「再來,你剛剛沒有聽清楚吧?我只是把他留在那裡,並沒有擺脫他,只要我再接觸到認識的人,他一樣會來找我。我現在過著不跟任何人太過熟識的生活,就像剛剛那個房仲,我完全不去記他的名字,只要知道他是一個房仲就夠了,我改變了自己的生活模式,只讓其他人記得我,但不讓他們認識我,雖然有點難度,不過我有家裡留下來的錢當後盾,還能勉強生活下去。」

 

        我聽得啞口無言,因為我沒想到會聽到這樣消極的答案。

 

        她剛剛所說的那段話,其實可以濃縮成四個字,就是:她放棄了。

 

        她放棄了愛人跟交朋友的權利,比起成為死人,她寧可讓全世界的人都把她當成不熟的陌生人,而不去尋找讓自己活過來的方法。

 

        但我無法接受這樣的生活方式,就算給我再多錢財也不要,無論如何我都要回到詭誌去,那樣的我才是真的活著。

 

        「我們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我喃喃唸著,然後咬著牙齒問:「那東西的真相……跟妳們家十七年前的連續自殺事件有關係嗎?請妳告訴我。」

 

        女子沒有回答,但這也等於是默認了,她知道「那東西」是什麼,但是她不想、或是基於某種理由而不能告訴我。

 

        「妳難道不想活過來嗎?這樣永遠脫離群體的另類死亡人生,難道會比較好嗎?」

 

        我試著給她振作的力量,但被她拒絕了。

 

        「這樣的死亡對我來說,其實算是應得的懲罰吧……要是你想活過來,就自己去努力吧,我沒辦法幫你什麼。」她話語中藏著某些深意,但我一時半刻無法理解,下一秒她就突然掛斷了電話。

 

        她在最後沒有用「再見」做結尾,或許這兩個字對她來說,也是不會再用到的詞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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