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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三弟……」一陣叫囔聲將我吵醒。我睜開眼睛,看見二哥正滿臉驚慌地站在我床前,不斷推著我的身子。

我揉了揉眼睛,無力地看向牆壁上的掛鐘,語氣中充滿著睡意問:「二哥,現在是半夜兩點啊,叫我起床幹嘛?」

「沒事當然不會叫你起床啦!」二哥緊張地說:「老爸死了!」

「嗄?」一聽那四個字,我的睡意一下全飛光了,「什麼時候?誰發現的?」

「剛剛大哥要上去樓上找老爸的時候發現的,他馬上叫我來通知你,現在他還陪在老爸的床邊呢……」

「現在家裡還有誰知道了嗎?那些佣人們知道嗎?」

「不,還不知道,現在知道的就只有大哥、我、還有你而已。」

「那就好……」我馬上躍下床,穿上拖鞋:「走,我們快上去找大哥商量對策。」

「是是……」二哥猛點頭,他也只會點頭。

一聽到老爸死了,我的心裡反而沒有感傷,反而是先想到:他的屍體該怎麼處理?

相信不只我,大哥跟二哥一定也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不要誤會,我們的父親並不是我們謀殺害死的。他重病已久,最近幾個月來都在床上靠著醫療設備過活,每個人都知道他所剩時間不多,就連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他設計了一個難題給我們三個兒子。

我們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家庭,母親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去世了,而我們的父親,在國內是一個鼎鼎有名的企業家。

一提出他的名字,全國的民眾都認識他,全國的許多中小企業也必須靠著我們家族的公司才能過活。

每到尾牙,每家媒體都一定會報導我們的公司又花了幾億元、年收入多少、年終獎金多少……

而原本的老闆,也就是我們的父親,因為重病而將公司的掌管權交給我們三兄弟,但很明顯,我們三兄弟的本事還不到家,最近幾個月公司的營收狀況相當不理想。

而父親因此在病床上氣炸了,還直囔囔著:「我真不該生你們這三個笨兒子出來的!」

所以他設計了一道題目。

只要破解這道題目,那麼他去世後公司的掌管權便會完全交給我們三兄弟負責。反之,如果我們不能破解題目,那麼公司所有資產便將捐給慈善機構。

而當我聽到父親跟我說題目的內容時,我傻住了。

我仍記得當時的畫面,我們三兄弟站在父親的床前,父親邊咳嗽邊跟我們說:「咳……我已經將遺囑交給黃律師,並跟他說好了,如果你們能破解題目,那麼你們就去找他,他會依遺屬的內容把公司的一切都交給你們,但如果你們沒有,所有資產都將捐給慈善機構,懂嗎?」

我們三兄弟猛點頭。

「題目的內容,就是……」父親苦笑著說:「當我在這張床上死去後,毀屍滅跡。」

一聽到那四個字,我們三兄弟足足愣了五分鐘才反應過來。

「呃,爸爸你說什麼?」大哥。

「嗄嗄嗄?」二哥。

「……」我默不作聲,等著父親說話。

父親像是已經知道我們的反應似的,嘲笑般地說道:「我就知道你們三個笨蛋會傻掉,這樣叫我怎麼把公司交給你們……咳……聽著,如果我死了以後,你們要完全將我的屍體隱藏起來或處理掉,以及把我死亡的消息給封鎖起來……總而言之就是除了你們三個以外,不能讓其他人發現我死了就是了。」

我們三兄弟互覷數眼後,大哥首先發問:「可是爸爸,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笨蛋!如果連毀屍滅跡都做不到,怎麼掌管我的公司!不要忘記現在是人吃人的社會!」父親生氣地說:「期限是一個月,如果你們能將我死亡的消息封鎖一個月,這一個月內如果都沒人發現我死亡或是發現我的屍體的話,那麼你們就去找黃律師,他會依遺囑內容把公司交給你們,反之……嘿嘿。」

父親在最後冷笑了幾聲,意思是「如果你們做不到,那就什麼都拿不到」。

於是沒辦法,我們三兄弟只能開始作準備。原本都有佣人在房間裡陪伴著父親,但為了怕父親死亡時被佣人發現,於是我們便將佣人都趕出了父親的房間,父親的生活起居一切由三兄弟包辦,為的就是隨時注意父親的生命狀況,而現在他終於去世了。

