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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在一所學校讀了那麼多年,卻還是會很驚奇地發現,原來學校附近還有很多地方是我們沒去過、也想像不到的。

第一次看到那個黑黝的老頭,是老屎帶我去的。老屎是個老煙槍,每次下課跑去廁所抽個三、四根是家常便飯。但這一天他菸帶不夠,但學校福利社沒賣菸,要出去便利商店買菸還得去停車場牽車,騎一段距離才行,麻煩到爆。

正當他在教室裡不停抱怨沒菸時,沒什麼人想理他。後來他突然抓著我說:「欸,小廖,陪我買菸。」

「靠,還要騎車出去耶,你自己去不會?」

他反拍我一個腦門:「誰說要去便利商店了?我們去小門口外面買。」

我們學校分兩個門口,一個門口較小,專門給老師開車進來,另一個門口比較大,專門給學生騎摩托車進來,一進去就是摩托車停車場。而我們教室離小的門口比較近。

「大的小的?」我問。

「當然是小的啊,大的不就還要騎車出去?」

「小的?那裡有在賣菸嗎?」我質疑,印象中那裡只有幾間平凡的民宅。

「有啦,那裡要內行人才知道,還有五分鐘才上課,先陪我去吧,下午打球請你飲料。」老屎說。我知道老屎為什麼要硬拉著我陪,因為這樣就算遲到進教室,也多個人被老師唸。

老屎帶著我到了小門口,我放眼看去也只是看到幾幢民宅。「哪裡有在賣菸?你該不會是要直接跟他們買吧?」我偷偷指著幾個在民宅門口聊天的歐吉桑。

「所以跟你說只有內行人才知道的啊!看到那個牌子沒有?」老屎指過去,我看到一個擱在牆壁、表面全被灰塵覆蓋的牌子,我必須把眼鏡擦乾淨、然後瞇起眼睛才看的出來上面寫的是「日常用品,雜貨」幾個字。

靠,校門口有個小雜貨店,我在學校混了那麼多年怎麼都沒注意到。

老屎帶我走進去雜貨店內,我發現這裡也稱不上雜貨店了,看上去跟廢墟差不多。放香菸、口香糖的櫃子上壓了厚厚一堆廢報紙,冰箱的玻璃門上蓋著一層黑溜溜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原本放貨品的鐵架上則疊滿了紙箱,看不出來是在賣什麼東西。而在櫃檯後面的是一個黑黝的老頭。

我們進來之前,他似乎是在發呆,而我們進去之後,他似乎也在發呆。等到老屎開口跟他說要買菸,他才慢慢地把手伸到櫃子裡去拿菸。

但更讓我注意的,是一陣詭異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喃喃的低語聲,又像是物體在地面上摩擦的聲音,又更像是敲擊的聲音……那是一種把這些聲音全部綜合起來的聲音。

而且是從樓上傳來的?

進來的時候我有稍微看了一下房子的外觀,只有一樓,上面就是屋頂了。也就是說是閣樓發出來的?

閣樓上面是什麼東西?抽水馬達?發電機?還是有人?

我一邊注意著這聲音,兩眼一邊往上瞄。老屎買完菸結完帳了我都還不知道,等到老屎拉拉我衣角,我才意識到該閃人了。

離上課還有些許時間,老屎說要先抽菸,於是我們先在校門口外面停了一會,趁這時候我問老屎:「你怎麼知道那裡有一家雜貨店啊?靠我根本看不出來那裡是幹麻的,還以為是收廢紙箱的咧。」

老屎打開包裝馬上拿出一根菸抽了起來,說:「是個學長帶我去的,要不然我也不知道啊。」

雖然說這裡跟學校只隔了一面牆,但只要不在學校抽,教官也奈何不了你。

「那他樓上是幹什麼的啊?那聲音好吵。」

老屎吐出長長一口菸,心不在焉地說:「你說什麼?」

「他樓上的聲音啊,很吵,是有人在一個小小的閣樓幹麻啊?怎麼可以用的那麼吵?」

「修水管的吧,唔。」老屎說這話時腦袋鐵定整個放空,要不然一般人都知道水管怎麼可能長在閣樓這種地方?

