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路邊攤有鬧鬼

 

以下要說的，是三篇關於獨居公寓的故事。

 

(1)凶宅

 

          我最近在市區租了一間房子，是兩房一廳的格局，很適合小家庭或我這種需要比較多空間的單身人士居住。

 

          屋齡很新，生活機能也很不錯，我搬進去一個禮拜後就愛上這裡了，不過嘛，既然會在這裡說出這個經歷，當然是有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搬進去半個月後的某一天，我出門的時候突然被一個中年男子攔住，男子的樣貌很普通，沒有殺傷性，跟區公所裡常見到的志工伯伯一模一樣。

 

不過他所說的話就沒有這麼溫和了，他攔住我第一句問的話就是：「你是剛搬進這裡XX號房的住戶嗎？」

 

          他怎麼會知道我住幾號房？這其實大有問題，不過我當下沒有思考這麼多，我以為他是公寓管理的人或是約聘的清潔人員，於是直接承認了：「嗯，是啊。」

 

          「那你最好快點搬走吧，那間可是凶宅啊。」

 

男子說完後就走掉了，剩下我一頭霧水，他到底在講啥毀啊？

 

          不只這一次，之後我出門的時候，就常常會遇到這位男子，他好像刻意在門口等我出來一樣，然後給予我同樣的建議：

 

          「還沒從凶宅搬走嗎？」

 

          「快搬走吧，再住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事。」

 

          「那裡真的死過人，你不會怕嗎？」

 

          我本來是不會怕的，畢竟我搬進去後一直住得很安穩，根本沒遇過靈異事件，不過現在卻被男子講到有點擔心了……我租的房子真的是凶宅嗎？

 

          為了確認這點，我向房東、當初接洽的房仲、以及周邊的鄰居都打聽過一遍，但他們的回答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沒這回事。

 

          我將那男子的特徵描述給房東聽，房東卻搖著頭說：「沒印象呀，那間房子曾經租給太多人了，記不住啦。」

 

          啊，煩死了，所以那個男的到底是想怎樣啊？

 

          終於有一天，在那個男的攔住我開口以前，我先對他問話了：「喂，你一直說我租的是凶宅，總該有證據吧？你有證據嗎？」

 

          「當然有證據。」男子給了我意想不到的回答。

 

          「臥房裡的壁紙你應該沒有撕下來吧？證據就在壁紙的右下角……你掀開來就知道了。」

 

          我當時整個心臟都停了，其中一間臥室確實貼有木紋風格的壁紙，搬進去的時候我嫌麻煩所以沒有撕掉，就這樣直接住進去了。

 

          「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就是我啊。」男人朝我咧開大大的嘴巴，發出得意的笑聲：「就是我做的啊，那間房子……就是我幹的……哈哈……」

 

          男子一邊笑著一邊離開了，但我的背脊仍感到毛骨悚然。

 

          我馬上回家，撕開木紋壁紙的右下角後，果然在壁紙下找到了。

 

          雖然不大，只有一小塊，但形狀還是很明顯。

 

          那種顏色、那種形狀，就像是高速噴濺的血跡，長條型、歪歪斜斜的被壓在壁紙下面，烏黑的痕跡清晰可見。

 

          我最後並沒有報警，因為從那一天之後，那男子再也沒有在外面攔我了，彷彿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我一直在想，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跟我炫耀吧。

 

「我在這裡殺過人，但是都沒人知道，實在太不爽快了，至少要讓一個人知道才行，就是現在住在那裡的人，去告訴他吧，讓他知道我有多厲害……」

 

變態殺人犯的心理，應該就是這樣運作的。

 

          我之後又買了另一張壁紙直接貼在原本的木紋壁紙上，繼續在那裡住下去，直到租約到期才搬走。

 

 

 

 

(2)鞋子

 

          我住的公寓是沒有電梯的六層樓高公寓，而我住的房間也位於六樓，雖然每次出門跟回家都要爬六樓，但對於二十幾歲的我來說，這點體力負荷還不算什麼。

 

