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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詭在校長室內等到下午第二節上課時,才終於等到校長從外面晃回來。

校長一看到簡詭在自己的辦公室內等著,臉上的表情很明顯是吃了大大一驚,帶點結巴地說:「簡……簡詭先生,你怎麼在這裡?」

「來找你啊。」簡詭指了指辦公桌後方那張豪華辦公椅,「坐回你自己的位置上吧,我有很多話要問你。話說回來,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早上都到哪去啦?」

「這……我到別的學校去開研討會了,剛剛才回到學校。你也知道我們主管老是要開會,哈哈。」校長帶著苦哈哈的笑容坐回屬於自己的位置。

簡詭也懶的多說廢話了,他直接講出重點:「校長,我想問你幾件關於程家盈的事情。」

「我們上次不是才討論過嗎?」校長歪了一下頭,不解地說:「監視器最後只錄到她回到宿舍的影像,然後她就失蹤了,我目前也只知道這麼多啊……」

「校長,你先等一下。」簡詭比出一個手勢叫校長閉口,然後用緩慢的口氣來強調著他將要說的話:「我現在要問的,是關於程家盈在失蹤前的事,她失蹤前發生了什麼事,你知道,對吧?」

一個怪異的表情瞬間從校長的臉上閃過,就這一瞬間,簡詭知道校長對這件事絕對還有所隱瞞。

「你到底知道多少了?」校長沮喪地問。

「這個問題我上次回答過了,那得視校方隱瞞了多少而定。」簡詭說:「但是這次,我已經非常接近真相了,所以你最好把一切都說出來,程家盈她在失蹤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校長嘆了口氣,說道:「其實這整件事,我也是在跟程家盈的班導談過後才知道的……他們班上有個男學生,叫洪聞易的,你聽過嗎?」

「稍微聽過。」在簡詭的印象中,常在校園的一些專題報告海報或代表學校參加學術比賽的海報上看過這個名字。

「他是個很聰明的學生,只可惜人品……」校長又嘆了口氣,好像在幫洪聞易這個人婉惜,「他曾跟班上的四名女學生交往過,而程家盈是他的最後一任女朋友。」

「最後有了,是吧?」簡詭隨口亂猜,但也猜中了。只聽校長說:「是的,程家盈有了他的孩子,但這個洪聞易非但不要這個孩子,甚至還在飲料中偷加墮胎藥……最後……唉……」

「然後呢?怎麼了?」

「程家盈後來發現洪聞易的前三個女友也都被洪聞易這麼對待過,因此她嚥不下這口氣,想要跟其他三個人一起舉發洪聞易的真面目,但洪聞易功課好,也常代表系跟學校出去參加學術比賽,跟系主任還有一些主管都有關係,所以其他三個人非但不敢這麼做,還勸程家盈放棄……」

「所以家盈她處於一個孤立無援的情況,可憐的女孩子。」簡詭想起了那段曲子中的第二段,絕望與悲傷。

當你的同學、師長,都不願意幫助你,讓你孤軍奮鬥時,那種寂寞是很恐怖的。

簡詭問:「家盈的家長知道這件事嗎?」

「程家盈的家管很嚴,她也不敢讓家人知道她跟男友未婚生子的事情。」

「連家人也無法依靠嗎……」簡詭抿著嘴唇。

「在程家盈失蹤那天的最後一堂課,她在教室的黑板上留下了一句話。」校長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凝重:「那句話是『我會持續在校園某處盯著你們的』接著,她就失蹤了。」

「那麼,洪聞易他人呢?」

「在程家盈失蹤後,他就去參加轉學考了。」

「果然會怕吧……只不過是個靠腦袋騙女孩的敗類而已。」簡詭哼哼地說。

在聽完校長所說的這一切後,簡詭的心中解開了不少謎團。剩下的,只有行動了。

這時,校長的手機突地響起,校長接起來後,打電話來的人好像跟校長說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校長的臉色一下變的很難看,接連說著:「好、好,你們先處理,我馬上到。」

校長掛上手機後,簡詭好奇地問:「怎麼了?」

校長滿臉陰霾地說:「剛剛,又有一個女學生在宿舍房間的床上昏迷不醒,臉皮也被割傷了……」

簡詭的心中一寒。

她仍要繼續傷害其他的學生,就像那首曲子中的最後一段那樣。









「簡詭老師,我們明天打算去醫院看小零,你想一起去嗎?」晚餐桌上,禹安問著正心不在焉吃著便當的簡詭。

「喔,可以啊……」簡詭其實也沒有多少食欲吃東西,他將筷子放好,對著三個女孩說:「那個,大家,我有話想對妳們說。」

「嗯?」三人一起轉頭看著簡詭。

簡詭把今天跟安岡的談話內容,還有校長所說的關於程家盈的事,都說給了三個人聽。三人聽完後,皆是默不作聲,因為她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想,妳們今晚可能要回宿舍一趟,時間不能再拖了。」簡詭說:「今天下午又有一個女學生受害了,妳們知道嗎?」

