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路邊攤有鬧鬼

        我們學校有一個特別奇怪的老師，他教的是地理，本人就跟課程內容一樣無聊。

        地理老師姓蔡，是全校最年邁的老師，在年輕老師越來越多的校園裡，蔡老師是極為突兀的存在，聽說不只學生討厭他，連其他老師也不喜歡他，因為蔡老師除了上課之外，他幾乎不會跟其他人說話，總是一個人默默在校園裡走著，像極了一具會走動的雕像。

        他在校園裡最出名的詭異行徑，就是每次點名到最後的時候，他都會喊出一個點名簿上沒有的名字。

        「鄭○○！鄭○○！」

        蔡老師每次喊到這個名字時，班上的氣氛都會變得很尷尬，因為沒人敢舉手反應說：「老師，我們班上沒有這個人喔。」

        我們只能等到蔡老師自己停下來，然後全班一起看著蔡老師把點名簿蓋起來，蔡老師每次做這個動作，總是一臉落寞、很失望的樣子。

        本來以為蔡老師只有在我們班上時才會這樣做，後來我在補習班跟同校的同學聊天，才發現蔡老師在每個班級點名時都會喊出點名簿以外的名字。

        蔡老師究竟為何要這麼做呢？是因為年紀大了，記憶出現混淆了嗎？他上課時總是吞吞吐吐的，就算有老人痴呆也不意外……

        對於蔡老師背後的故事，我們其實一點都不好奇，反而有了想捉弄他的念頭。

        有一次，我們起鬨著要一位同學在蔡老師喊到「鄭○○」的時候答有，看蔡老師會有什麼反應。

        那位同學也躍躍欲試，還說他早就想這麼做了。

        於是，在下一堂地理課的時候，當蔡老師點名到「鄭○○」時，那名同學大聲舉手答道：「有！」

        這一聲「有」之後，不只蔡老師愣住了，班上其他不知道這個惡作劇的同學也傻住了，大家反應過來後，紛紛發出竊笑聲。

        讓我們意外的是，蔡老師竟然也笑了，這是我們第一次看到他臉上出現笑容。

        他的笑容帶著一點心滿意足，又帶著一絲不懷好意，彷彿他等了那麼久，就是在等有人答出這一聲：「有！」

        課堂結束後，我們一直用這件事跟那位同學開玩笑，並直接用「鄭○○」來叫他。

        那位同學一開始還會跟我們打鬧，叫我們不要再鬧了，但漸漸的，他變得越來越奇怪……

        他對自己的名字越來越沒有反應，一定要用「鄭○○」叫他，他才會理我們。

        其他老師上課點名的時候也是這樣，每當老師叫到他的名字時，一定要我們再三提醒他，他才會勉為其難地舉手答有，但他臉上彆扭的表情就像在說：「我又不叫這個名字，幹嘛舉手啊？」

        只有一堂課例外，就是蔡老師的地理課。

        當蔡老師喊出「鄭○○」的時候，那名同學就會很有精神地答道：「有！」

        「嗯，很好。」

        接著蔡老師會一臉滿足地把點名簿蓋上，他們之間的互動讓我們感到毛骨悚然，蔡老師究竟對那名同學做了什麼？

        不久後，那名同學的家人就幫他申請休學，把他帶回家裡了，因為他的怪異行為越來越嚴重，不只是名字，他連說話的方式、語氣、一些小動作都開始發生變化，彷彿他真的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班上的一個同學在網路上找到了蔡老師的秘密。

        「大家快過來看這個！」

        上電腦課的時候，同學展示出他搜尋到的新聞頁面，我們馬上圍到他的螢幕旁邊，這還是我們第一次這麼認真去閱讀一篇報導。

        那是一篇二十多年前的新聞，有一台校外教學的遊覽車翻覆，造成好幾名學生不幸死亡。

        這篇報導中提到兩個我們熟悉的名字，其中一個是蔡老師，他當時是遊覽車上的帶隊老師。

        另外一個是鄭○○，他是遊覽車上罹難的學生之一。

        報導裡還有一張年輕的蔡老師跪地痛哭的照片，感覺得到他跟罹難學生之間的感情很好，螢幕前的我們卻感受到一股寒意，因為蔡老師惡意的動機已經很明顯了。

        他藉由點名的方式，在幫那些死去的學生靈魂尋找身體，只要喊出「有」，就是同意把身體借出去，成為另一個人……

        蔡老師的怪異行為沒有因此停止，他在點名的時候，依然會喊出一個點名簿上沒有的名字，只是他喊的名字從「鄭○○」變成了「李○○」。

        「李○○」也是遊覽車事故中罹難的學生，蔡老師仍持續在幫自己的學生尋找身體，至於我們這些討厭他的學生，只是容器罷了……

        這一次，我們沒有人敢再隨便答「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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