時間回到現在,我跟二哥小跑步衝到父親的房間,一進房間就看到大哥正站在父親的床前,他面色凝重地看著床上的父親,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走到父親的床邊,父親就像是睡著了一樣,眼睛跟嘴巴都相當自然的閉著,沒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好吧,現在該怎麼辦?」大哥看著我。

我一攤手,代表我現在還沒想到辦法。

而二哥則焦急地在我跟大哥旁邊走來走去,囔著:「唉喔,沒想到老爸會在今天晚上走了,比我料想中還快,唉唉唉……」

我實在不知道他在焦慮個什麼勁。

在我們三兄弟中,二哥是屬於雖然容易緊張,但只要有事情交待給他就一定會做好的人。而大哥則是做事都照著一定的程序及步驟,不抄捷徑也不落隊,穩紮穩打。而我,算是在兩人之間吧……

我們的習慣也不一樣,像大哥稱呼父親為「爸爸」,而二哥則直接叫「老爸」,而我則中規中矩的稱呼「父親」。

而現在,考驗我們兄弟智慧的時候來了。

要封鎖父親死亡的消息十分簡單,在我們三兄弟的控制下,家裡的佣人們已經很少會來父親的房間,所以這方面是不用擔心會洩漏。而公司方面雖然有點麻煩,但應該還是沒問題,因為最近公司的重大決策跟會議都是由我們三兄弟代父執行,可能有些老幕僚會想探視父親,但只要死命拒絕應該就沒問題了……反正期限就一個月。

但要如何處理父親的屍體呢?就這樣放在病床上不管嗎?

當然不是。

「聽說很多人都把屍體裝進一個袋子裡,然後塞很多除臭劑進去,我們說不定也可以這樣試試看,說不定可以撐一個月說。」二哥的提議之一。

「我覺得在決定做法前,我們要先決定是要把屍體完全處理掉還是只是保存一個月就好?毀屍滅跡跟保存,兩者之間是有區別的。」大哥說道。

「我覺得最好是處理掉,」我說:「別忘了父親當時說的話:『如果連毀屍滅跡都做不到,怎麼掌管我的公司。』說不定在遺囑中,有註明說:『如果三個兒子只是保存屍體而非毀屍滅跡,那麼公司財產照樣捐給慈善機構。』這一條呢!」

「那麼還是處理掉吧!我記得好久以前不是有人調製王水來溶屍嗎?我們也可以啊!我為了這件事還有稍微研究過化學方面的知識呢!」二哥天真的提議之二。

「那麼到底該怎麼做呢?」大哥直接無視二哥所說的話,「雖然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我可完全沒準備啊……」

「我也是啊……」我承認。

只有二哥還興致勃勃地不停說道:「我說我們還是快點動手吧,我建議我們先把屍體最明顯的地方給處理掉吧!像屍體的頭部跟手腳是最容易被辨識出來的地方了!所以我們最好先把老爸的頭砍掉,然後手腳也砍下來,再把手指腳趾一根根砍下來……」

「喂,你用的句子是怎麼一回事啊?」我瞪著二哥:「他畢竟是我們父親耶!你怎麼說的好像很輕鬆的樣子啊?」

「可是是老爸自己要求我們毀屍滅跡的不是嗎?」二哥嘖嘖。

「噢,這樣說也是有道理啦……」

「不然這樣吧,」大哥原本正緊皺著眉頭思考,這時他的眉頭卻舒展開來了,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麼方法:「一開始初步的屍體肢解工作就交給二弟,剩餘處理屍體的步驟,就交給我跟三弟,如何?」

「好,就這樣辦!」二哥直接答應了。

這就跟殺雞一樣,殺雞放血只需要出力,但如何將雞肉包裝銷售出去,就需要動腦了。

我跟大哥看著二哥把父親的屍體從床上拖到浴室裡,又看著他去廚房裡拿了把菜刀過來,最後還興致沖沖地跟我們說:「看我的吧!你們兩個也最好快點想出湮滅屍體的方法來喔!」

然後他就拿著菜刀,臉上帶著百分百的信心進浴室去了。

而我跟大哥則開始動腦思考接下來的步驟。

把分屍後的屍塊裝袋丟棄嗎?太容易被發現了,不行。

該把屍體埋在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嗎?不行,我記得知前有個命案就是屍體被埋起來,但卻被野狗給挖了出來……

