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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回到活著的生活,並且做自己真正喜歡做的事情,那種感覺是全世界最棒的。

 

        對我來說,回到詭誌就是這樣的感覺。

 

        儘管每次遇到事件時總是千驚萬險、甚至差點丟掉性命才落幕,但只要出現閒閒沒事的空窗期時,我就會開始懷念調查事件時那種好不容易接近真相、腎上腺素爆發的感覺。

 

        《我死了》的事件,已經是兩個禮拜前的事情了,在我跟小椎告別、回到詭誌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在詭誌裡等我,酒鬼沒有缺席,連松觀也趕回來了。

 

        每個人看到我回來之後,由夜貓子帶頭開始跟我道歉,夜貓子說她也不清楚她的記憶是何時受到影響的,就像電腦強制被灌入另一種系統一樣,「風海已經死了」的記憶就這樣突然出現在她的腦裡,並複寫掉原本的記憶。

 

        不過還好,隨著事件的解決,「風海還活著」的記憶終於在大家的腦中復甦。

 

        在我正式復活的這一天,酒鬼並沒有跟我親口道歉,他只有微微彎下腰來跟我握手,不過這樣的動作對他來說就已經代表很大的誠意了,看來他也對自己的表現而感到抱歉。

 

        畢竟我一開始也認為,就算全新德市的人都中招了,酒鬼也可以靠著他驚人的警覺心逃過一劫,成為整個城市中唯一幫助我的人的……只不過這次連他也疏忽了。

 

        回到詭誌後,夜貓子打算讓我休幾天假去好好休息,調適一下心態,但被我婉拒了,因為現在的我只想在詭誌裡跟大家一起努力。

 

        就像最前面所說的,可以活著,並跟一群夥伴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沒有事情比這更棒了。

 

        不過夜貓子堅持要讓我休假,我只好利用這幾天的假日離開新德市,去找羽隆跟恆琬並請他們兩個在當地的高級飯店吃了一頓大餐,這次要不是他們兩個幫忙,風海這個名字在世界上恐怕就真的死了……

 

        當然,我也特地繞到朱家凶宅去看了一下。

 

        我是在一大早曙光剛出來的時候去的,跟上次到訪比起來,朱家凶宅的院子已經割過草並經過整理,翠綠的草皮跟露水經過陽光的照射,讓整片院子看起來像鋪滿鑽石一樣,十分閃爍。

 

        房子的外表也重新粉刷過,整棟房子煥然一新,從外觀上已經感覺不到凶宅的陰森氣息,看起來反而像剛蓋好的新屋。

 

        在門口猶豫一段時間後,我並沒有按下電鈴來叫小椎開門,而是直接離開。

 

        既然小椎想要留在這裡陪伴家人、重新開始屬於她自己的全新生活,那我就不應該隨便出現在她的人生中,因為我們的人生已經不會再產生任何交集了。

 

 

 

 

 

 

 

 

********

 

 

        回歸詭誌正常生活的兩個禮拜後,那天正好是新一期的詭誌發行的日子。

 

        午休時間結束,詭誌的同事們各自用完午餐、陸續回到出版社的時候,卻發現詭誌裡多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那是一位相當年輕的男孩,年紀應該不超過二十五歲,他坐在我的座位旁邊,手上捧著今天剛發行的新詭誌,同時用不安的眼神一一看著回到詭誌的每個人,像是想從大家身上找出某種答案。

 

        我一看到男孩的存在,便馬上把第一個回詭誌的蘇羿叫過來:「喂,坐在我位置旁邊的那個人是誰呀?」

 

        「喔,我吃飯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他站在門口等人,我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他說關於今天發行的詭誌,他有些問題想要問負責人,不過夜貓子今天不在,所以我想就讓他在你的座位旁邊等你回來好了……」

 

        夜貓子今天跟松觀一起去參加其他廠商的會議,所以開完早會後就離開了,既然夜貓子不在,蘇羿似乎認為就換我做主了。

 

        「他要問什麼問題呀?」我又問。

 

        蘇羿聳著肩膀回答:「他沒說,只說是跟投稿有關係的。」

 

        「投稿嗎……那我知道他要問什麼了。」我看著那名男孩,大概能猜到他的身份了。

 

        男孩應該是有投稿到這期的詭誌,然後得到刊登機會的讀者之一。

 

        讀者的投稿在經過編輯的校搞跟修正後,內容並不會跟一開始的投稿一模一樣,雖然這點都已經事先告知過了,不過還是會有一些讀者前來詢問「為何我的故事有被刪減」,事實上被刪減的內容都是有語病的錯字跟贅詞,完全不會影響故事內容,不過還是有人對此相當在意就是了。

 

        而這位男孩,我想他應該也是對這次被刊登出來的投稿有著類似的疑問吧?