果然,一會後老屎像睡醒一樣突然蹦出一句:「你剛剛說什麼?」

我沒好氣地說:「那個雜貨店閣樓的聲音啊,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不是,我是問你什麼聲音?」老屎重重地強調了問題,說:「剛剛那雜貨店裡有什麼聲音嗎?」

「有啊,從樓上……閣樓傳出來的,一個很吵的聲音,你都沒聽到嗎?」我突然感覺心一麻。

老屎鐵著臉搖搖頭,「我在那裡沒聽到什麼怪聲音。」

「是嗎?這奇了……」我一邊說一邊回頭朝那雜貨店看去,卻發現那個黑黝的老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雜貨店外面,正盯著我們這裡看。

我心裡一個顫跳,拔腿就跑回教室裡了。

後來老屎問我怎麼跟逃命一樣的跑回來了,我用新買的手機忘記帶了,放在桌上怕被幹走當藉口。

但事實是因為那個黑黝的老頭,我也說不出來為什麼一看到那個黑黝的老頭我就怕的跑回來了。



當天晚上,我接到了住宿的女友的電話,她跟幾個住家裡的朋友坐公車出去玩,現在等不到公車,要我載她回宿舍。

沒差,反正這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我騎到了公車站,其他人全回去了,女友還跟我抱怨怎麼那麼晚才到。這種情況不管再早來接她,這一頓罵都還是免不掉的,悲哀啊。

我載著她回到學校,停在離宿舍比較近的小門口那裡。

「好啦,我回宿舍了,下次早點來啊!」女友轉身揮揮手不留下半點溫柔。

我嘆口氣,後悔怎麼交上這種女友。然後轉了轉龍頭準備回家,這時我卻發現有個人影潛伏在旁邊的黑暗中看著我。

環境很暗,我看不清楚,但照體型來看應該就是雜貨店裡那個黑黝的老頭了,我心一驚,催著油門飆回家了。

直到回到家,我的心跳還是猛烈的在跳動著。到底怎麼了?怎麼我一看到那個老頭就害怕?我又沒有偷拿他店裡的東西……靠,下次看到他鼓起勇氣,瞪他一眼就是了,驚三小!

當時的我是如此想的,但沒想到那個黑黝的老頭就像冤死的靈魂一樣纏上了我。

每當下課時間我站在走廊,無意地往校門口看過去的時候,他就會站在雜貨店外面看我。

每當我載女朋友回學校的時候,他也是站在外面看我。

所以我現在下課除了去廁所以外就是待在教室,老屎找我去那裡買菸我也不去,我更不管女朋友的反對,直接將她送到大門口後就閃人。有一次她針對這點而對我大發雷霆,我反而比她更兇:「不能接受的話就分手啊!幹!」

