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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觀說他馬上就趕到,而他也說到做到,在下一部電影《魔》開始之前,他人就出現了。

 

        兩名工作人員陪著松觀一起進入會場,松觀身上的大衣看上去有些凌亂,看來他在抵達體育館的時候,工作人員應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突破記者的包圍把他帶進來的。

 

        「你在外面應該被記者搞垮了吧?」我對著正在整理衣服的松觀挖苦道:「你有跟記者說什麼嗎?」

 

        「那些記者一看到我的臭臉就全躲到車子裡了,哪可能跟他們多說什麼啊?」松觀拍拍衣服,要我帶他去晶霜的座位。

 

        還留在會場的人也都聽過松觀的名聲,松觀頓時成了全場焦點,每個人都頻頻轉頭,好奇他到底來這裡做什麼。

 

        晶霜看到松觀出現,她本來想站起來致意,但松觀手一揮,以不曉得該算兇悍還是溫柔的口氣說了一句:「妳受傷了,給我坐著就好!」後,晶霜便留在座位上一動也不敢動。

 

        「松觀老師……」晶霜在座位上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松觀,跟不久前與壩王龍吵架的時候相比,晶霜現在的聲音顯得比較虛弱,感覺每句話都可能是她的最後一句話。

 

        「這裡的情況我的員工都透過電話告訴我了,妳辛苦了。」松觀口中的員工指的當然就是我,而他對晶霜所說的「辛苦了」,指的究竟是負責執行這場影展很辛苦?或是身為墨駒的女兒本身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松觀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松觀盯著晶霜肩膀上的傷口,眉頭緊緊皺起,說道:「妳爸捉弄那些網紅我沒意見,但現在連妳都受傷了,他卻還不肯停手,這就過分了。」

 

        晶霜垂下頭,像是在代替父親接受松觀的批評。

 

        聽到松觀說的話以後,我馬上感覺到汪飆跟小智郎他們往這邊投來的怒目,看得出來他們無法接受松觀的說法,不管身為網紅的他們是怎樣冒犯到墨駒的電影藝術,他們都不該在這場惡夢般的影展上受到這種折磨。

 

雖然說我對網紅這種新媒體一開始也是抱持反感的態度,但在認識了汪飆跟小智郎以後,我已經有截然不同的看法。

 

        「松觀,我能說句公道話嗎?」我刻意加大音量,讓汪飆他們也能聽到我的聲音:「不管你跟墨駒再怎麼討厭這些網紅,但他們罪不至此,不應該被這樣對待……就算墨駒的電影再偉大,也無法跟無辜的生命相提並論吧?」

 

        「你是在說什麼屁話?」松觀冷冷地瞪了我一眼。

 

        「我是說,我認為這些來參加影展的網紅並不是罪有應得,他們也是受害者……」

 

        「你想太多了,這些網紅根本不會有事,等時間一到,他們拍拍屁股就可以回家了。」松觀從鼻子裡用力哼氣,那樣子就像在教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學生,也就是我。

 

        我歪著頭表示懷疑,因為我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是沒帶眼睛來嗎?」松觀繼續訓斥:「我問你,那些網紅之中,有人死掉了嗎?」

 

        我搖搖頭。

 

        「那就對啦,既然沒人死掉,還擔心個屁啊!」松觀展開手掌,朝空中比了個放屁的手勢,說:「墨駒的行事風格我一清二楚,他要是想讓一個角色去死,那就會讓他死得徹底,一點希望都不留。要是墨駒真的想害這些網紅的命,現場就不會有這麼多醫護人員了啦。」

 

        松觀的解釋讓我恍然大悟。

 

確實,在墨駒的電影中幾乎看不到救護車或醫護人員出場,也很少看到醫院的場景,因為他的角色死了就是死了,不需要急救、也沒有住院的必要,既然影展上的醫護人員是墨駒指定佈署的,就代表他也不想看到有人在影展中受傷或喪命。

 

        但是在壩王龍他們剛才被吸入《棺》的電影場景後,他們為了找到正確答案,每個人都用脆弱的指甲去挖掘堅硬的地面,導致多數人的指甲嚴重斷裂受傷,這點似乎又跟墨駒不希望有人受傷的說法有矛盾之處。

 

        我將眼神瞥向地面上那些斷掉的指甲跟血跡,松觀則馬上從我的眼神中知道我在想什麼,他說道:「剛剛那齣慘劇,我想墨駒也是逼不得已的……眼睜睜看到自己的女兒被傷害了,當父親的一定會發火吧。」