          不是我在說，而是這棟公寓的其他住戶素質都很糟糕，明明垃圾車每天晚上定時會經過公寓門口，一堆人就是不喜歡把垃圾拿出去丟，而是堆積在門口讓它發臭，不然就是鞋櫃不放鞋子，拿來當資源回收架，還有廚餘桶直接放樓梯間讓蒼蠅享用的……偏偏我又住六樓，每個樓層的味道我都躲不過，只能憋著鼻子快速上樓。

 

          沒辦法，既然選擇了便宜的房租，住戶素質的問題也只能先吞下去了。

 

          有一天，我在二樓的階梯上發現了一雙鞋子。

 

          那是一雙淡粉色的女性平底鞋，鞋面上有不少灰塵，雖然還不到老舊，但看起來似乎已經穿很長一段時間了。

 

          那雙鞋子被直接擺放在階梯的正中間，嚴重影響到其他人上下階梯，不知道又是哪個無腦住戶放的，不過在這地方住久了，什麼情況我都見過，出現一雙鞋子擋路只是小事而已。

 

          我直接跨過鞋子，不去理會。

 

          隔天，我發現那雙鞋子仍然被放在階梯上，而且比起上次的位置，它似乎被往上移動了幾個階梯。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會刻意觀察那雙鞋子的位置，而我每次看到它時，它都在持續的往上爬、往上爬……

 

          今天爬到三樓階梯，隔天就會爬到四樓，然後晚上就會出現在往五樓的階梯上，好像有人正在慢慢往上移動這雙鞋子，或是有個看不到的人正穿著它，一天一天往上爬一樣……

 

          等一下，若是這樣的話，它最後不就會爬到六樓來嗎？

 

          等爬到六樓之後，鞋子會往哪邊去呢？我很好奇最後的結果。

 

          不過那一天的情況跟我想的有點不一樣。

 

          那天，我的房門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我狐疑著，這棟公寓的其他住戶我半個都不認識，或者說我根本不想認識他們，既然這樣，還會有誰來敲我的門？

 

          打開門一看，外面沒有人，只有那雙女性平底鞋左右對稱地擺在我的房門口。

 

          「唉啊，是妳啊？爬這麼久也辛苦了，進來坐坐吧。」

 

          不管這雙鞋子是被人刻意移動的，還是自己爬上來的，我都不想管這麼多，就算鞋子上真的附著其他東西，反正我一個人住也蠻無聊的，就進來陪我吧。

 

我把鞋子拿放到房間角落，就不再理它了。

 

          結果，我在那天的深夜裡被腳步聲給吵醒了。

 

          啪噠、啪噠、啪噠的聲音一直在我房間裡響個沒完沒了，根本睡不著。

 

          我打開電燈，發現那雙鞋子竟然自己跑到房間門口，鞋尖還對著外面，像是迫不及待想出去一樣。

 

          「什麼嘛？想逃走了嗎？」我看了一下自己的房間，嘆著氣說。

 

          或許是我堆滿垃圾的房間嚇到她了吧。

 

我先聲明喔，我跟其他住戶不一樣，其他住戶是把自己的房間清乾淨、把垃圾堆在外面，這樣是嚴重響到其他人的。

 

但我可不會這麼做，我是把垃圾累積在家裡，等到月底再一次丟光，這樣頂多是臭到自己，而不會影響到別人，所以我的做法還是比較有公德心的。

 

          不過這雙鞋子的主人似乎被我的房間給嚇到了……我只好打開門，把那雙鞋子放到外面去，然後回床上呼呼大睡。

 

          隔天早上我打開門時，那雙鞋子已經從我的門口消失，不知道又跑去哪裡了。

 

唉，難道我的生活已經糟糕到連鬼都要逃跑了嗎？

 

 

 

 

(3)牙刷

 

          這是我身邊一位女同事A發生的事情，不過這件事情她至今仍然不知道詳情，我怕她會無法接受事實，所以也還沒跟她說出真相。

 

          其實我跟這位A同事的關係比較不一樣，有一點像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感覺。

 

