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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開久違的詭誌出版社大門,這是我歷經了漫長的住院跟在家休養的日子後,再次回到詭誌。

 

        走進詭誌後的畫面讓我感覺有點不真實,因為詭誌內的所有人都聚集在門口,排成兩列來迎接我,連酒鬼也在其中,只是他的表情就是一副不甘願的樣子,另外汪飆跟他的太太飛晴也都來了。

 

        想必他們早就策劃好今天上班要提早來詭誌集合,並用這種方式來迎接我吧。

 

        「歡迎回來!」

 

        夜貓子站在第一個,她的手上拿了一個紙袋,從紙袋的包裝以及傳出來的香味來判斷,裡面裝的應該是草莓果醬烤土司,其他人的手裡也都拿著類似的東西,全都是剛買好的早餐,蘇羿拿著一包署餅、笑笑提著一袋小肉豆,就連酒鬼的手上也拿著一杯大冰奶。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每個人手上的早餐,問:「你們每個人手上那些東西是怎麼回事?」

 

        陳希從列子裡探出頭,用淘氣又輕快的語氣說道:「這是歡迎你回來的營養早餐啊,我們每個人都買了一樣早餐給你喔。」

 

        鶴瑩在旁邊補充說:「這是夜貓子提議的,她說你的身體還需要休養,所以需要吃好吃飽。」

 

        「唉呀,搞什麼?我不是說過我回來的時候不需要什麼特別的儀式嗎?就像普通的上班日那樣就好了啦!」我看向夜貓子,向她吐槽道:「要是每個人都買大冰奶給我,那我整天不就拉肚子就飽了。」

 

        說到大冰奶的時候,我聽到酒鬼好像偷偷發出了「嘖」的聲音,像是不敢相信我竟然嫌棄他的選擇。

 

        「夠了,風海,我不准許你提出反對意見。」夜貓子用的句子雖然像是在訓斥,但她臉上卻笑得很開心,「我平常也不喜歡大費周章,但這次你可是真的差點就死掉了,我們都無法想像詭誌少了你以後會怎樣,所以就乖乖把大家買的早餐吃完吧。」

 

        看到夜貓子的笑容,我也無話可說了。

 

        在我住院及休養的期間,蘇羿常常會帶一些消息來給我,而讓我最在意的一點,就是我不在詭誌的時候,夜貓子常常會哭。

 

        雖然沒有哭出聲音,但詭誌的每個人都看到她默默流下的眼淚了。

 

        只要一看到我的座位,或是審編我已經寫完的稿子,夜貓子就會哭。

 

        這很不像她,但就算問她為何會這樣,她也一定不會告訴我的。

 

        可能是因為我長期空著的座位引發了她的擔憂……會不會有一天,被牽扯進事件裡的我真的死掉了?

 

        以新德市發生事件的頻率來看,這樣的可能性是很高的,只要想到這一點,夜貓子就無法控制她的眼淚,就算她再怎麼堅強也一樣。

 

        有些位子,空了就是空了,就算換了人坐,還是空的。

 

        「好吧,聽妳的,我乖乖把早餐吃完就是了。」我接過夜貓子手上的草莓果醬土司,並輕輕抱了她一下,然後繼續往前走,一一接過每個人手上的早餐。

 

        在走到汪飆面前的時候,我特地停下腳步,空出一隻手來跟他用力地握手,因為要不是汪飆,我現在就真的是死人了。

 

        「汪飆,那個時候真的很謝謝你。」握完手之後,我對汪飆簡單地敬了個禮。

 

        「不是我的功勞啦,你應該要去謝酒鬼才對。」汪飆拍了拍我的手臂,並往酒鬼的方向使了個眼神。

 

        我看向酒鬼,而他只是拿著大冰奶,面無表情像個雕像般站在那裡。我清楚酒鬼的個性,要是我想跟他握手或給他一個大力的擁抱,他應該會一臉嫌惡地把大冰奶丟到我臉上吧,因此我只有輕輕跟酒鬼點頭致謝。

 

        酒鬼跟汪飆在上一起事件「他」的尾聲,一起救了我一命。

 

        汪飆載我回到詭誌之後,酒鬼就傳了一封訊息給他,要是我沒出事、或是我當時沒活下來的話,我是不會知道有這封訊息的。

 

        酒鬼的訊息內容是這樣的:「等風海回家三十分鐘之後,你再去他家確認一下有沒有突發狀況,找蘇羿一起去,他知道風海家在哪裡。」

 

        訊息的用意很清楚,酒鬼擔心我回家後,「他」就會馬上找上我,所以才請汪飆在三十分鐘後來我家,算是一道保險的程序,而且成功起到作用了。

 