 

        仔細回想剛才的事發經過,松觀說的也有道理,在苦瓜拿刀刺傷晶霜的時候,因為事發真的太突然了,所以墨駒無法做出反應,但剛剛的情勢是壩王龍肯定會繼續傷害晶霜,墨駒只能採取非常手段來阻止壩王龍那邊的人……

 

        「墨駒只打算教訓這些小毛頭,根本就不想傷害他們,我敢說等影展的時間一到,那些躺在醫院裡的人馬上就會醒過來了啦。」松觀繼續盯著垂下頭的晶霜,說:「現在的重點在於妳,我要快點把這場鬧劇影展結束掉,把妳送到醫院去,還有我自己也是,既然我來了,就代表我也加入這場遊戲,我可不想在這裡待到午夜十二點。」

 

        晶霜這時抬起了頭,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晶霜的眼眶裡有淚水在打轉,剛剛不管是被刀刺傷或被甩巴掌,她的眼神都是保持堅強且屹立著的,或許是因為松觀的出現,讓她終於盼到了一個真正瞭解她父親的人了吧。

 

        「松觀老師,我也很瞭解我爸,但就是因為我瞭解他,所以我才選擇留在這裡把影展看完……」晶霜眨動眼皮把淚水撥開,說:「我爸是不會輕易就結束這場影展的,這場影展可以說是他另一種形式的電影作品……他對於自己作品的執著,我相信您也很清楚才對。」

 

        「當然,這我再清楚不過了。」松觀把視線投向螢幕,說:「所以我才一定要過來,因為只有我能勸阻他。」

 

        在說話的同時,松觀也開始往最前排的位置走過去,螢幕上的時間倒數提示著我們,離下一場電影《魔》只剩七分鐘就要開始了。

 

        松觀在第一排的位置上坐下,我坐到他旁邊,問:「你打算怎麼勸墨駒?有想好方法了嗎?」

 

        「我要直接跟墨駒說話。」松觀伸出手指著螢幕,說:「我可以感覺到墨駒就在這裡,看在這麼多年老朋友的份上,我說的話他還是會聽的。」

 

        「噢……」

 

既然松觀這麼說,那我只能坐在他旁邊觀戰了,會場內其他人的想法也都跟我一樣,每個人把焦點都放在松觀身上,等著看他會跟墨駒說什麼。

 

        我本來以為松觀會破口大罵,直接跟墨駒大吵一架,但松觀卻是深呼吸一口氣之後,相當平穩地開口:「老朋友,我知道你能聽到我說話。」

 

        「我早就猜到你在影展上一定會搞一些手段來教訓這些小朋友,所以我才不想自己來……沒想到你最後還是把我給逼來了。」松觀搖搖頭,為了表示對墨駒的佩服,他自己拍了兩下手後,才繼續說下去:「好啦,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一堆人被送到醫院,媒體也注意到這件事了,等他們出院後,識相一點的就會主動退出網紅的行列,帶種的則會拍一部影片來跟外界解釋影展上所發生的事情,到時連這場影展也會成為你的經典作品,這也是你的目的之一,不是嗎?」

 

        「不過呢……把人逼緊了總是會被反咬一口的,你應該也沒想到有人會對晶霜下手吧?現在晶霜受傷、大家也累翻了,你就不要再賣關子,快點把你最後的影片放一放吧,結束這場影展吧,反正你也沒損失啊。」松觀說完最後一個字以後,他仰頭看著螢幕,等待墨駒的回應。

 

        螢幕上的時間仍繼續倒數,沒有因為松觀的發言而發生變化。

 

        「你的話好像起不了作用呢。」我悄聲對松觀說。

 

        「那就該下猛藥了。」松觀轉過頭對我露出一絲詭譎的笑容,我心中浮現一股不祥預感,松觀接下來要說的話,有可能會把我一起拖下水。

 

        松觀把視線轉回螢幕上,第一句話就開始對墨駒嗆聲:「老朋友,我們已經老了,你什麼時候才會看清楚這個事實呢?」

 