 

        當我開始朝著自己的座位走去時,男孩的眼神也緊緊盯著我,因為他終於等到他要等的人了。

 

        男孩有著非常文靜的外表,皮膚像是不常受到陽光照射而顯得特別白皙,配上精簡的金屬細框眼鏡,讓人聯想到常在圖書館或書局裡出沒的那種文學少年。

 

        「聽我同事說,你有投稿方面的問題想詢問?」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派輕鬆地對他問道:「我可以給你什麼幫助嗎?」

 

        「啊,你是風海老師吧。」男孩一下就認出了我,他的聲音非常斯文,非常符合他的外型。

 

        「是的,我是風海,可惜夜貓子現在不在,酒鬼也出去吃飯還沒回來,不然你也有機會看到他們。」我對男孩認得我並不感到驚訝,因為我跟夜貓子的照片都曾經被刊在詭誌的訪談專欄裡,詭誌的讀者要認出我並不是什麼難事。

 

        「沒關係,風海老師在就可以了。」男孩對其他作家沒什麼興趣,因為他並不是來找我們簽名的,而是提出問題的,「我想請教一下這篇投稿的事情,可以嗎?」

 

        男孩把新發行的詭誌攤開來放到我的桌上,他翻到的那一頁上,刊登的是一篇名為《殺人夢》的投稿。

 

        前幾個禮拜由於我才剛從《我死了》的事件裡脫身,所以沒時間調查跟協助整理最新的投稿,不過這篇投稿我還是有印象的,是篇成功勾引讀者好奇心、讓人極其想知道後續發展及真偽的一篇故事。

 

        我將眼神移到桌上的詭誌書頁,用最短的時間開始複習這篇投稿,以下便是《殺人夢》的投稿內容。

 

 

 

 

 

********

 

 

《殺人夢》                                    投稿者    Y小姐    27

 

 

        在我開始講述自己的遭遇前,我想先跟貴社致歉。

 

        我知道在詭誌是不能投稿夢境文的,不過我所作的這個夢,它並不只是單純的夢而已,而是在某種程度上跟現實產生連結了……等你們看完後,應該就能理解我的意思了。

 

        最近這段時間,我常常被同樣內容的惡夢所困擾著。

 

        那是一段我殺了人的夢,沒錯,我在夢裡殺了人,地點是在一個跟教室差不多的地方, 不過也可能不是教室,而是某種演講的場所,因為那個地方太暗了,我只隱約記得它的空間很大,然後有很多座位。

 

        被我殺掉的人就躺在地上,就在我的腳邊。

 

        我不知道被我殺掉的人是誰,我只看到他的身上跟地上有很多血。

 

        不過在這個空間裡,讓我感到害怕的並不是鮮血跟屍體,而是我自己。

 

        沒錯,夢中的那個我讓我感到害怕。

 

        我是個很膽小的人,家裡的角落只要出現死蟑螂,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我就不敢再靠近那個角落,在外面的時候也是這樣,如果在上班途中看到被車子撞死的動物屍體,我就會直接換一條路線上班,直到那幅畫面被遺忘的差不多後才走回原來那條路。

 

        面對昆蟲跟動物的屍體我都怕成這樣了,更何況是人的屍體?

