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路邊攤有鬧鬼

        「所以你是專門在寫鬼故事的嗎？我這邊有一個十幾年前我親自發生的故事，你要聽聽看嗎？」

        「恐怖嗎？」

        「絕對恐怖到讓你想跳車！」

        以這些對話當開場白後，這位偶然認識的計程車司機大哥便開始跟我說起他多年前所經歷過的一個故事。

        那一天啊，我在晚上十一點多左右載到了一對年輕的客人，是對男女朋友，簡單聊了一下之後，他們說他們都還是大學生，趁著寒假來坐火車旅行，住在市區的旅館裡，不過因為想去看夜景，所以才打電話叫了車。你也知道，台中有很多看夜景的好地方，都是約會的盛地，我就載了他們去其中一個地方，只不過要開一小段的山路。

        不過那個時候正好寒流強襲，天氣冷的要死，冰風吹在皮膚上跟刀割一樣，路上根本沒有其他情侶，如果是平時，山路上鐵定會停滿一堆騎機車上來的情侶，直接在路邊看夜景卿卿我我起來，不過今天卻半個人也沒有。

        「今天比較冷，所以都沒有人上來，你們要注意一下保暖喔。」我開著車一邊叮嚀他們。

        「沒關係，難得來台中一趟，再冷也要上來看一下。」那個男孩還把女孩身上的粉紅色羽絨外套特別拉緊了一下，確認女友有確實把衣服穿好，等等才不會著涼。

        依靠著我多年來的開車經驗，我把車子停在一個夜景最璀璨也最美麗的路段後，便讓他們下車了：「這地點是我精挑細選過的，喏，有看到那邊有一條小路嗎？沿著小路走上去你們還會看到一個小亭，那裡的夜景更漂亮，還可以稍微擋一下風。」

        「好的，謝謝大哥喔。」

        「我大概多久之後再上來這裡接你們？」

        「差不多一個小時吧，麻煩大哥了。」

        「不會啦，哪會麻煩。」

        兩人下車後，看得出來車外的天候真的很可怕，男孩從頭到尾都一直緊緊摟著女孩，儘管兩人身上穿的衣物已經非常厚重，但仍抵擋不了山上更加寒冷的溫度。

        我看著他們黏在一起的身影緩緩往那條小路上走去後，便將車子迴轉下山。我準備在山腳下的便利商店好好休息一陣子，等一小時過後再上來接他們。

        或許，我不應該推薦他們走那條小路上去的吧。

        一個小時後，我準時開回了那個路段，並在小路的出口等他們。

        不過，從小路上出現的，只有男孩一個人。

        而且他的表情與上山時截然不同，上山時他的表情充滿著那種雖然寒冷但是能與愛人待在一起就很滿足了的幸福感。

        但他現在的表情卻十足襯托了現在的溫度，蒼白的皮膚沒有任何血色，五官面孔僵硬到宛如死人一般可怕。

        他拉開門坐上後座，嘴裡只說了兩個字：「下山。」

        從他一坐上車開始，我就被他全身那股可怕且充滿殺意的氣勢震懾住了。

        「你女朋友呢？」我本來想把這句話問出口，但發現嘴唇無法受我控制。

        他們兩人剛剛一起上去後……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我有種不該多問的直覺，或許我應該閉上嘴巴，把工作完成後拿錢閃人。

        我發動車子，再次迴轉下山，男孩坐在後座沒有說半句話，只是隔幾分鐘會嘆口氣，或是搓揉著雙手。

        「你女朋友呢？」這句話不只一次地卡在我的喉頭問出不口，而且越問不出口，我心裡的恐懼也越大。

        是吵架了？所以女孩賭氣獨自留在山上嗎？

        但在這種氣溫之下，獨自在山上過夜可是很危險的啊。

        或是……發生了其他的事情呢？

        胡思亂想中，一個東西突然在路邊一閃而過，我忍不住在心裡「啊」了一聲。

        後座的男孩沒有發出聲音，他可能沒有看到，但我剛剛確實看到了，路邊出現的東西似乎是男孩女友身上所穿的粉紅色羽絨外套，怎麼會出現在這邊？

        再下一秒，腳底下的油門突然動力全失，方向盤在同時卡住，引擎熄火，整台車失去動力停了下來。

        「怎麼了？」男孩冷冰冰地問。

        我試著轉動好幾次車鑰匙，但引擎就是不發動。

        「不知道，突然拋錨了，我先下去檢查一下。」

        在這種天氣，特別又是山路，車子拋錨根本是苦上加苦，再加上現在的情況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我走下車去車頭前方打開引擎蓋，簡單看了一下，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看來沒有怎樣啊。」我蓋上引擎蓋，但當車內的畫面再度進入我視線前方時，我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

        並不是因為氣溫過低，而是因為我看到，男孩的女友此刻竟不知何時坐到了副駕駛座上面，不過她的身體灰濛濛的，原本亮眼的粉紅色羽絨外套看起來也模糊不清的，整個人像是一層霧，而不是實際存在著。

        男孩從後座的車窗探出頭問我：「好了嗎？」他似乎沒有發現坐在前面的女孩。

        「啊……」我嘴巴裡只說出一個字，後面的句子還不知道怎麼開口，女孩雙眼一翻，露出了極為可怕的眼白，嘴巴一張一合，說了三個我聽不到聲音的字。

        那三個字配合著嘴型，我大致認出是：不，要，說。

        我吞下因為恐懼而過度分泌的唾液，說：「沒有，沒怎樣，我再發動看看。」

        回到車上後，我再度轉動車鑰匙，車子順利發動了。

        「快點下山吧。」聽到車子啟動的聲音，男孩像是鬆了口氣，而他完全看不見坐在前座的女友……

        「啊，好……」我膽戰心驚地說著。

        在我開車下山時，坐在我旁邊的女孩沒有發出任何氣息或是聲音，也沒有任何動作。

        當然，我很清楚，這時的女孩已經不是一個活人了。

        他們這對情侶走進山上的小路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想必發生了非常慘烈的爭執，而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吧。

        終於回到旅館後，男孩付了我車錢，一直到他下車走進旅館，他都沒有跟我說起女友的事情。

        而那句「你女朋友呢？」我也一直不敢問出口。

        而坐在前座的女孩，則是輕飄飄地穿透車子，跟在男孩的後面，一起進了旅館。

        那男孩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呢……我也不知道。

        在那之後，我在家裡大病了一個禮拜，完全不能跑車，甚至跟外面斷絕聯絡，連新聞也沒有心思去看。

        所以那男孩之後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或是女孩有沒有從山上被發現，我也完全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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