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

真的累了吧。

白璞已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寫曲,她知道辰廈出過事情,可能唯有透過演奏這些她寫的曲子才能知道這裡所發生過的事情。

但她知道若她將這些曲子演奏出來,可能連她自己也會跟著曲調走火入魔,而發生悲劇,這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白璞無力地看著床鋪上的數百張紙,這些都是她所寫的,但她卻不能演奏出來,這樣有什麼意義呢?這樣能找出玲玲失蹤的真相,與辰廈所發生過的故事嗎?

答案當然是不能。

「那我還能怎麼做呢?」白璞躺在地板上,閉上了眼睛。剛好,這時女孩的歌聲開始在房間內響起。

玲玲的歌聲總不定時在辰廈內出現,好像想訴說著什麼似的,但很可惜,白璞總聽不懂玲玲所唱歌曲的內容。

而且每次她所唱的歌曲都是不一樣的,而且都不是用中文所唱的,也不是英文或日文,白璞根本聽不出那是什麼語言。

可能是陰陽語吧……代表「那些東西」的歌聲,也只可能是用陰陽語所組成的,不是嗎?

如果真的有陰陽語這種語言的話啦……白璞心想。

跟以往一樣,玲玲的歌聲維持了約三分鐘後,聲音開始越來越小,慢慢消失。但在玲玲漸弱的歌聲中,白璞聽到了一個不自然的聲音。

聽起來像是有人在走廊上跑步的聲音?

白璞整個人從地板上跳了起來,雙眼警戒地看著房門。她沒有聽錯,因為現在跑步聲正經過706的門前。

她想起了今天下午簡詭所問的那個問題:「這裡有遊民進住嗎?」

她回答:「從沒見過。」

但沒見過並不代表沒有,說不定過去一個多月的時間只是她剛好沒有碰見遊民罷了。而且簡詭跟醫生在今天離開前,並沒有跟她解釋為什麼要問「有遊民嗎?」這個問題,但他們之所以會問這個問題,一定有其原因。

遊民有好有壞,但如果遇上心懷不軌的遊民,自己一個人抵擋的了嗎?

那腳步聲持續在走廊上奔跑著,最後在走廊末端停止了,白璞並聽到了一聲清楚的開門聲。

聽起來那腳步聲的主人正準備打開某間房間的門……但白璞在這裡住了一個多月,她從未在這層樓看過其他人。

白璞走到門口,小心翼翼地打開門,探頭往走廊末端的位置看去。

在最底端的713房間,房門正好關上,白璞也剛好看到了這一幕。

她知道,有人進入了房間中。

但那是什麼人,她不知道。

說不定,根本不是人,誰知道呢?

唯一要知道的方法,就是親自去確認。

白璞走出706房,邁出腳步往713前進。她並不敢到害怕,她已經很久不知道害怕是什麼感覺,她只是想知道,剛剛到底是什麼人走進了713號房。

她走到了713的房門口,並伸手試握了一下門把。

是鬆的,沒有鎖。

白璞手用力,打開房門。

她瞪大眼睛。

房裡的人也瞪大眼睛。






「結果……我跟白璞今天好像都沒說到話呢。」醫生一手把玩著酒杯,另一手則拿著那尊小木雕。

「我也搞不懂你們吶,其實你們之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我從來都不知道……」簡詭小口小口地喝著手上的那杯可樂,眼神一邊打量著酒吧內的環境。

此時這家酒吧內的客人並不多,除了他跟醫生之外,只有一個坐在最角落的女人,跟兩個正在聊天的男人。也許是因為酒吧內人少,讓簡詭覺得此刻的氣氛格外孤寂。

「你想知道嗎?」醫生舉起酒杯將酒喝盡,擦擦嘴說:「其實我也不清楚,但我猜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這尊木雕吧……」

看到醫生將酒一飲而盡,簡詭忍不住皺眉說:「你等一下還要開車回去,少喝點酒。」

簡詭想起了這家酒吧的招牌,黃泉路酒吧,很貼切的店名,酒喝多了早上黃泉路……

可能是酒喝多了吧,醫生將木雕擺放在桌上,開始源源不絕的說:「當時,我總是問白璞為什麼都不笑,她總是不回答。好奇怪,在一起那麼久,我就是不知道她笑起來是是什麼樣子……後來我雕出這尊木雕,模擬出她笑的樣子,我把這尊木雕拿給她看,問她:『妳看,妳笑起來是不是像這樣?』結果,她不理我,還搬家離開了,一離開就是五年,到今天我才又看到她……」

醫生有點自嘲的笑了笑,又接著說:「說起來好笑,她並沒有跟我說要分手之類的話,就是直接走了。而且我也有她的電話,隨時可以聯絡她,問她搬到哪裡去了,但我就是不敢打給她,只敢等她的電話,結果一等五年她就是不打給我……」

簡詭像個心理醫生般,一邊聆聽著,一邊點著頭。他從不知道這些事發經過,他只知道白璞跟醫生原本在一起,只是白璞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搬家了,也沒跟他們說新地址。直到半年前的那起事件,簡詭才終於主動聯絡上白璞。

醫生又再點了一杯酒,但被簡詭制止了,簡詭知道醫生不是個多會喝酒的人,這次或許是因為見到了白璞,所以才狂灌酒。一個平常不怎麼喝酒的人突然狂灌酒,遲早出事情。

簡詭正想拉著醫生離開酒吧時,他的手機響了,無顯示來電號碼。

這種時間,誰會打給他?