女友聽完後傻了一傻,然後轉身就走。

我不懂,為什麼那個黑黝的老頭會帶給我那麼多的恐懼。

我必須搞清楚,但我不想一個人去。

老屎這陣子都沒來找我去買菸了,因為他被我拒絕慣了,而且每天也帶夠了菸。

這次反而是我主動找他:「老屎,要一起買菸嗎?」

「啥?」老屎有點錯愕:「你開始抽菸了嗎?」

「沒有,就問你要不要一起去買菸,或是去買飲料。」

「菸我這裡有啊……飲料……好啊,一起去買吧。」老屎反應還是有點奇怪,畢竟不碰酒不碰菸的我竟然提議說要不要一起去買菸,如果是平常,連我也覺得很奇怪。

但我要去雜貨店那裡,跟那老頭說個清楚。「好,那我們去那老頭的雜貨店吧。」

「啥?」老屎拿錢包的手停在空中,「飲料不是樓下福利社就有了?」

「靠,去雜貨店那裡買啦,你買飲料或香菸都行,算我請你。」我開始有點胡言亂語了。

雖然有點牽強,但老屎還是陪著我去了。

一到雜貨店,我原本打算一走進去就用力拍桌,然後大罵:「你這死老頭幹麻平常都在看我!是在看三小……」

但一踏進去的時候,那個黑黝的老頭就坐在櫃檯後面,但不是在發呆,像是早知道我們的到來似的,我一隻腳才跨進去,他就先說話了:「你來了。」

語氣中,帶著些許容易察覺的笑意。

我一愣,原本想罵的話霎時全都吞下去了。只有老屎搞不清楚狀況,還認真地跟老頭說:「欸阿伯來兩包菸。」

老頭沒理他,逕自盯著我說:「你聽的到,對不對?」

當然,從我一進來開始,那吵雜、詭異的聲音馬上就從上面的閣樓,開始穿刺到我的耳朵裡。「那是什麼聲音?」

「從閣樓發出來的聲音,」老頭又再次強調:「你聽的到,對不對?」

我點點頭,又問:「樓上有什麼?」

「什麼都沒有。」老頭這句簡單的話裡面,卻不知道包含了多少恐怖元素,一個沒有任何東西的閣樓裡面,卻能夠發出這樣的聲音?

老屎開始疑惑了,側著耳朵開始專心聽,但很明顯他聽不到任何東西。

黑黝老頭看到老屎的動作,露出了一個讓他臉上的皺紋更加恐怖的笑容說:「你聽不到的,正確來說,那聲音並不是用『聽』的,是用『感覺』的。」

「什麼?」我跟老屎幾乎同時問。

「那聲音的道理有點像蝙蝠的超音波,只有同類才能感覺到。這個聲音也是一樣,它其實不是聲音,而是一種奇怪的波動,而另一個人必須有相同波動的腦波,才能感覺的到這個聲音。」

聽到樣貌不起眼的老頭說出這種話,我跟老屎兩個人都無法置信。只見他還在繼續說:「你們會不會奇怪為什麼閣樓上什麼都沒有,卻會發出聲音呢?」

「對喔,為什麼呢?」我傻頭傻腦地順著老頭的話問。

「何不跟我上來呢?」老頭說,眼神看向屋子角落的木梯,「跟我上去一趟,一切都會有解答了。」

老頭接著走向那木梯,一手一腳地在我們的注視下攀爬上去了。

我該接著他爬上去嗎?

老屎這時一隻手擋在了我的身子前面,說:「你等等,我先上去看看。」

「嗄?」

「這老頭很奇怪,我先上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古怪,再叫你上去。」

聽著老屎堅定的語氣,想不到有這麼下流的綽號的老屎也這麼有義氣啊!我不自覺得感動。

但老屎爬上了木梯,一顆頭在閣樓上面晃了晃,全身突然一震,然後直接從木梯上面掉了下來。我趕緊扶起他,還沒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卻白著一張臉說:「走!快走!」

我看他這樣子自己哪還敢再上去,兩個人趕緊跑回教室,老屎連菸都沒拿。

後來老屎才跟我說,他在閣樓上什麼都沒看到,只有厚厚的灰塵跟木板支柱。

但就是因為什麼都沒有,所以才令人感到可怕。剛剛爬上去的老頭呢?

「如果你上去,應該會跟他一樣消失不見……」老屎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走調的不成樣。

我跟老屎自己做出了解釋,空無一物的閣樓之所以會有聲音,因為那是從另一個空間傳來的波動,而這個波動只有跟相同腦波的人才感覺的到,而也只有這種人才能夠進去這個空間。

我跟那老頭都是這種人,所以老頭才會在閣樓消失不見。

那空間到底是什麼?我很想自己上去看看,但如果我回不來了該怎麼辦?

我的擔心是合理的,因為從那天後,我就再也沒有看到那個老頭出現在雜貨店裡了……







寫的不好,不過還是很喜歡最後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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