          我們雖然常常一起出去吃飯、逛街，不過並沒有正式在一起，我們都認為這樣的關係比較輕鬆，不需要正式在一起，也可以算是在一起，我跟她就是這麼奇妙的關係。

 

          那天下班的時候，她說她從IKEA新訂了一組櫃子，問我可不可以去幫她組裝，我當然同意了，雖然第一次去她家竟然是去組櫃子，不過我還是為此感到開心。

 

          下班的時候，她請我在公司門口等一下，因為我們公司旁邊就是7-11，她要先去買一下東西，然後在外面吃完晚餐後再一起回去她家。

 

          於是我就在7-11外面滑手機等她出來，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男人突然近距離站到我的旁邊。

 

          現在這個社會，除了擠大眾運輸工具之外，每個人跟陌生人之間都會保持一段適當的距離，這是基本的禮貌，但這男人卻無緣無故貼到我身邊來，簡直莫名其妙。

 

          我抬起頭瞪了對方一眼，卻發現男人根本沒有在看我，而是瞪著便利商店裡面，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已經用不到了嗎？那就不客氣啦……」

 

          男人說完後就轉頭走了，他走時那甩頭的動作有點在賭氣的感覺，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在生氣。

 

          「久等了！」轉頭一看，A同事從7-11裡出來了，我們便一起前往附近的餐廳。

 

          在餐廳就座不久後，我問A同事剛剛在7-11裡買了什麼，她從包包裡拿出兩支新牙刷來，說：「最近我的牙刷都怪怪的，所以我決定要換掉了。」

 

我發現她用的形容詞有點奇怪：「咦？不是壞掉了，而是怪怪的嗎？」

 

          「嗯，最近常常會卡菜渣在裡面。」

 

          A同事說，她最近晚上睡前刷牙時，常常發現牙刷裡卡著菜渣或肉屑，但是她每天早上刷完牙後都會仔細檢查，確定牙刷有洗乾淨後才放回杯子裡。

 

她認為那些菜渣可能是卡在刷毛裡看不到的死角，直到晚上才從刷毛裡脫離出來，是牙刷本身的問題造成的，所以她才決定要買新牙刷。

 

          「如果不是牙刷的問題，那就是有人偷偷拿我的牙刷去刷牙了呢。」

 

A同事開玩笑地說，我表面上陪著她笑，但心裡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因為我覺得好像有些地方怪怪的……

 

          用完晚餐，我們一起回到她的住處，我正要拆開櫃子開始組裝時，她卻從浴室裡傳出驚呼。

 

          「啊，不見了！」

 

          「什麼？」

 

          「舊的牙刷不見了。」

 

她從浴室裡走出來，手裡拿著空空的漱口杯，說：「我今天早上刷完牙後，還把牙刷放在裡面的啊……」

 

          突然有一道閃電擊中我的大腦，不久前的那一幕瞬間被截取到我眼前。

 

          那個在便利商店外面的男人，他說：「已經用不到了嗎？那就不客氣啦……」

 

          他的這幾句話，該不會就是盯著正在店內選新牙刷的A同事說的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不就代表……

 

          「會不會是妳早上決定要買新牙刷的時候，就把舊的丟掉啦？」我說。

 

          「可是我找過垃圾桶了，裡面也沒有呀……」

 

          「會不會是丟在外面的子母車了？」

 

          「哪可能……」

 

          我試著讓A同事接受另一種事實，而不把真相告訴她，因為那實在是太噁心、太恐怖了，我怕她承受不了。

 

          之後，我自掏腰包幫A同事換了一套門鎖，A同事不明白我為何要這麼做，我只是用「新型的鎖比較安全」來打發過去。

 

          換過門鎖後，我偶爾會再問A同事關於牙刷的事情，她說牙刷已經不會再卡菜渣了。

 

          之後，A同事因為換工作而離開公司，雖然我嘗試跟她繼續保持關係，但她在新職場交到正式的男朋友後，我們就沒有再聯絡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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