        當汪飆跟蘇羿一起上樓敲我的門的時候,我正躺在地上,逐漸失去意識。

 

        發現我在屋內沒有回應後,汪飆立刻用他那棕熊般的身材把門硬生生撞破,蘇羿看到我倒在地上以後也馬上叫了救護車,及時把我從鬼門關前搶救回來。

 

        我胸前的穿刺傷口是怎麼來的,沒有人知道,屋內沒有凶器,也沒有兇手,警方來問過幾次話,但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說是被小偷襲擊,最後不了了之。

 

        但其實我知道,這個傷口是「他」代替簡婕刺在我身上的……或許簡婕也想藉由這個傷口來告訴我,我欠她的債已經還清了,現在我要做的,就是繼續活下去把鶴瑩照顧好。

 

        捧著大家的早餐回到久違的座位後,其他人也準備動工,詭誌又恢復到往常的畫面。

 

        我負責撰寫的專欄預計在下個月才會重新連載,但夜貓子在我傷癒歸來的第一天也不打算讓我太閒,我還在慢慢吃著那一堆豐盛的早餐時,夜貓子已經把一堆準備刊登的讀者投稿寄到我的信箱,要我幫忙潤稿。

 

        雖然我的手指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活動,但當我的手一碰到鍵盤,馬上就找回以前的感覺了。

 

        工作的情況相當順利,陳希、謙慧、笑笑這三個女孩子一樣是辦公室裡的活力來源,鶴瑩雖然還沒有像她們那樣放得開,但看得出來已經被她們同化的差不多了,我相信簡婕也樂於看到鶴瑩有這樣的轉變。

 

        有時候太久沒有回到工作崗位上,反而會對工作依依不捨,這樣一直工作到傍晚的下班時間,我的手指感覺還沒有熱身完畢,甚至想再多寫一點東西。

 

        陳希她們似乎聽到了我的心聲,在下班前紛紛把一些預計明天完成的簡單工作丟來給我,我也大方全收。

 

        等夜貓子也要下班的時候,詭誌出版社裡只剩我們兩個人了,夜貓子收完東西,走到我的螢幕旁邊看了一眼,問:「怎麼還沒有要走?這些不是陳希她們負責的嗎?」

 

        「嗯啊,我太久沒工作了,想在出版社裡待晚一點,所以就把她們的工作接過來了,反正都很簡單嘛。」

 

        我站起來拉筋,伸展了一下手指,同時看了一下外面,天色剛暗下來,許多下班的行人在路上來來去去。

 

        「第一天回來上班,馬上就變成最後一個加班的嗎?」夜貓子笑了笑說:「還是快點弄完早點回去吧,感覺只剩你一個人留在這裡的話,很快就會引起什麼奇怪的事件了。」

 

        「有可能喔,因為我是新德市柯南嘛。」我吐吐舌頭說。

 

        我跟夜貓子講的都是玩笑話,但我們在當時真的不應該這麼說的,因為夜貓子一語成讖了。

 

        把陳希她們的工作都處理完,關掉電腦準備下班的時候,時間剛好走到八點,我正盤思著要不要買一些吃的去夜貓子家找她一起吃的時候,詭誌門外傳來了叩叩的聲響,有人正在玻璃門上敲打著。

 

        我從座位上站起來,轉身看向門外,看到一名男子站在門口,舉著右手正在敲門。

 

        發現出版社裡面還有人之後,男子對我揮了一下右手,並指著門把,請我開門。

 

        男子看起來很年輕,應該不會比我大,臉上帶著一絲稚氣,看起來剛從大學畢業沒多久,臉上帶著在飯店或銀行櫃檯常可以看見的禮貌笑容,不過他現在的笑容看起來像是因為職業習慣而硬擠出來的,因為他那沉重的眼神跟臉上的笑容完全不搭。

 

        就算男子看起來沒有威脅性,但我還是不能輕易讓他進來,於是我把門開了一條寬縫,對他問:「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你好……那個,我是詭誌的讀者。」男子對我點點頭,臉上仍帶著禮貌性的笑容,「我想請問……我這個月的投稿,你們有再看過了嗎?我這個月也有投稿,就是那個親身怪談的部份。」

 

        原來是想來問自己的投稿會不會被刊登出來的讀者嗎?我偶爾也會收到類似這樣的訊息,一些讀者很擔心自己的投稿經歷能不能被登出來,所以一直傳訊息來問,但這件事的掌控權在夜貓子手上,而不是我呀。

 

        「謝謝你的投稿,不過這件事我們不能隨便透露,等下個月的詭誌出版之後就知道結果了喔。」

 