簡詭接起手機:「喂?」

「是我。」

簡詭一聽就認出來了,這是白璞的聲音。

「喔……白璞啊。」簡詭的眼睛看了一下醫生,醫生也正盯著簡詭看,好似很關心這通電話。

「今天下午你問我有沒有在辰廈看過遊民,對吧?」

「嗯,我確實有問這個問題。」

「你們應該是有某種理由,所以才問我這個問題的,是吧?」

「嗯……是的。」

簡詭將在樓梯上遇到那個詭異的枯瘦老人的事情告訴了白璞,白璞聽後,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你知道嗎?或許辰廈中還有居民逗留著。」

「妳是說居民當時並沒有全部搬離?」

「在當時,活著的居民都搬離了,而現在在辰廈裡逗留的,是『另一種居民』。」

「老實說,我聽不太懂妳在說什麼。」

「那是因為現在我們對於情況還不瞭解,我剛剛所說的,只是我的一個假設,你知道我剛剛碰上了什麼事嗎?」

「妳沒說,我怎麼會知道?」

白璞接著便開始說出,她在713房中所見到的事情。

她打開房門,與房裡的人四目相對。

那是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他站在窗口處,面對著窗外,轉頭睜大眼睛看著白璞。

「你是誰?」白璞鎮靜地詢問。

男人並不回話,只是露出一個得意的、詭譎的微笑,從這個微笑中,白璞感覺到男人似乎在嘲笑她:「妳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白璞再問了一次:「你是誰?」

男人回話了,但並不是回答白璞的問題,而是說了另一句話:「妳永遠也找不到妳想找的東西。」

「你說什麼?」

「妳找不到那個女孩的,」男人嘴角泛笑說道:「她已經是我們的一員了。」

語畢,男人做出了一個令白璞料想不到的舉動,他攀上窗戶,往下縱身跳去。

當白璞趕到窗戶邊一看時,底下什麼也沒有,好像男人跳出窗戶後就在空中消失了。

而男人最後的那幾句話,已經深深印在白璞的記憶裡了。

「已經是我們的一員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簡詭摸了摸下巴,很是疑惑。而此時醫生也早將耳朵移到手機旁邊,聽著兩人的對話。

白璞說:「我還不是很瞭解,但有點頭緒……我可能會在這裡多待一段時間繼續調查。」

「妳確定嗎?」簡詭憂心地說:「我總覺得辰廈那個地方怪怪的,只怕待久了會出事……」

「這是我的決定,如果我真的遇上麻煩或需要幫忙,自然會聯絡你們。」不等簡詭再做回應,白璞說完這句話後,便掛了電話。

簡詭錯愕地看著手機螢幕,吐了一下舌頭。

而醫生則瞪著眼睛,問簡詭:「為什麼她是打給你不是打給我?」

「我哪知道。」簡詭無奈地收起手機,抿著嘴唇思考。

「怎麼了,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們明天也許該回辰廈一趟。」

「為什麼?」

簡詭說:「去幫一下白璞吧,你想想,白璞雖然可以寫出那些曲子,但她卻不能演奏,因為太危險了。如此一來,那寫出那些曲子有什麼意義呢?但我跟你不一樣,對吧?」

醫生聽完後,喔了幾聲並點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簡詭繼續說道:「我跟你所創造出來的作品只是用看的就好了,沒有危險性,所以……」

「所以我們應該回去,看能不能用我們的能力找出隱藏在辰廈的真相,對吧?」醫生直接幫簡詭接下去說。

「對,這就是我所要說的。」簡詭彈了一下手指,「所以我們明天再一起去辰廈一趟吧?」

「我沒空。」醫生說。

簡詭原本以為醫生應該會一口答應,但醫生只是站起來,揉了揉額頭說:「我明天還有事,抱歉了。」

「你有什麼事?」簡詭問。

「你知道的,就是有事……」醫生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說:「好啦,我得趁著自己還意識清醒的時候開車回家,你也早點回去吧。」

醫生不給簡詭反擊的餘地,他馬上轉身往門口走去,留下簡詭一人孤坐在座位上。

其實醫生在想什麼,簡詭會不知道嗎?

「該說是幼稚還是白癡呢,唉……」簡詭拿起自己那杯喝不到一半的可樂,小口啜著。

明天早上,再回去辰廈一趟吧。

然後,用畫找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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