還是把屍體溶掉?這似乎是可行的做法,但該怎麼溶?用什麼溶?我沒有頭緒。

或是把屍體燒掉呢?但如果要這麼做的話,一定要去有高溫焚化爐的地方,但我沒有門路可以找到這樣的地方啊……

我越想,頭越痛,倒是大哥似乎想到了什麼好方法,他「啊」了一聲,並拍了一下手,喚了一聲:「喂!二弟!」

「嗄?」浴室內傳來二哥的聲音。

「麻煩你把爸爸臉上的肉全割下來,不要讓人看出屍體原本的面孔。」

「好的,沒問題!」二哥的聲音聽起來元氣百倍,正在分解自己父親的屍體,這種行為他似乎樂在其中。

反正是父親自己交代的,就認真做吧!他大概這樣一直催眠自己吧。

我轉頭問大哥:「大哥,你想到了什麼好方法了嗎?」

「嗯,當然。」大哥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反正不要讓別人發現死的是爸爸就好了,不是嗎?」

我不太能理解大哥指的是什麼。

兩小時後,二哥從浴室內提著大包小包的垃圾袋出來了,那是經過肢解後的父親屍體,就如二哥所說的一樣,從袋子外觀已經看不出來裡面裝的是屍體,而父親頭顱上的五官也都被二哥徹底除去了。

接著,大哥開始打電話了,我聽到大哥是這樣說的:「喂,是我。馬上到我們家的大廳來,我會把保全系統打開,你直接開車進來就好了……對啦,就是現在,給你錢賺你不要嗎?嗯嗯……那好,快點來吧。」

接著在不驚動家中佣人的情況下,我們三兄弟提著父親的屍塊下到了大廳,等待那個神秘訪客的到來。

二十分鐘後,一個身著黑衣,彷彿全身都是秘密的男人出現了。

「這些麻煩你處理了。」大哥指著父親的屍塊袋,如此說道。

「請問這是?」男人疑惑地問。

大哥接著伸手指了指我,嘆了口氣道:「都是我這三弟,今天晚上他帶了一個人回來談生意,結果起了些衝突,然後……唉,至於是什麼人你就別問了,我們先把屍體肢解過了,相信對於你的工作會有幫助吧?」

「嗯,是的,在處理起來確實方便許多。」男人用怪怪的眼神看著我,而我也用怪怪的眼神看著大哥,而大哥的眼神似乎在跟我說:「二弟出力,我出方法,而你就先當一下殺人兇手吧。」

最後那個男人提著父親的屍袋離開了我們家,我想那個男人大概是受雇於黑道組織之類,專門處理屍體的人吧,我實在沒想到大哥有認識這種專長的人。

不過大哥的這招也算是一把賭博,把父親的屍體貼上「被我殺死的不明人士的屍體」,再轉交給別人處理,只希望別被發現了啊……

最後,我反而什麼貢獻也沒有,不過大哥跟二哥也沒多說什麼。

接下來就只需要等一個月的時間到後,去找黃律師確認遺囑的內容就好了。











這一個月的時間過的無比煎熬,我每天一起床便打開電視來看有沒有發現屍體的新聞,如果是發現無法辨識的無名屍,那還好。但如果被警方辨識出那是父親的屍體,那可糟了。

但還好,這一個月內沒有任何發現屍體的新聞。

在最重要的一天,我們三兄弟一起去律師事務所找黃律師。

黃律師帶著一副無框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他的模樣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教師或律師這類職業。但長這種樣子的人,偏偏就是心機特重,需要特別小心的人。

在事務所裡,我們三兄弟等著他將遺囑拿出來。

只見他將遺囑從密封的牛皮紙袋中拿出來瞄了一眼後,眼神詭譎地盯著我們,問了一句:「請問……你們剛剛說令父是何時去世的?」

「一個月前。」二哥挺胸說道。

「我們按照老爸的遺囑,將他死亡的消息封鎖了一個月,還把屍體處理掉了喔!」二哥自信滿百地說。

而我沒有說話,因為我發現,黃律師的臉色怪怪的。

黃律師緊抿著嘴唇,將遺囑攤在桌上,而上面第一條就寫著:

若本人之家屬有刻意隱瞞死訊、或自行毀屍之行為,則將公司全額資產捐予慈善機構。

在這行字印入眼簾的同時,我們三人的思緒瞬間被抽空了。

我似乎看到父親的臉浮現眼前,並洋洋大笑。

原來他根本沒打算把公司交給我們三個管理啊……

「你們以為我真的會要你們把我分屍肢解嗎?做事前不會先求證嗎?三個白癡!」那張浮現在我面前的父親臉孔似乎如此嘲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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