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路邊攤有鬧鬼

          好像該剪頭髮了……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剛睡醒的頭髮就像一團被輪胎壓過的稻草，看起來又髒又亂。

          上次剪頭髮是什麼時候？上個月嗎？還是月初？不管怎樣，這頭髮不剪不行了，我決定去附近的百元快剪一趟，我習慣在他們剛開門的時候就去剪，這樣才不用排隊。

          那間百元快剪是全國連鎖的品牌，最常一起上班的是一對年輕的男女店員，因為我常去剪，久而久之也跟他們熟識了，他們兩個之間經常有一些曖昧的親暱動作，但都是點到為止，我猜他們私底下有在交往，只是在客人面前不能表現得那麼明顯。

          出門之後，我很快就抵達了百元快剪，如我所料，我是今天的第一名客人，但明明已經到了營業時間，他們的鐵門卻還是關著的。

          怎麼回事？今天臨時店休嗎？我拿出手機確認店家資訊，卻沒有看到類似的訊息。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明天再來時，男店員終於出現了。

          「不好意思，今天比較晚來。」

          男店員跟我道歉後很快把鐵門打開，他一臉沒睡飽的樣子，整個人無精打采的，臉上還有隱約可見的黑眼圈，他這樣子還能幫人剪頭髮嗎？

          雖然有點擔心，但既然人都來了，就給他剪下去吧。

          在取票機投入百元鈔票拿到號碼單後，男店員也穿上理髮用的圍裙準備要工作了。

          「這裡，請坐。」男店員把椅子拉開。

          我一屁股坐下來，說：「跟之前一樣就好了。」

          我對髮型的要求不多，只要推高剪短就好，有些人來到百元快剪之後還會對髮型挑三揀四，實在不知道這些人的腦袋是怎麼運作的，百元快剪講求的是速度跟效率，對髮型這麼講究的話，那應該去找專業的造型師才對吧？

          男店員幫我披上剪髮用的圍巾，之前來的時候我都會跟他聊上幾句，今天也不例外。

          「今天上午只有你一個人？美女等一下會來嗎？」我問，因為他們兩個都是一起上班的，今天卻只有男店員一個人來，我覺得有些不習慣。

          男店員低沉地「嗯」了一聲，似乎不想回答我的問題，拿起剪刀就要開始幫我剪頭髮。

          搞什麼，難道他們昨天吵架了？

          我自討沒趣，只好看向鏡子。

          這時，我在鏡子裡看到了三個人。

          有坐在椅子上只露出一顆頭的我、手裡拿著剪刀的男店員、還有站在我們後面的女店員。

          女店員是什麼時候來的？怎麼無聲無息出現在後面？

          詭異的地方不只這點，我發現女店員身上沒有穿百元快剪的制服，而是穿著像睡衣般的寬鬆長裙，裙子上沾著明顯的紅色液體，就像血跡一樣……

          跟男店員一樣，女店員的手裡也拿著一把剪刀，但那不是小巧的理髮剪，而是碩大的料理剪刀。

          唰！男店員開始工作，開始修剪我的頭髮。

          唰！女店員也拿起手中的料理剪刀，面無表情地朝自己的耳朵剪下去。

          透過鏡子看到這一幕的我本想尖叫，但喉嚨竟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接下來，男店員每修剪一下我的頭髮，女店員手中的料理剪刀也會跟著剪動，但她剪的不是頭髮，而是自己的臉部五官。

          一開始是兩片耳朵，她一刀一刀將耳朵剪成瓣狀。

          再來是鼻子，像切蘿蔔似的，她從鼻尖開始把鼻子一片片剪下。

          接著是眼皮，她的動作就像在餐桌上挖出魚眼，把剪刀插進去、攪爛挖出來。

          最後是整張臉皮，上面的每寸皮膚她都沒放過。

          女店員的手從頭到尾都跟男店員的動作保持同步，男店員停下來時，她就跟著停下，男店員快速修剪我的頭髮時，她手上的剪刀也跟著用不可思議的速度把臉皮剪爛。

          等我的頭髮剪好時，鏡子中的女店員臉部已經被剪到血肉模糊無法辨識的地步，讓人無法直視，整個過程我不但沒辦法轉頭，甚至連閉眼睛都做不到，彷彿有人強行把我的眼皮撐開，逼迫我觀看這場自殘秀。

          直到男店員把我的圍巾解開後，我的身體才終於恢復自由。

          「剪好了，謝謝。」男店員低沉地說著，然後開始低頭掃地板上的頭髮，他似乎看不到鏡子裡的女店員。

          「嗯，謝謝……」我聲音僵硬地回應，然後壓抑著恐懼走出了百元快剪店。

          走出店門口後，我轉身朝鏡子看了一眼，女店員仍頂著血淋淋的臉站在那裡。

          雖然她的眼睛已經不在臉上了，但我知道她在看我。

******

          晚上買晚餐時，我從百元快剪的門口騎車經過，發現店門口停著警車，還有好幾輛新聞台的直播車。

          回家一看新聞，這才發現男店員因為涉嫌謀殺女店員被逮捕了，有住戶在男店員居住的社區垃圾場裡發現了女店員被分屍的屍體。

          新聞提到女店員不只被分屍，她的臉部更被剪刀破壞到面目全非。

          我忍不住嘆了一大口氣，她會在我剪頭髮時出現在鏡子裡，就是想讓我發現這件事吧。

          但一定要用這麼嚇人的方法嗎？我付一百元是來剪頭髮的，不是來看擬真恐怖片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