        「你認識以前的我,但你可能不認識現在的我。」彷彿要把一輩子的體悟全說出來似的,松觀用極為感嘆的聲調說著:「以前還住在山上的時候,我完全不碰網路,甚至連手機也沒有,書稿上的一字一句我都堅持用手寫的,但我下山重建詭誌這間出版社以後,多虧了出版社帶頭的那個女孩子,她用耐心跟細心帶我慢慢學會現在的科技,這些東西完全顛覆了我對知識的認知。」

 

        松觀所說的那個「帶頭的女孩子」就是指夜貓子,我憶起《恐怖山》事件中到松觀家中造訪的畫面,他當時的生活模式確實跟原始人沒兩樣,要不是他現在主動提起,我完全沒注意到現在的松觀已經能掌握流行的節奏,慢慢融入年輕人之中了。

 

        「我剛認識網紅這個職業的時候,我跟你一樣很不爽、也很不服氣,這些年輕人只會拍一些浮誇做作、毫無內涵的影片,但為什麼他們可以比我們還受歡迎?有部分的收入甚至超過我們?他們到底憑什麼?」

 

松觀把手擺向後面的汪飆等人,振振有詞說著:「我不想幫他們說好話,因為我現在還是對他們很反感,但我必須說實話,這些年輕人所創造的東西已經是現代流行文化的典範了,他們也正在取代傳統的舊媒體,這些年輕人或許有些自大、有點白目,他們搞不懂我們這些老頭對藝術的堅持,但這不就是我們這一輩該去幫他們修正的嗎?為什麼我們不能跟他們合作,請他們教導我們網紅影片的技術,同時我們也傳授他們身為創作者應該要有的理念,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螢幕上的倒數數字在這個時候出現了異樣,我本來以為是我眼花,但上面的秒數確實停頓了兩秒後才繼續倒數,看來墨駒對松觀這次的話題有了反應。

 

        「老朋友,我也不想再瞞你了。」

 

松觀壓抑著他的語氣,彷彿他將說出深藏已久的驚人秘密。

 

「我已經想好了,在不久之後,我也會邀請網紅來跟詭誌合作拍影片,成立一個詭誌專屬的影音頻道,文字固然有文字的魅力,但透過一條全新的管道讓更多年輕人認識我們,這不是一件值得嘗試的事嗎?」

 

        松觀說起這些話來面不改色,但我自己卻嚇了一跳,因為我從來沒聽夜貓子提過類似的計劃,但看松觀現在講話的模樣,他似乎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這個想法已經在我腦裡醞釀很久了,只是我一直沒有跟其他人說過,松觀竟然會去跟那些不入流的網紅合作?這話說出去有誰會信啊?特別是你……因為這個世界上唯一瞭解你、跟你有著相同理念的人竟然跑去跟你最厭惡的族群合作,你知道以後一定會抓狂的,對不對?」

 

        松觀在最後的問句中挑高了語調,感覺他正在刻意挑釁墨駒,強迫墨駒做出回應……而他的挑釁很快湊效了。

 

        螢幕上的倒數數字原本還有四分鐘,此刻卻突然開始快轉,分鐘跟秒數在一眨眼間全部歸零。

 

        倒數結束後,《魔》緊接著在螢幕上開始播放,但播放速度卻是數十倍的快轉,我們還沒看清楚劇情的細節,整部電影就像一台跑車般咻一下從我們面前奔馳而過了。

 

        而且在《魔》播放完之後,螢幕上的畫面仍然繼續在快轉,我們這才意識到,現在在螢幕上播放的是《魔》之後的那四部電影。

 

        每個人紛紛從座位上站起來,膛目結舌地看著螢幕上如萬花筒般迷幻的快轉畫面。

 

        等我們終於反應過來時,剩下的電影已經在一瞬間中快轉結束,螢幕歸於一片黑暗。

 

        全部的電影都放完了,這是影展結束的意思嗎?

 

        因為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所以每個人都不敢大意,畢竟上次電影被快轉播放的時候,正是壩王龍他們集體遭殃的時候。

 

        「還沒有結束。」松觀的聲音打破了這片集體沉默。

 

        像是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似的,松觀站起來甩甩雙手,扭扭脖子,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樣子。

 

        「風海,準備好了沒?」松觀轉頭問我。

 

        「準備好幹嘛?」

 

        我看向松觀的臉,卻發現他的臉呈現不規則的扭曲狀。

 

        不只如此,我周遭的空間跟物體也都產生了變化,整排的椅子彷彿變成蜈蚣般開始彎曲、地板像波浪般開始起伏、其他人的臉孔也全都扭曲變形,所有的東西在這一瞬間都突然被某種力場給扭曲了。

