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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簡詭知道自己所畫出的東西絕對不會多正常,而這幅僅花了三分鐘的素描畫,簡詭也看不出來畫中所代表的意思。

白紙上,簡詭的右手繪出了一間詭異的房間,房間內的四面牆壁、地板、天花板,都刻滿了音符。但那不是普通的音符,它們不同於在音樂課本或普通閱譜上所見的樂譜,那些音符的模樣歪曲且畸形,看起來不像音符,反而像一種咒符,就像是有人忍著疼痛,用指甲在牆壁上硬生生刻下這些音符。

簡詭將這張畫遞給醫生看,徵詢他的意見:「你看的出來其中涵意嗎?」

醫生盯著那張畫思考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搖搖頭道:「你自己右手所畫出來的東西,我怎麼可能看的出來?」

「我右手畫出來的東西,常常連我自己都搞不懂他所表達的意義……」簡詭搔了搔頭,說了句:「就像你一樣,有時候你刻出的東西,你也不知道他所代表的意義不是嗎?」

醫生只是眨了眨眼,作為回答。對這些藝術家中的異數而言,每樣作品都有他所屬的意義跟真實的故事存在,不是虛構的。若沒有親身參與這些故事,你根本無法瞭解這些作品所具的意義。

那麼,簡詭現在所畫出來的這幅畫,代表了什麼?

如果畫中這間刻滿了音符的房間就是簡詭等兩人所處的這間房間,那麼這些音符代表的便是在這房間中所發生過的故事,難道……

兩人的心中在此時同時浮現出一個答案,但兩人也打從心裡想否定這個答案。

莫非白璞在這間房間內出了意外?而那些詭異的音符正是代表了白璞?

兩人雙眼相視,醫生首先開口:「你想的該不會跟我一樣吧?」

簡詭答道:「我想應該差不到哪裡去吧,嗯?」

「你覺得可能性多大?」

「微乎其微的小,白璞是個很謹慎的人,不可能出意外。我不認為畫中的那些音符是在代表她,應該是有其他的意義……」

簡詭抿了抿嘴唇,低頭看著那些寫滿紅色樂譜的紙張。白璞在這裡寫出了這麼多極度危險的曲子,也一定有其道理在,只是,現在兩人手邊的線索實在是少之又少。

當簡詭正感到頭痛時,突然他耳邊聽到了一曲歌聲。他原本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看到醫生困惑的表情後,他便知道這不是幻聽,因為醫生也聽到了。

那聲音只有歌曲的清唱聲,沒有伴奏。

兩人皺起眉頭,凝神聽著這個不知從哪傳出的歌聲。那是一個女生的聲音,聲音很清秀稚嫩,聽起來是一個年約七、八歲的小女孩的聲音。

簡詭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首歌,歌曲的音調聽起來有點類似以前日本的演歌,且歌詞聽起來也不像是中文,怎麼說呢……好像台語、日語都不像,無法形容這是用什麼語言所唱出的歌曲。

但兩人的耳朵都將這首歌聽的非常清楚,好像唱這首歌的人就在房間中,但兩人卻看不到她。

在歌曲的最後,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小,慢慢從兩人的耳邊消失不見。這首歌突然的出現,又突然的消失。

簡詭確認歌聲是真的完全停止後,便問醫生:「你也聽到了吧?」

「嗯,聽到了。」醫生的眼睛往化妝桌上看去,盯著相片框架內的那張小女孩的照片。難道歌是她唱的?

當然,那只是一張照片,並不會唱歌,但剛剛房間內確實響起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唱歌的聲音,那到底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當兩人正思考著這個問題時,突然有一個聲音在房間門口處響起:「你們現在猜想的並沒有錯,剛剛那首歌就是照片裡的那個女孩唱的。」

兩人一聽到這個聲音,都是猛地一轉頭,因為他們都認得這個聲音,而且有好久一段時間沒有聽過這個聲音了。

白璞站在門口處,兩人看到白璞的模樣,都吃了一驚。她的一頭長髮已經紮了起來,身上則穿著一件灰白色的舊T桖跟牛仔短褲。她的臉色稍微泛黃,眼窩處有著明顯的黑眼圈,看起來相當憔悴。

在簡詭跟醫生的印象中,白璞總是全身穿著白色的服裝、長髮搭在肩上、無時無刻都漂亮動人,現在兩人是第一次看到白璞以別的裝扮出現在他們眼前。

白璞走進了房間內,她並沒有問簡詭跟醫生為什麼他們會出現在這裡,她只是走到床邊坐了下來,輕輕摸著那些寫滿曲子的紙張。她說道:「應該是佳潔請你們來找我的吧?」

「嗯,妳的室友都很擔心妳。」簡詭回答,「妳就這樣失蹤了一個多月,難道都在這裡寫曲嗎?」

「寫曲,還有找一個人。」白璞說。

「找人?」

「找她。」白璞伸出手指,指向化妝桌上的相框,那個女孩。

「她是誰?」

「你們何不坐下來,聽我說個故事?」白璞往身邊的位置擺了擺手。

簡詭答道:「不,我們站著聽就好。」

「隨便你們。」白璞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始說道:「那張照片中的女孩,跟我們一樣,是藝術家中的異數。」

