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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加班?」公司裡的前輩老關靠在我的辦公桌上,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我。

「是啊,剛來公司一個禮拜就要加班,真是喔……」

「一個禮拜算久了,我剛進來第一天就加班,而且現在這種環境,你若不加班多掙些錢,以後哪來的錢娶老婆啊?」

「也是啦,老關你今天不加班啊?」

「老了,不耐操了,而且錢也賺夠了。」老關拍拍我的肩膀,看了一下四周的位置。「瞧瞧,今天就你一個加班了。」

我環顧了一下,果然整個辦公大廳只剩我還坐在位置上對著電腦拼命,其他人都在整理東西準備下班。「唉,那我要一個人留到很晚了。」

「撐著些,會習慣的。」

「哈,那不知道我們這家公司有沒有鬧鬼啊?我一個人加班會不會遇到?」我打趣地說。

「開玩笑,我們那麼多男人哪有鬼敢來惹我們?不過你一個人加班的話……搞不好真會遇到一個女鬼吧,嘿。」

「遇到個女鬼也好,我就把她抓來陪我加班……」

跟老關打屁了一會,我想起我手邊還有一堆工作要趕,於是趕緊跟老關說先繼續工作了,不然不知道會忙到多晚。老關也瞭,於是跟幾個同事走了出去,我還聽到他們在談是不是要去哪裡唱歌的事情……怎麼就沒我的份呢,唉。

埋頭苦幹了一陣子,突然有點想上廁所,一看手錶,發現已經十點多了,離老關他們下班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可我覺得手邊的工作一點也沒少。

整間辦公廰的燈光只剩我這一個小區塊在亮著,其他的地方都是灰暗暗的一片。此刻我才感覺有些害怕了,想到跟老關的對話,如果真有女鬼的話,也希望是一個漂亮又溫柔不害人的女鬼才好。

上完了廁所回到座位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外面的窗戶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搖晃,因為我的座位靠近對外的窗戶,若是隔著些距離,根本就注意不到。我把臉湊到窗戶,發現那是一條繩子,看起來像是從樓上垂下來的。

這裡是七層樓高度的五樓,而且又那麼晚了,是誰從樓上垂繩下來啊?而且看下去,不知道繩子垂到幾樓去了。

不管他了,早點把工作做完早點回家才是王道。

當我到十一點多總算把工作做完,疲憊的下到一樓的時候,壓根沒看到什麼繩子垂下來,樓上的窗戶外面根本沒東西。我問了一下一樓的夜班老警衛:「嘿,剛剛樓上有沒有垂什麼東西下來?」

「嗯?」老警衛翻著晚報,滿臉狐疑。

「剛剛樓上有繩子垂下來嗎?」

「你問這個幹麻?」老警衛的神情突然變的有些緊張。

「我剛剛在五樓看到有一條繩子垂吊下來,問一下而已啊……」

老警衛倏地一下從座位上跳起來,驚道:「你看到了?」

「是啊,就一條繩子啊……」

「繩子……你有看到繩子下面吊著什麼東西嗎?」

「我沒注意到,怎麼啦?是樓上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下來嗎?」

「沒……既然你沒看到……那應該沒事吧。」老警衛的臉色看起來像隱藏了些什麼內情。我不死心地再問:「那麼說樓上真的是有繩子垂下來囉?到底是垂了什麼東西下來啊?」

想不到老警衛竟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跟你說沒事了還問那麼多幹麻?下班了還不回家?」

我被他這一瞪嚇到了,喏喏的應了幾聲後就回家了。

只不過我回家後,馬上就知道了老警衛不想跟我說的事情是什麼。

回家後的我累壞了,簡單沖了個澡就睡了。然後就做了一個恐怖的夢。

夢裡,我站在七樓高的樓頂,脖子上面套了一個繩圈,並且接著一條很長的繩子。這條繩子是計算好的,在我跳下去之後,繩子的長度會讓我精確的吊在一樓,而且雙腳僅離地短短數公分的距離,繩子的材質也是訂製過的,不會因為人體的重力加速度而斷裂。

我帶著興奮的情緒看了一下地面,然後跳了下去。

嘎吱。

夢做到這裡我就醒了。看看時間,我不過睡了兩小時。

醒來後脖子上一陣突如其來劇烈的絞痛讓我無法再入眠,我就抱著膝蓋在床上忍著疼痛到了天亮。

一等到上班時間,我沒有去上班,而是打電話跟公司說我加班回家的時候出了小車禍,可能要休息一兩天。

這當然是謊話,因為脖子上的那股絞痛感一直到了中午都還沒有消除掉,絞痛感逼的我在床上打滾,就像有一種怪力正要把你的頭跟脖子給拆開來,就像……上吊時的感覺。

撐到了晚上,我咬著牙出了家門來到公司,那個夜班老警衛跟昨天一樣坐在位置上看報紙,我大力拍了一下警衛桌,他馬上像觸電般的看向我,看到我咬牙忍痛的情形,他吶吶地說:「這……你該不會遇到了吧?」

我吃力地笑了幾聲,「昨天晚上那條繩子是怎麼回事?你一定知情對不對?」

老警衛第一時間沒回我的話,而是從腳邊他的隨身包裡拿了一個東西出來,他把那東西亮在我眼前問:「這篇新聞,你知道嗎?」

那是一則上班女子上吊自殺的剪報,看日期是一年前發生的,報導裡說該女子自殺動機不明、同事都說該女子平日開朗,也不知道會什麼會做這種事之類的話……裡面只有透露該女子姓章,在哪裡上班跟感情情況什麼的都沒提到。