 

        但是夢中的那個我明明就站在屍體旁邊,但是我卻一點想逃走的想法都沒有,而且還拿起手機在自拍。

 

        我在夢中所擺的那種姿勢跟笑容,就好像在炫耀自己所完成的藝術品一樣,彷彿整個夢境裡我才是真正的魔鬼。

 

        夢境文到此告一段落,接下來是跟現實產生關聯的部分。

 

        從這個夢中驚醒之後,我發現我的手機相簿裡多了一段最新錄製、但我一點印象都沒有的影片檔。

 

        我在日常生活中很常用手機拍照,但錄影功能卻很少在用,我根本不曉得這段影片是我在什麼時候拍的。

 

        我不敢點擊那段影片,因為我在三角形的播放符號下面可以看到影片的預覽圖,預覽圖的配色跟場景很眼熟,感覺不久前才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我很快就發現,這張預覽圖的配色跟我在夢中的場景一模一樣,在預覽圖中甚至能看到我在自拍的臉孔,以及後方血淋淋的屍體。

 

        第一次發現這點時,我的手指在不自覺中受到恐懼驅使,直接把影片刪除了。

 

        這個夢境之後又出現了好幾次,我現在只要一從那個惡夢中醒來,張開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手機把影片刪除。

 

        不管那段影片拍到什麼,都不是我該看的東西。

 

        在我寄出這篇投稿的前一天晚上,這樣的情況仍持續困擾著我。

 

 

 

 

 

 

 

******

 

 

        把《殺人夢》的內容複習過一次後,我注意到投稿者是一位27歲的Y小姐,不管是年齡或性別都跟眼前的這名男孩不符,所以這名男孩不是投稿者囉?

 

        不對,還不能太早論定,有些投稿者因為害怕曝光所以會用假資料來投稿,關於這點還是要跟男孩問清楚才行。

 

        「這篇是你投稿的故事嗎?」我直接了當地問。

 

        「不是,我雖然看詭誌很久了,但是我還沒有投稿過。」男孩搖了搖頭,然後指著《殺人夢》的標題說:「我有些問題想問一下這位Y小姐,不知道風海老師可不可以讓我跟她見面?」

 

        「這點不太方便喔,我們是不能隨便透漏投稿者資料的。」我給出標準回答。

 

        「我知道,但是……能不能請風海老師問Y小姐一下呢?如果她同意見我的話,這樣就沒問題了吧?」男孩似乎有什麼苦衷,讓他一定要見到這位Y小姐不可。

 

        「可以問一下你的原因嗎?是跟她投稿的內容有關嗎?」

 

        「是的,我想看一下她在投稿中提到的那段影片……」男孩的表情突然轉為陰沉,白皙的臉龐像蒙上了一層烏雲,同時他也說出了最關鍵的原因。

 

        「因為那個被殺掉的人,可能就是我呀。」

 

        我在一時間還無法理解男孩的意思,但隨著男孩接下來的解釋,他的動機也逐漸清楚了。

 

        「我最近也會作跟Y小姐一樣的夢,地點一樣在一個很寬廣的教室裡,只是我跟她的角色不同,她是兇手,我是死者。」

 

        男孩述說的同時,他的手指也激動地在書頁上滑動。

 

        「在那個夢裡,我躺在地上無法呼吸,好像有液體塞住了我的氣管,我猜那些應該就是我自己的血吧……我知道自己是在作夢,但是那種快要死掉的感覺卻是真的,夢中有一個女的站在我旁邊,她高舉著一隻手,手掌上還有某種亮光,我本來不知道那是什麼,直到今天看到這篇投稿後,我才知道原來她是在自拍影片,在夢中殺掉我的就是Y小姐啊。」

 

        男孩說到結論之後,他像是終於找到解脫方法似的吐出一口長氣,說:「對我來說,那是真正的惡夢,因為在夢裡死亡的感覺是真的……每次我醒來的時候,都是夢中的我死掉的時候。」

 

        「我明白了。」我點點頭,並把手放到男孩的肩膀上,答應道:「我會幫你問問看Y小姐,看她同不同意跟你見面,好嗎?」

 

        得到我的承諾後,男孩的表情看起來安心了一些,但還是能隱約看出惡夢在他臉上留下的陰影。

 

        男孩想要擺脫這場惡夢,所以才會來到詭誌求助,而Y小姐應該也有類似的想法,才會投稿到詭誌來的……沒想到被困在同個夢境中的兩個人,會因為詭誌而連接在一起。

 

        不知不覺中,我的手竟然興奮地開始轉起筆來,因為我的鼻子已經聞到事件將開始的味道,熟悉的詭誌生活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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