「喔?」

「但她跟我們不一樣的是,她並不是天生就擁有這種能力。在一開始,她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我的曲子,甚至找上了我,說想跟我一樣寫出那種能影響人心的歌曲,要求我收她為徒,教她寫曲。但你們也知道,這種能力是無法教的,她一直死纏爛打要我教她寫曲,直到我跟她詳細解釋後,她才終於放棄了這個想法,不再糾纏我。」

簡詭忍不住問:「但妳剛剛不是說這位女孩也是異數嗎?」

白璞點了點頭,用一種平淡中藏著情緒的壓抑語氣說道:「那女孩後來不知道用什麼方式,竟可以用歌唱的方式唱出那些一般人所看不到的東西,她後來又很高興地跑來找我,說以後可以由她演唱,由我負責奏曲。我問她為什麼她會有這種能力,她只是跟我說『秘密』,當時的她還不知道,這種能力對她來說是一種災難。」

「災難?」

「她無法自由運用這項能力,簡單來說,像我們三個可以自由操縱自己的能力,我想寫曲的時候就寫曲,想畫畫的時候就畫畫,想雕刻就雕刻……但她不是,她的嘴巴常常會自動感應到那些東西,然後自己唱出來。我猜想,她可能唱出了自己不該唱的東西。」

「什麼意思?」

「我跟她的最後一次聯絡,是她打電話給我,哭訴著她快受不了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並沒有詳細地告訴我,接下來,她再沒有聯絡我,也沒有來找我。我很擔心她,所以主動來找她,卻發現這棟大廈的住民竟然都搬離了,而那個女孩,也消失了。我聯絡不上她的家人,聯絡不上任何與她有關的人。」

白璞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轉頭環視了這間房間,慢慢地說:「我唯一知道的,只有她曾跟我說過的地址,就是這裡。」

簡詭想起了他的畫,便將那張畫遞給了白璞,說:「這是我剛剛在這裡畫的,妳看。」

白璞接過那張畫,視線停留在上面約三十秒後,她問簡詭:「你覺得這張畫所代表的意思是?」

「就是我搞不懂,所以才問妳。」簡詭說:「那麼,妳就一個人躲到這裡來寫曲,但這跟找那個女孩有什麼關係呢?」

「你還沒發現嗎?」白璞聳了一下眉毛,右手拿起那些她寫的曲譜說:「這裡有很大的能量激發著我作曲,而且都是一些極度危險的曲子,這代表這裡出過事,而且是非常……特別的事,否則不會這樣。另外,你們剛剛也聽到了那個女孩的聲音不是嗎?從我來到這裡以後,她的歌聲就不定期在整棟大廈內隨機唱起……」

現在簡詭開始懂事情的經過了,女孩擁有異數的能力後,可能出了什麼事,而這件事造成辰廈的住民全數搬離,而女孩本人可能遭到了不測,她的靈魂留在辰廈內,想用歌聲來告訴其他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聽到女孩剛剛唱的那首歌簡詭並沒有特別的感覺,而且有一個問題他要問清楚:「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

「她說她叫玲玲,是真名或是綽號,我不知道。」白璞回答。

簡詭在腦中記下了玲玲這個名字,而這時他發現,從白璞出現以後,醫生就沒有再說過任何一句話了,他只是乖乖坐在簡詭旁邊,認真的聽著兩人說話。

「總之,我到這裡來,就是想搞懂真相。」白璞站起身子來,眼神看向玲玲的照片,說:「她因為聽了我的歌,所以也想成為異數,但這項能力似乎給她帶來了意外……某方面來說,我也有責任吧。我在這裡寫曲,聽她所唱的歌,相信有天可以找出答案,找出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懂了。」簡詭跟著站起來,「那麼,我會去轉告佳潔,說妳其實很好,只是專心寫曲而已……」

「不用了,我會再打電話給她們,一個多月沒連絡她們,害她們瞎操心,我也很過意不去。」白璞一邊說,眼神一邊瞄向了醫生。

這是從開始到現在,白璞第一次看向醫生。

兩人眼神交對了那麼一秒,隨即又分離。

簡詭這時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問:「白璞,這棟大廈自廢棄後,有遊民進住嗎?」

「……我在這裡一個多月了,從沒見過。」

「嗯……」

簡詭又想起那個當他們上樓時遇到的老人,赤裸枯瘦的上半身,以及塑膠袋內的黑色液體……如果沒有遊民,那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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