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路邊攤有鬧鬼

        12月14日，這天是宥儀的生日，我跟她交往到現在已經好幾年了，我卻從來沒有跟她一起慶祝過生日。

        對宥儀來說，生日是個不詳的日子，她相信他們家有一個詛咒，就是他們家族的人一定會在生日當天死去，生日就是他們的忌日，只是不確定會在哪一年發生，可能是今年或去年，也可能是五十年、六十年後……

        我一開始以為宥儀是在開玩笑，直到她拿出家裡親戚的死亡證明給我看，除了幾個因為意外逝世的親戚之外，還有許多突然猝死的親戚，他們的死亡日期跟生日都在同一天。

        其中包含了宥儀的父親，他是在八年前去世的，那天正是宥儀父親的生日。

        「我爸走的時候，我就陪在他旁邊。」宥儀說：「每到生日，我們家的人不會出去吃生日大餐，而是躲在家裡陪伴彼此，最後我爸還是走了，我記得當時他一臉害怕地看著門口，慘叫一聲『不要過來』，然後就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好像有人走進家裡直接把他帶走似的……」

        聽到宥儀說起這段經歷，不只她自己在發抖，連我這個外人也跟著顫抖，我不害怕什麼死亡詛咒，我怕的是失去宥儀，當時我馬上抱住她，說之後每一年的生日我都會陪在她身邊，如果死神真的要把她帶走，那也要先過我這一關。

        因為這樣，我跟宥儀在每年的12月14日都會特別謹慎，因為我們都不知道今年會不會就是宥儀的最後一個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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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年12月14日，午夜剛過，宥儀馬上從我身邊驚醒過來。

        宥儀滿臉驚恐，身上的睡衣已被冷汗浸濕，我急忙放下手機安慰她：「又做那個夢了？」

        「對，一模一樣的……」宥儀驚魂未定地點著頭，每到生日的時候，她總會做八年前父親去世的惡夢。

        宥儀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想喝水，杯子卻是空的，她忘記她睡前就已經把水喝完了。

        「我去幫妳裝水。」我拿起她的杯子，打算下床去廚房裝水，「我很快就回來了，不要怕。」

        宥儀點點頭，我知道她的內心很堅強，今年的生日我們一定可以平安度過。

        我走下一樓來到廚房裝水，明明廚房的電燈就旁邊，但我沒有開燈，而是直接在廚房摸黑使用飲水機，人就是這樣，有時只要走個幾步就能打開開關、或是只要蹲下來就能把東西撿起來，大家還是會選擇偷懶一下。

        偷懶都會導致糟糕的後果，我剛打開飲水機的開關，手肘頂端就撞到了某個物體，接著是清脆的一聲「鏘」，我才想起我晚餐後把一個杯子放在那裡，黑暗中我完全沒注意到那杯子的存在，手肘不小心一碰就把它打破了。

        杯子破掉時，我緊張地跳了起來，落地後腳底便感到一陣刺痛，似乎不小心踩到了杯子的碎片。

        我在心裡慘叫一聲，不過我沒有因此亂了陣腳，我決定先把水拿回去房間給宥儀，再下樓來清理這些碎片。

        一回到房間，宥儀便擔心地問：「剛剛那是什麼聲音？」

        「不小心把杯子打破了，我現在就下去清理，沒事的。」

        「你腳都流血了，還說沒事？」宥儀又急又氣地指著我的腳。

        低頭一看，我的腳底果然正在流血，一路走到臥室來還在身後留下了一道血腳印。

        把杯子交給宥儀後，我趕緊來到樓梯口把電燈打開，階梯上果然都是我踩下的血腳印，等一下要清理可就麻煩了。

        我正準備下樓拿清潔工具，突然，我發現階梯下方的幾個血跡形狀似乎不太對勁。

        有幾個腳印的形狀變形了，而且旁邊還多出了另一個血腳印。

        那些多出來的腳印鐵定不是我的，因為我的腳沒這麼大，看起來就像有另一個人踩過我的血跡，然在階梯上留下另一道腳印一樣……

        我還在想那個腳印是怎麼來的時候，啪的一聲，一個全新的、沾了血跡的腳印直接踩在樓梯中間的位置。

        我愣了一下，那個腳印啪一聲又憑空踩在階梯上，而且出現的位置離二樓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走上來了。