 

        就在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的時候,所有的東西都突然開始後退、遠離我的視線。

 

螢幕中有股力量正在拉扯我,要把我從會場抓到螢幕內的世界裡。

 

但在我的視線範圍裡,我還是能看到我自己站在會場中,我馬上明白,被拉走的並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意識。

 

        在壩王龍他們被丟入《棺》的場景時,廖失禁曾說過,螢幕在那瞬間好像變成了一個黑洞,把他們的視線、還有意識全吸了進去……

 

        現在我能體會那種感覺了。

 

 

 

 

 

 

 

**********

 

 

        我睜開眼睛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低頭確認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完好無缺。

 

        儘管我知道現在的這具身體可能不是真的肉體,但看到自己手腳都還在以後,我還是鬆了一口氣。

 

        「喂,還好吧?」熟悉的聲音問道。

 

        抬頭一看,松觀就站在我旁邊,但是除了他以外我沒有看到其他人,好像被強制吸入這個世界中的就只有我跟他兩個人。

 

        更重要的是,這裡是哪裡?

 

        我環顧四週,發現自己身處於一間相當高級的露天酒吧,酒吧陽台外是一片絢麗的陌生城市夜景,城市雖美,但從街道上傳來的卻是人群彼起彼落的慘叫聲。

 

        聽到這些聲音,我大概就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了。

 

        走到陽台往外一看,果然看到其他大樓都有許多人影正陸續往下跳。

 

這裡是《魔》的電影場景,在主角宣布退休以後,他就是在這間豪宅頂樓的酒吧上一邊喝酒,一邊看著粉絲傷心跳樓的景象,同時享受著由墜樓者的悲鳴、肉體墜地的撞擊聲、街道民眾的慘叫聲所組合成的三重奏……

 

        「不需要擔心現實世界裡的狀況,等你們清醒過來的時候,現實中的時間只會流逝幾秒而已……前提是你們能平安離開我所創造的世界。」

 

        一道聲音從吧檯處傳來,我跟松觀一起轉過頭,把視線從夜景移回酒吧,墨駒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吧檯後方,正在悠哉地喝酒。

 

        墨駒看起來其實並不像是會喝酒的人,微微發福的身材、金框眼鏡、再配上標準的國字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比較像是古板的教務主任,而不是懂得品嘗美酒、善於創作影像藝術的導演。

 

        「墨駒,你好呀。」松觀把手背在身後,臉上微微冷笑。

 

        「松觀,我的老朋友。」墨駒拿著酒杯從吧檯後走出來,站到松觀面前,臉上也帶著笑容。

 

        只有我完全笑不出來,因為我對現在的情況一點頭緒也沒有。

 

        「看來你聽到我剛才說的話了。」松觀抽動嘴角,說:「你會急著跟我見面,是因為全被我說對了,對吧?」

 

        墨駒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悠悠地說:「我沒什麼好否認的,畢竟你都那麼瞭解我了……你知道為什麼我要把這場影展取名為懼作嗎?」

 

        不是因為你是恐怖片導演,而且影展上播放的都是恐怖片的原因嗎?我在心裡回答道。

 

        「那是因為我要這些網紅只要一想到這場影展,他們就會感到恐懼,我要讓他們在每次製作影片前都要好好動腦想清楚,電影是一群人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製作出來的藝術作品,而不是他們拿來賺點閱率的工具。」墨駒說完後喝下一口酒,繼續說:「而現在,我相信那些網紅已經學會教訓了,等影展結束後,那些在醫院裡的人就會醒過來,一切都沒事的……至於受傷的人,那是因為他們想傷害晶霜,我為了保護她只能這麼做。」

 

        「如果你要保護晶霜的話,為什麼要強迫她參加影展?」我開口質問:「現在傷勢最嚴重的人是晶霜啊!你不覺得這很諷刺嗎?」

 

        「晶霜啊……」墨駒深呼吸一口氣把杯子裡剩下的酒全部灌入嘴裡,他用舌頭一邊攪拌著口腔中的酒水,一邊說道:「她應該有跟你解釋過了吧?她必須要看完整場影展,這樣才能向我證明自己的能力……她的表現也讓我很感動,她堅持留在影展上的表現已經證明她有資格接下我的位置了。」

 