「台灣一年那麼多人自殺,不記得。」但我猜到,這一定跟昨晚的那條繩子、那個夢還有脖子的絞痛感有關。

老警衛收起剪報,指了一下公司大樓:「這女人就是在這裡自殺的,報紙上面沒提到的是,這女人是從頂樓跳下來的,一直吊到了一樓,她用的繩子很長很特殊,她雙腳的落點離地面只有幾公分,而且繩子也沒斷。而且警方也發現了她留在頂樓的遺書,你猜她是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自殺?她想挑戰世界紀錄,上吊長度的世界紀錄。」

聽著這個女子自殺的細節,毫無疑問就是在我夢裡上演的情節,但有一點我很懷疑:「連媒體都沒報導的東西,你怎麼會知道?」

老警衛的眼神定定地看住了我,一字一字地說:「因為是我發現她的。」

老警衛指著公司門口前面的一塊地,說:「她就是在那裡上吊的。」

我看了一下那塊地,再往樓上看去,我辦公桌旁的窗戶,就在那塊地的上方。老警衛繼續說:「她怕被別人發現而阻止,所以選在加班的時候自殺,她還先把工作做完了才到頂樓去準備自殺工作,當晚的警衛正是我。警方知道了她遺書的內容後,怕會有自殺狂熱者模仿她這種『挑戰紀錄』的行為,所以沒發佈出去。我是第一個發現屍體報案的人,也是我帶警察到頂樓去的,遺書我有瞄過一下,所以知道。」

「那我現在的情形是怎麼回事?我不是第一個了吧?」

老警衛猶豫片刻,緩緩地說:「對,你的確不是第一個在事後看到那條繩子的人,而且每個人在看到後的隔天就再也沒來上班,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昨天你為什麼就不跟我說清楚?」我有點兒生氣。

「你來了一個禮拜都沒事,而且上一個人是一個月之前的了,我以為已經沒事了……昨天一聽到你在說我也嚇到了啊,怎麼她又回來了?」

「那我到底該怎麼做?」

「我也不知道啊……」老警衛邊說又從包包裡拿出了一個信封給我:「這些東西你拿著,聽說一個鬼魂在死後仍就陰魂不散通常是因為還有未了的事情……也許你可以幫她。」

我接過那個信封,裡面似乎只有薄薄的兩三張紙片似的東西,很輕,「這是什麼東西?我又要怎麼幫忙?」

這時一個朗爽的聲音叫了我的名字:「喂!謝仁!」

我轉頭一看,老關一隻手已經搭上了我的肩膀:「你這小子怎麼加一天班就不行了?你知道我今天多苦啊?上面把你的工作都丟給我了,你該怎麼請我啊?」

我這一個轉頭脖子更痛了,只能撐著說:「哈……改天請你吃午餐就是了……」

老關這時轉向老警衛:「吳佬,這小子在跟你聊些什麼啊?」

「沒什麼啊,這小子說他睡落枕,正在問我脖子酸痛要麼醫呢。」

「是這樣啊,走走走,老關我知道有一家推拿的不錯,帶你治治去……」

我當然沒去,去推了應該只有更痛,我馬上推辭了老關,並且跟老警衛告別後就回到了家裡。

回到家後我第一件事當然就是抽開那個信封,裡面只有兩張照片,一張是那個女子的屍體,另一張是由下往上照,一條繩子從頂樓垂到一樓的照片。

繩子雖然沒受到人體重力加速度的影響而斷裂,但她的脖子還是承受了這個力道的影響,這點可以從她的屍體上看出來,她的脖子至少伸長了兩三倍,看上去就像個長頸妖怪。若高個一樓再跳,她的脖子一定會因為承受不著而身首分開。幸虧照片沒拍到臉,否則我不敢想像她的舌頭跟眼珠會是怎麼樣的恐怖。

一個恐懼的想法又襲上我的心頭,這個女子的脖子因為重力加速度的影響而被拉長了,但雙腳落點還能夠精準的控制在離地面幾公分的情形下……她連脖子的情形都算好了。



幾個禮拜後,自殺狂潮突然在台灣各地宣染開來,而且自殺者都是準備夠長的繩子後爬上大樓再跳下來。搞的各家新聞不知道該說是跳樓自殺還是上吊自殺,只好融合成跳樓上吊自殺。

其中一個自殺者被即時拉了下來,他在鏡頭前大聲囔囔地說:「我這是要成為紀錄的一部份!你們幹麻以為我要自殺?」

我在電視機前看著這一幕,摸著已經不再疼痛的脖子,心裡總有那一點的罪惡感存在。

自殺潮是我引起的,我把那兩張照片跟細節都上傳到了網路上,跟兩千三百萬人見證了這一位上吊自殺的女人所創造的紀錄,並且間接創造了「跳樓上吊」這個詞。

想到她連脖子的問題算好了以後,我馬上明白,那女人最不甘心的就是世人不知道她的事情。她自殺的原因就是要成為紀錄,從七樓跳到一樓的上吊自殺,可畏先鋒。

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了,而且還有許多人相繼的模仿,我想她這下也高興了吧。

情緒失控的人總比世人原本估計的要多上許多,不是嗎?

轉了台,看到的是警方說將要封鎖台北101大樓的新聞,原因是怕有自殺者會從101頂樓一躍而下上吊自殺。

從101頂樓一躍而下上吊自殺,這句話連發言人自己也覺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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