三人睜大了眼睛:「我們有聽到救護車的聲音,難道那是……」

「嗯,就跟妳們學妹一樣,臉被割傷了。這件事情,在今天晚上就得解決,不能再拖了,否則會有更多受害者出現。」

「但是,老師,為什麼你說我們今天晚上要再回宿舍一趟?」李墨發問道。

是時候了,是時候該把真相說出來了。

簡詭摸了一下口袋,將那張原子筆素描畫拿出來攤在餐桌上,然後一字一句說道:「因為,程家盈她還在宿舍裡。」

三人一看畫上的內容,皆都伸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們不敢相信她們所看到的東西。

在畫中,有一個人正把一張臉皮掛在樹上,而那個人身上穿的,是一件連身帽外套、肩膀上還揹著一個小熊圖樣的小包包……而在這個人的臉上,只有眼珠跟嘴巴是清楚畫出來的,其他的地方,皆是一片模糊。

這張畫所代表的意思很清楚了,程家盈正把自己的臉皮掛在樹上。

從頭到尾根本沒有所謂的「兇手」。

只有程家盈自己一個人。



當程家盈與洪聞易在交往的時候,是平凡卻幸福的。

這便是那首曲子中第一段所代表的意思,平凡的旋律。



而在程家盈被下墮胎藥後,又面臨了孤立一人,無人肯幫助她的窘境。

這是第二段所代表的意思,絕望,悲傷。



接著,程家盈喪失了理智,她想復仇。

她在晚上從宿舍出來,然後是最可怕的過程,她甚至將自己的臉皮割了下來,掛在樹上。

這就是她在教室黑板留下那句話的意思,在校園某處盯著所有人。

這是曲子中第三段所代表的意思,程家盈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已經喪失了理智,變成一段雜亂無章理的樂章。

而她甚至忍著疼痛,一路上不被人家看到臉回到了宿舍……



她還留在宿舍裡,她想復仇,在校園中的每個人身上復仇,因為她認為校園中沒有任何人肯幫助她,而小零便是第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她讓自己的臉皮掛在樹上,盯著校園的每個人。

她還把自己的屍體給藏起來了,藏在宿舍裡,藉此讓自己的鬼魂留在學校裡,以便復仇。

沒有人發現,大家都以為她失蹤了。

大家都錯了,從頭開始就猜錯了。



「所以……老師你剛剛說要我們再回到宿舍的意思就是,要我們找出她的屍體嗎?」現在的餐桌上已經沒有人有心思吃東西了,大家都放下了手邊的筷子,專心的談論這個話題。

薇蓉提出了一個質疑:「但是如果家盈她真的把自己的屍體藏起來的話,宿舍中不可能沒有人發現吧?屍體是會……腐爛發臭的不是嗎?」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她到底把自己的屍體藏在哪裡。」簡詭敲敲桌子,嘖嘖說:「她已經算計好了,她自己割掉了臉皮,接著只要找個可以保存屍體、又不會被別人發現的地方,然後慢慢等著自己失血過多而死。」

簡詭的眼珠子一轉,逐一詢問三人:「妳們的宿舍中有這種地方嗎?妳們認為?」

「這……我想不出來……」薇蓉搔搔頭。

「我也不知道。」李墨說。

簡詭看著最後剩下的禹安,只見禹安閉上了一會眼睛,然後睜開來,像是想通了什麼事情。她說:「可以保存屍體,又不被發現……冰箱應該可以吧,宿舍的地下室倉庫裡,有一台大型的電冰箱,平常都是沒有用的,通常都是等到運動會的時候,學生會的人要賣冰品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用。而且地下室倉庫也只有在辦大型活動的時候才會有人進去……」

禹安說完後,每個人都知道,這就是答案了。

每個人也都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禹安之前曾來過地下室打掃過幾次,她記得那台躺在角落裡的大冰箱都是關閉著的,但現在,冰箱的插頭被插上了,整台冰箱轟轟轟的在響。