        我瞬間回過神來，當機立斷轉身回到房間，並迅速把門反鎖起來。

        宥儀本來正蹲在地上用衛生紙清理地上的血跡，看到我衝進來後她嚇了一跳：「你幹嘛？傷口怎麼還沒包紮？」

        「過來這邊，離門口遠一點！」我沒時間解釋，直接把宥儀拉到窗戶旁邊。

        剛才裝給宥儀的水杯還放在床頭櫃上，我心生一計，拿起杯子把裡面的水全灑到地上，現在地板上除了我腳底留下的血跡外，還有透明的清水。

        宥儀也知道有事情發生了，她緊緊抓著我的衣服，說：「……有東西出現了嗎？」

        「噓，妳仔細看地面。」

        地面上，那個腳印又出現了。

        他先踩到我的血跡上面，讓我的血跡變形扭曲後，再沾著我的血踩到另一個地方，因此留下了足跡。

        相比之下，地面上的水卻沒有任何變化，難道只有血能影響到他嗎？

        毫無疑問，踩著血跡前行的這個東西，他的真面目就是害宥儀的家人在生日當天慘死的詛咒。

        我想起宥儀說過，她父親去世前曾對著門口大喊「不要過來」，難道宥儀的父親在死亡前目擊到了詛咒的真面目，才會喊出那句話嗎？

        腳印仍在朝我們前進，我拿起櫃子上的錢包跟車鑰匙，打開窗戶叫宥儀爬出去。

        窗戶外面是一樓的遮陽棚，沿著欄杆往下就是車庫，只要成功爬下去我們就可以開車逃走。

        宥儀對體育並不在行，但在死亡步步逼近的險境下，她只能捲起袖子勉強爬出去，宥儀最後從遮陽棚爬下去的時候沒有抓好，一屁股摔到地上，雖然很痛，總比在自己生日當天死掉好多了。

        手長腳長的我則是很快就爬到一樓，發動車子跟宥儀一起逃離了家裡。

        那一年的12月14日，我跟宥儀都不敢睡，除了偶爾停下來加油之外，我們一直在路上開車逃命，因為我們知道，那詛咒就在後面窮追不捨。

        一直到12月15日的午夜，我才把車停到路邊，跟宥儀一起在車上等待著。

        等到凌晨一點，確認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後，宥儀才笑了出來，成功了，她逃掉了生日詛咒的追殺，我也終於能把遲到的生日快樂說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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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宥儀的家族為什麼會惹上這種莫名其妙的生日詛咒，原因可能只有更早之前的長輩才知道，不過他們都在生日當天一一死去了。

        只有一種方法可以讓這個詛咒暴露自己的行蹤，就是血。

        這一年來，我開始在冰箱裡儲存血液，藉此來跟那個詛咒戰鬥，等宥儀生日的時候我會把血潑到地板上，詛咒只要一出現，我們就能馬上知道。

        清理起來很麻煩，但這是讓宥儀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這也是一場漫長的戰役，除了我自己的血之外，我還儲存了其他動物的血液，我想知道動物的血液也有同樣的效果嗎？詛咒會不會害怕特定動物的血液？如果能找到克制詛咒的方法，那宥儀就不用再害怕過生日了。

        現在是2022年12月14日，時間剛過午夜。

        我正在對即將上傳的文章做最後的修改，也就是大家正在閱讀的這篇。

        那詛咒去年沒有成功殺死宥儀，今年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但我跟宥儀都做好準備了。

        其他情侶會用浪漫的一餐來慶祝生日，我跟宥儀卻是抱著亡命的準備來迎接生日，我們不想再這樣了。

        不管最後我們能不能戰勝這個詛咒，我想留下這最後一句話。

        宥儀，祝妳生日快樂，也祝我們每年都能成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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