        「不是,你誤會了。」大概是怕我突然把門關起來吧,男子突然把手插進門的寬縫來阻止我關門,並繼續說:「有沒有刊登出來,其實我不在意……但我希望你們能再好好看一次我的投稿,我現在需要你們的幫助,真的。」

 

        原來是這樣啊,偶爾也是會有這樣的讀者,說自己家裡鬧鬼,投稿到詭誌來要我們過去除魔,而且投稿內容都寫得很誇張,親身經歷寫得跟史詩小說一樣,對於這種投稿,夜貓子通常會把認識的法師的聯絡資料寄過去,請讀者直接聯繫法師過去處理,這樣一來比較有效率,而且法師一到場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不過我還沒看過這位男子的投稿,所以目前還無法下判斷,經驗也告訴我最好不要預設立場。

 

        「請問你投稿的標題是什麼?我等等幫你看一下。」我說。

 

        男子壓抑的聲音從齒縫間迸出來。

 

        「我死了……」

 

        有那一瞬間,我以為男子指的是別的意思,後來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就是投稿的標題。

 

        「『我死了』是嗎?我等一下就幫你看,也會順便跟我們總編反應的。」

 

        「你們會幫我嗎?」男子仍把手卡在門縫之間,禮貌性的笑容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從他臉上消失了。

 

        「這個我無法決定,必須要問我們總編才行。」我將眼神往下瞄,示意他把手抽出來,「而且我也準備要下班了,所以可能要請你明天再過來。」

 

        「如果你們不幫我,我可能就真的要去死了。」男子又笑了,但這次露出的是絕望的苦笑:「反正我現在也跟死了沒兩樣,我早就死了嘛……」

 

        男子的反應有點詭異,我擔心地說:「先生,需要我幫忙打電話給你的家人或朋友,讓他們陪你回去嗎?」

 

        男子搖搖頭,把手從門縫中間抽出來,喃喃著說:「找誰來幫我?沒有人可以幫我,我已經死了呀……」

 

        就在男子的喃喃低語中,我目送著他轉身走向街道的另一端,離開了。

 

        確定看不到男子的身影後,我關上玻璃門,回到座位打開電腦,花了些時間重新看過夜貓子今天寄給我的讀者投稿。

 

        在這些投稿之中,沒有標題為「我死了」的故事,但這並不代表男子說謊,因為只有夜貓子決定要刊登的投稿才會需要潤稿,或許男子真的有投稿,只是夜貓子覺得他的投稿沒有刊登的價值。

 

        我正想打電話問夜貓子,詭誌的室內電話突然先響了起來,害我心跳漏了一拍,怎麼這種時間還會有人打過來?

 

        通常這種電話都是由陳希她們去接的,不過現在只有我在,於是我接了起來。

 

        「詭誌出版社你好。」

 

        「你看了嗎?」

 

        是剛才那名男子的聲音,他會打過來並不奇怪,因為詭誌的電話本來就是公開的資訊。

 

        「我還沒找到喔,這樣吧,我會跟我們總編說一聲,請她把你的投稿調出來,然後你明天白天過來的話,我們就可以直接討論了。」

 

        「討論什麼?一樣叫她去看醫生嗎?沒有用的。」

 

        「看醫生?」我聽不懂男子說的話。

 

        「只要我真的死了,你們就會相信了吧?」

 

        「先生,你在說什麼?」

 

        「或許……我是真的已經死了,所以才沒人想幫我、沒人想理我,那好吧。」

 

        「喂?先生?」

 

        男子不再說話,從話筒中傳來的只剩下呼呼呼的陣陣風聲,手機似乎被放在某個很高的地方。

 

        我警覺心大起,因為目前的事態發展非常不妙,男子可能已經做出了最糟糕的選擇。

 

        男子不久前才從這裡離開,所以應該不會跑太遠,我跑出詭誌,往男子離去的方向跑去。

 

        人群的喧嘩喊叫聲指引我來到了男子最後打電話的地點。

 

        那是一棟舊公寓的前方,男子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有幾個行人遠遠圍觀著。

 

        在男子身邊,有一名女子正在不斷地做著CPR,還有另一名男性蹲在旁邊,可能是在等著換手幫忙。

 

        我抬起頭看向舊公寓的頂樓,男子剛才應該就是從那裡打電話到詭誌的,而他的手機此刻還留在頂樓上……

 

        救護車在幾分鐘後趕到,男子被送上救護車時似乎還活著,不過醫護人員的反應很激動,代表狀況不是很穩定,能不能撐到最後還是未知數。

 

        等人潮散去後,我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詭誌,拿出手機打給夜貓子,告訴她剛才所發生的事情。

 

        講到最後,我用一個問題做了結尾:「我想確定一下,我們有收到這篇『我死了』的投稿嗎?」

 

