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路邊攤有鬧鬼

        以下是我在臉書上公佈手機號碼後，某天深夜的來電。

        「喂？」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喂，請問是誰？」

        「是阿攤嗎？你是阿攤嗎？」

        「對啊，請問你是哪位？」

        「喂喂喂，你猜猜看我現在在哪裡打電話給你，快點，猜猜看猜猜看猜猜看猜猜看！」

        「……不行啊，我怎麼會猜的到？你是從網路上看到我的手機的嗎？」

        「對啊！我是你的讀者喔！」

        「那太好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當然是有問題要問你啊！你先猜猜看我在哪裡跟你講電話，快點！」

        「在家裡嗎？」

        「只答對了一半喔。」

        「……那是在家門口嗎？」

        「錯了，我在屋頂喔，好高好高的屋頂。」

        「是這樣嗎？妳在屋頂做什麼？」

        「還可以做什麼？當然是準備要跳下去啊！」

        「真的嗎？別想不開啊。」

        「你一定以為我在開玩笑對不對？」

        「沒有，我沒有那樣的意思。」

        「你說謊，我剛剛打給很多人，他們都以為我在騙人。」

        「那妳怎麼說？」

        「當然叫他們等著看啦，他們一定會嚇一跳的，我等一下就要跳下去了，耶耶！一定會讓他們大吃一驚，那些人一定會後悔怎麼沒有在電話裡阻止我，哈哈！」

        「先等一下吧，既然都打電話給我了，就先不急著跳樓啊，為什麼妳會想自殺呢？」

        「就很累啊，你都沒有這樣的感覺嗎？」

        「累的感覺嗎？是人的話當然都會累啊，不管是工作還是讀書……」

        「不是那種感覺啦，是說感覺活著很累的意思啦！」

        「喔，有時候會有啊，可是就算再累，也不會有自殺的念頭。」

        「咦？為什麼？」

        「妳想想看，既然連自殺的勇氣都有，那還有什麼困難是不能去克服的呢？」

        「好討厭，你會這麼說，就代表你不懂我的感受。」

        「那妳是怎麼樣的感覺？」

        「就是……人生活到這裡就足夠了的感覺啊，沒有遺憾了。」

        「怎麼會呢？妳的聲音聽起來才十幾歲吧？」

        「我十五歲噢，聽起來果然很年輕對吧，哈哈。」

        「對啊，跟我差了快十歲呢，連我這種糟老頭都有臉在世上苟活了，妳一定也可以的。」

        「喂，我就說不是那個意思了喔！你都沒仔細聽喔！」

        「呃，不然呢？」

        「我覺得人生活到十五歲就夠了啊，你也不覺得你活到二十多歲就夠了嗎？」

        「才不會呢，我還有很多夢想沒完成呢。」

        「可是就算完成了夢想，等老了之後，最後還是要死啊！」

        「可是把夢想完成了，死了也沒有遺憾啦！」

        「對，這就是我現在的感覺！我的人生已經沒有遺憾了！所以你懂了吧？」

        「……我還是不懂，妳才十幾歲，還有很多夢想沒完成吧？」

        「那才不是什麼夢想，是大人們安排好的劇本。」

        「是嗎……」

        「對啊，他們早就把我的夢想劇本都排好了，以後要去讀哪所學校，要做什麼工作，全都排好了！你說嘛！這種照著劇本的人生有什麼意義？」

        「那只是劇本而已啊。」

        「哪裡不一樣？」

        「不一樣的是，妳才是導演啊，劇本如果不好，就把編劇的人換掉就好了。」

        「有這麼簡單就好了，大人們只希望我照著劇本走，其他的通通不準！」

        「妳以後再試試看，一定可以成功的，像我啊，寫作原本也是在我的人生劇本之外啊，現在也是稍微闖出點小名堂了，不是嗎？」

        「就算這樣，又如何呢？」

        「又如何？怎麼說？」

        「就算真的把夢想完成，成為大明星或什麼的好了，最後還不是要死，而且搞不好會早死，心裡想著啊啊我還沒有拿到什麼獎項或揚名全球，心裡抱著遺憾就這樣死掉了，所以說，我才要趁著現在心裡還沒有遺憾的時候趕快自殺啊。」

        「可是妳還有很多事還沒做吧，還沒完成的夢想，怎麼知道沒有去完成的價值呢？」

        「例如呢？跟帥哥做愛嗎？」

        「……如果妳想的話，那也可以算是其中一個夢想。」

        「才怪啦！你一定是處男對不對！」

        「……哪……」

        「一定是一定是，做愛的感覺明明很空虛，像這種被男人用完就丟的感覺到底有什麼好的，我搞不懂！」

        「喂，妳還好吧？」

        「不好，你害我想起不好的回憶了。」

        「好吧，對不起，那妳現在還在屋頂上嗎？」

        「不然呢？」

        「不然這樣吧，我們改天找時間出來吃飯好了，到時候妳再把這些事情都說給我聽。」

        「才不要。」

        「為什麼？如果妳周遭的人都不聽妳的話，我可以聽啊。」

        「之前的那些人，也都是這麼說的，結果都騙我。」

        「喂？妳還在嗎？」

        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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