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們幾乎把全連的角落都搜過一次,怕的就是被偷偷裝了竊聽器之類的東西。
對方既然會打電話來跟我們嗆聲,就代表他透過某種方法聽到了我們的對話。
雖然連上在女兵來報到前都會請外面的廠商來到營裡用儀器做檢查,怕的就是被裝了針孔攝影機之類的東西。
不過說真的,如果不肖人士有心想偷偷潛入營區裝設竊聽器,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畢竟這裡可是成功嶺,除了國軍部隊之外,還有替代役的人,三不五時還會開放一大堆活動讓民眾進入,而且部隊也常帶離營舍操課,只要有心想潛入,絕對是有可能的,更別說我們要面對的可能是心理層面相當變態的犯人。
但昨天晚上努力尋找後,並沒有找到,要嘛對方把竊聽器裝的十分隱密,不然就是他透過了其他的方式來聽到我們的對話。
犯人會因為茜虹的攻擊而流血,代表他也是凡人,只是他敢在懇親會混入營區來下手,難保他接下來不會做出更為可怕的事情。
而在今天,一件更為震撼的消息進入了我們的耳中。
部隊在今天上午離開營區去操課了,許多人問男兵跟女兵的訓練差別在哪裡?除了許多成績的鑑測標準略為降低外,最大的差別是女兵沒有刺槍術的課程,取而代之的則是女子防身術,所以許多男性班長在女兵帶久了之後,防身術雖然相當熟練,但基本的刺槍術卻不知道忘到哪裡去了。
這天上午我跟值星的蔡排報備過後,沒有跟著部隊去其他地方操課,而是留在營辦公室內趕著業務。
不過我的文書作業正進行到一半時,外面的安全士官,另一個連隊的班長慶元走進來大喊:「喂!裡面有沒有二連的人啊?有電話!」
他一眼馬上看到在電腦螢幕後面的我,直指著我說:「等一下,你不要躲了,對對對,就是你了,誰叫現在二連現在只有你在。」
連上除了我之外,其他班長幾乎都跟著部隊去操課了,我的手仍然在鍵盤上跳來跳去,問:「是誰找二連的幹部啊?我正忙耶。」
「不管啦,這電話就是你要接了,是一個入伍生的家長要找,好像叫那個……王茜虹吧?」
我打字的手馬上停了下來,問:「確定嗎?」
「當然確定,我剛剛看了百家姓之後才確認她是二連的啊,快點啦!不然家長等的不耐煩了。」
「好,我來了。」我存檔之後就站起身來。
在部隊中用電腦作業會有一種錯覺,感覺就算存了檔,但只要一離開電腦,電腦就隨時會當機或是突然自爆似的,位置更常常被其他人給搶走,所以每個人在業務完成前都盡量不會離開電腦。
我走出營辦公室,在安全士官桌前接起電話:「喂,你好,我是王茜虹的班長。」
「喔,我是茜虹的堂姐,現在可以跟她說話嗎?」是個很普通的女性聲音,她似乎因為剛剛等了一段時間,覺得有點不開心,說話相當直接。
「現在部隊出去操課了,並不在營上,可能要等中午……」
她打斷我:「那就算了,幫我轉達一件事就好,問她在懇親會的時候有沒有看到我爸?」
堂姊的爸爸?就是指茜虹的叔叔吧?
我回答道:「我想是沒有的,因為當天並沒有她的家人來找茜虹,所以我很確定。」
懇親會那天將茜虹領出去的是其他班兵的家長,這點我還記得。
茜虹的堂姐又說:「這樣嗎?那就跟她說……我爸失蹤了。」
茜虹的叔叔失蹤了?
我問:「真的嗎?」
「嗯,這三天都沒有回家,他是在你們辦懇親會那天出門的,所以才想問她有沒有看到人。」
「茜虹的叔叔他……出門前有說要來懇親會嗎?」
「我們有問過他要不要去營區看茜虹,他只說沒有必要,但是卻在那一天自己開車跑出去了,也沒跟我們說要去哪裡。」
「是這樣啊……」
「如果他有跑去營區找茜虹的話,也叫他快點回家吧,真是的。」
對話到此結束了,茜虹的堂姐看來對茜虹並不是很關心,對於自己的父親失蹤,也好像認為他只是跑去某個地方躲起來了而已。
但是,剛剛的那些話,讓我有了另一種更可怕的推測。
茜虹的叔叔,會不會就是犯人呢?
試著揣測一下,弟弟的兩個年輕女兒跑來家裡借住,正常的成年男性很難不心動吧?更何況生活作息都在一起,茜虹的叔叔也許已經觀察兩人很久了。
他先決定對茜虹的姐姐下手,然後忍耐了兩年後,在茜虹入營後也決定要對她出手。
他之所以到現在還沒回去,是因為手上的傷口吧?怕茜虹把在廁所遭到攻擊的事跟家裡的人說,傷口如果又被家人發現,難免會聯想到他就是犯人。
可是這不對啊,這種說法也有不少破綻,如果要對茜虹下手,為什麼要等到她入營之後呢?她還在外面的時候不是有更多機會嗎?
越想頭越痛,我回到營辦公室中,打開剛剛打到一半的文件,但已經沒有心思繼續作業了。
等部隊回來後,在午餐時,我把堂姐的訊息告訴了茜虹,她滿臉驚訝:「怎麼會?叔叔他……」
「妳對妳叔叔的看法怎麼樣?」我問。
「班長,你的意思是……」茜虹並不笨,她聽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你懷疑叔叔嗎?」
「那一天,你見到那隻手,跟聽到他的聲音時,有覺得那是叔叔嗎?」
茜虹搖了搖頭:「當時的我太害怕了,只想快點掙脫,不記得了。」
我想起茜虹姐姐說的,那個貼滿照片的房間,便問:「你有去過叔叔的房間嗎?還是他有其他的房間?」
「叔叔跟阿姨住同一間房間,我想沒有……」茜虹說:「姐姐回來了,她想跟你說話。」
「她回來了?」
茜虹姐姐的聲音已經輕輕飄入我的耳朵裡:「我只能回來一下,現在我每天可以陪在妹妹身邊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幾乎不能超過一個小時。」
雖然看不到她,但我知道她就坐在我跟茜虹中間。
「犯人不是叔叔,我很肯定。」她說:「當我被殺死時,還有感覺到威脅朝茜虹逼近時,我都可以感覺的到犯人的氣息,那是非常醜惡、可怕的味道,可是在叔叔身上,我感覺不到這些。」
「那麼妳叔叔到底去哪裡了?」
「我認為……」茜虹姐姐的聲音後半段像被吹走一樣,直接消散在耳邊。
茜虹低沉地說:「姐姐又走了。」
「嗯,我感覺的出來。」
「每次她一走,我就又感覺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胡說,連上的大家都在啊。」
茜虹給了我一個眼神,那也許是姐姐過世後她最習慣的眼神吧。
那是一種「如果真的出了事,你們都會消失不見吧」的寒冷眼神。
畢竟這兩年來,能幫助她的都只有意識仍存在著的姐姐,其他的人都只當她是絆腳石。
我隨便扒兩口飯吃完午餐,然後到前面跟其他人報告今天上午茜虹堂姐的電話內容。
茜虹的叔叔就是犯人仍是其中一個可能性,他可能還藏在營區裡,等著伺機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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