        「……有,他已經連續三個月投稿了。」夜貓子說:「比起怪談,我覺得他的經歷比較像是家人的問題,所以才沒有刊登。」

 

        「怎麼說?」

 

        「我這邊有檔案,我等一下直接寄給你,你看完以後就知道了。」

 

        夜貓子好像剛好坐在電腦前面,我聽到她那邊傳來點擊滑鼠的聲音,應該正在找那篇投稿。找檔案的同時,夜貓子繼續說:「他不是第一次跟我們求助了,只是那時候你在住院,所以不知道這件事。」

 

        「那妳怎麼處理他的問題?」

 

        「我給了他最忠誠的建議,就是請他無論用什麼方式,都一定要帶妻子去看精神科醫生,因為問題是發生在他妻子身上的。」夜貓子說:「收到他的投稿後,我有上網查過,他妻子的狀況在國外有過前例,是精神疾病的一種……啊,找到了,這是他第一次投稿的檔案,我現在就寄給你。」

 

        幾秒後,我的信箱就跳出了通知,在點開檔案前,我對夜貓子說:「聽我說,不管那位先生有沒有辦法撐過去……他現在已經用生命來跟我們求助了,我們就應該要做些什麼,不是嗎?」

 

        「嗯……」夜貓子的聲音有些低沉,像是在自責著,要是她早點讓汪飆或酒鬼去調查的話,男子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夜貓子,別這樣,妳沒有錯,妳已經給了他最好的建議,一定有其他原因逼他做出這樣的選擇。」

 

        我透過電話安慰夜貓子,滑鼠同時點開了剛收到的檔案。

 

 

 

 

 

 

 

 

******

 

 

《我死了》                                    投稿者    J先生    29

 

 

        我死了。

 

        正確來說,我只有在妻子的認知裡死了,在真實世界裡,我還是活著的。

 

        大概是四天前發生的事情吧,妻子在下班回家的時候,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死了嗎?」

 

        我問妻子在說什麼,她說:「我在路上看到你的屍體了,你死掉了吧?怎麼還待在家裡?」

 

        我以為妻子是在開無聊的玩笑,或是學一些網紅那樣在惡作劇,想看我會有什麼反應,所以我只是叫她不要鬧了,沒有很在意。

 

        但接下來,妻子對待我的方式,真的就是在對待一個死人。

 

        明明我還活著,跟她生活在同一間房子、睡在同一間床上,但是她卻開始過著一個人的生活,完全無視我的人以及我的東西。

 

        有時我人還在房間裡,但是她要出去的時候就會直接把電燈關掉,我過去開燈,她就又馬上關掉,還說:「這電燈怎麼關不掉?」

 

        我自己一個人在看電視的時候,她也會跑過來把電視關掉,說:「電視怎麼自己打開了,給鬼看啊?」

 

        床上看到我的衣服,她會直接丟到垃圾桶裡,說:「人都死掉了,衣服就穿不到了,怎麼還會留在床上?」

 

        看到我買回來放在桌上的晚餐,她會直接倒掉,說:「人都死了,吃什麼東西。」

 

        不管我跟她說什麼,她都對我不理不睬,必須要動手推她或捏她,她才會理我,但她跟我說的話都是這樣的:

 

        「拜託你不要煩我了,人都死了就快點去另一個世界吧。」

 

        「跟死人說話會倒楣,可以不要再逼我了嗎?」

 

        跟她講理講不聽,她甚至把風波鬧到其他人那裡去。

 

        「○○○已經死掉了,大家看到他請不要理他,讓他早點前往另一個世界吧。」

 

        妻子把這樣的訊息傳到我的每一個親朋好友手中,大家都問我妻子是不是生病了,建議我帶她去醫院看一下。

 

        我也試過帶她去看醫生,但我跟她講話她完全不聽,就算請其他朋友來勸她,她也是態度強硬地拒絕,還臭罵每個人一頓。

 

        「我明明就沒有問題,為什麼要去看醫生?這一切都是○○○的問題吧?明明就死掉了卻還留在世上不走,你們應該要多勸勸他才是啊。」

 

        其他人雖然不會傻到像妻子一樣,認為我是真的死了,但經過妻子這樣一鬧,他們也不想惹麻煩,因此慢慢不想跟我往來,我在生活上也越來越孤僻,而且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

 

        終於,我在家裡的東西已經全被妻子丟掉了,家中完全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我只好在附近先租一間便宜的雅房暫住。

 

        諷刺的是,我每個月付房租跟繳各種費用的時候,妻子反而不會覺得奇怪,難道死人賺錢就是理所當然的嗎?唉。

 

        現在……老實說,我也不曉得這樣到底是算活著還是死了。

 

        被曾經深愛過的人當成死人的人,真的還算是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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