是誰把插頭插上的?相信這點不用多說了,只可能是一個人。

簡詭並沒有跟著一起進來地下室倉庫,他待在女生宿舍的外面,並在禹安她們三人進去之前交待道:「有事情就馬上打給我,我會馬上衝進去。」

而當舍監阿姨看到她們三人回到宿舍時還嚇了一跳,她們只說還有東西忘記拿,舍監阿姨便放她們進來了。

接著,三人偷偷進入地下室倉庫中,關上門,打開電燈,看到那台正轟轟作響的橫放式電冰箱。

電冰箱裡裝著什麼,每個人都心裡有數。

「我想,我們就掀開一點點看就好了,如果真的在裡面的話,我們就快點叫警察了吧……」李墨說道,而這個提議獲得大家的贊同。

三人併靠在一起,慢慢地往那台大冰箱移動。

但就在她們移動到離冰箱僅五步的距離時,一個聲音響起了。

喀喀。

三人一起停下了腳步,恐慌的看著地下室的每個角落,就怕此時地下室中會突然出現什麼可怕的東西。

她們的恐懼成真了,只聽啪擦一聲,頭頂上的電燈突地熄滅了,地下室中只剩一片漆黑,三人同時發出了一陣尖叫。

但還沒結束,那個聲音還繼續響著。

喀擦,嘰……啪噠。

她們知道這是什麼聲音。

這是電冰箱的門被打開的聲音。

接著,她們聽到了有某種東西從電冰箱中爬出來的聲音,那個聲音就像是躲在黑暗中的惡夢,準備吞食著束手無措的三人。

「跑!」這是禹安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但她的全身已經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冰冷感跟心中的恐懼佔據,完全動不了,而她身邊的李墨跟薇蓉也是一樣,她們只能坐以待斃。

那個東西從冰箱裡出來了,她們能聽到有人落在地面上的腳步聲,然後那腳步聲開始移動,往著三人的所在地移動。

聽著腳步聲一步步往自己移動,而自己卻完全動不了。她們三人的腦袋此刻是亂哄哄一片,自己會怎麼樣?臉皮也會被割掉嗎?會死在這下面嗎?

腳步聲移動到正前方了,站在最前方的禹安可以感覺的到,在黑暗中,有一張臉就在那裡,那張沒有臉皮的臉,就在她的正前方,她可以感覺的到。

接著,一個冰涼的感覺像一隻毛毛蟲一樣竄上了禹安的臉龐。

在禹安尚未理解那是什麼之前,啪的一聲,地下室的門被打開了,地下室中突然多了一股亮光。

然後她們聽到了簡詭的聲音:「喂!妳們沒事吧?」

「簡詭老師!」終於可以出聲了,三人一起大喊著。

簡詭拿著手電筒找到電燈的開關,但電燈已經壞了。他又照了一下三個人,發現禹安的臉上多了一道小傷痕。

「妳的臉怎麼了?」簡詭摸了摸禹安的臉。

禹安這時才發現臉上的這道小傷口,然後恍然大悟。這就是剛剛襲上臉龐的那股冰涼感,如果簡詭慢個那麼一分鐘進來的話,說不定自己的臉皮已經被割下來了。

「老師,那個冰箱……」薇蓉伸手往冰箱的地方指著,簡詭拿手電筒照過去,冰箱的門是關著的。

好像剛剛三人所聽到的聲音,所經歷的,都是幻覺。

「大家都先出去吧,快點。」簡詭自己也感覺的到,她就在那個冰箱裡。

三人離開地下室倉庫後,看到外面已經聚集了許多學生,還有舍監阿姨臉色不怎麼好看的看著她們,好像很不高興她們隨便跑進倉庫裡。

簡詭說,因為在外面聽到了她們的尖叫聲,所以直接衝進來了,而其他的學生也是被她們的尖叫聲所吸引而來的。

「沒事就好,妳快把臉上的傷痕處理一下吧。」簡詭指著禹安的臉龐說道。

但舍監阿姨卻咄咄逼人:「等一下,妳們幾個不是回來拿東西的嗎?為什麼要跑到地下室裡?還有你,女生宿舍是你可以隨便進來的嗎?」

簡詭露出一個苦笑,道:「如果我跟妳說地下室的冰箱裡有一具沒有臉皮的屍體,妳信嗎?」

舍監阿姨皺了皺眉頭,沒有回答。

簡詭也不理她,他吩咐其他同學照料禹安她們三人後,孤身回到了地下室。

他緊握著手電筒,來到冰箱旁邊。

不管多麼不願意,但還是要有人來確認的。

簡詭深呼吸了一大口氣,然後抓住冰箱門的蓋子,掀開。

程家盈就在裡面,全身赤裸。

並用一種懷抱著嬰兒的姿勢,躺著。

她那張沒有臉皮的臉仰天,裸露著的眼珠直接對上了簡詭的眼睛。

簡詭閃過頭,去躲避程家盈的視線。

故事發展到現在,簡詭已經知道程家盈在想什麼了,她打算躲在這裡直到有人發現她,而在這段期間中,她所要做的就是報仇。

在第一天,她看到簡詭在畫中畫出了她的模樣,她在畫中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感到了羞憤。

因此她選上了禹安她們先開刀,而小零是第一個受害者。

然後,今天產生了第二個受害者。

對她而言,誰是受害者根本沒差,因為她是抱著全校都沒人願意幫她的怨念爬進了這個冰箱裡,而現在她也仍抱著這個怨念。

但,根本沒有必要的啊。

簡詭轉過頭,看著程家盈的那張完全裸露的臉。

「我會幫妳的,我發誓,我會幫妳的。」

簡詭蓋上了冰箱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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