        「她根本不需要對你證明什麼,要是那柄刀插的位置有一點點不對的話,她可能早就死了!」我對墨駒怒斥著,但墨駒的眼神早就已經不在我這邊了。

 

        「晶霜沒有讓我失望,倒是你讓我失望了……」墨駒盯著一旁的松觀,開始加重語氣說話,彷彿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頭戲:「我會邀你來影展,就是想看你還是不是我的朋友,沒想到你竟然打算背叛我,跑去跟那些網紅靠攏?」

 

        松觀聳了一下肩膀,無可奈何地說:「所以你現在要針對我嗎?」

 

        「就是要針對你,我以為你是最能理解我想法的人,沒想到你跟那些網紅一個樣,為了錢可以踐踏創作者的尊嚴。」墨駒說到火氣都上來了,他把酒杯用力扔向吧檯,酒杯破碎,發出可怕的聲響。

 

「這次的影展中,我為你特地挑了一部電影,其他的電影可以跳過沒關係,但是這部電影……要是你們兩個沒過關的話,就繼續留在我的世界裡面好好悔改吧。」

 

        意識將永遠被困在墨駒的恐怖電影裡,之前晶霜才跟我討論這一點,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面對這件事了。

 

        「要是我過關的話呢?」松觀不急不慌地問。

 

        「那我就馬上讓你們回到現實世界,影展提前結束,其他人也會立刻清醒,反正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墨駒開始往陽台邊走去,同時怒目瞪著松觀:「不要忘記,我現在是在針對你這個叛徒,其他人對我來說已經沒意義了。」

 

        我突然發現,要是現在不幫我自己說話,等等可能就沒機會了,於是我馬上說:「欸,等一下,你針對他就針對他啊,那關我什麼事啊?」

 

        「你不也是詭誌的人嗎?既然如此,那就都是叛徒!」墨駒這時剛好走到陽台旁邊,講完話後整個人就跳了下去。

 

        下方沒有傳來撞擊聲跟慘叫聲,因為墨駒早就已經死了,跳樓只是他戲劇性離開這裡的橋段。

 

        墨駒離開以後,松觀總算開始罵人了:「媽的放屁,沒想到墨駒這傢伙現在變這麼王八蛋!」

 

        「現在才罵他有什麼用啊?」我沒好氣地說,但我發現松觀的表情有點奇妙,他並不是真的生氣在罵人,而是用一種陰險狡詐的笑容在罵對方,其中必定有詐。

 

        「哇靠,你早就知道會這樣了。」我恍然大悟,說:「你是為了讓墨駒提前結束影展,把晶霜跟其他人救出去,才故意跟他講那些話的,對不對?」

 

        詭計被我戳破以後,松觀嘿嘿笑了一下。

 

        「用我們兩個人來當籌碼,換取其他人的安全,這很合理啊。」松觀拍拍他的光頭,笑道:「雖然我是故意說那些話的,不過你聽不出來全都是實話嗎?」

 

        「這倒是啦……」我點點頭,跟在《恐怖山》事件中的松觀相比,現在這個搬下山生活、幫忙重建詭誌的松觀確實改變不少,我想這有一部份是夜貓子的功勞,夜貓子的氣質跟談吐可能在無意間影響了松觀也不一定。

 

        「不過……墨駒說特地幫你挑了一部電影,你知道是哪一部嗎?」我問。

 

        「你想想看剩下還有哪幾部電影就知道了,答案應該很好猜。」松觀說。

 

        這時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再次襲來,酒吧的裝潢跟城市的夜景開始扭曲變形,我知道我們等一下就會被傳送到那部電影的場景中了。

 

        但那到底是哪部電影?

 

        我仔細回想著在《魔》之後的那四部電影,雖然剛剛在會場上,這四部電影都是以肉眼無法看清楚的速度被快轉帶過,但只要對其中一幕畫面有印象,我就能記得是什麼電影了。

 

        第七部電影《屍》,劇情講述一個小學校長發現學校的沙坑莫名變成無名屍的熱門丟棄地點後,他決定半夜守在校園裡找出真相,是個讓人看完後就不敢在深夜校園裡逗留的恐怖故事。

 

        第八部電影《牆》,主角是一個無法忍受背後沒有東西的男人,不管是坐電梯或在餐廳吃飯,他的背都一定要靠著牆壁,不然就會發生恐怖事件,是個讓人看完後就不敢讓背部感覺空蕩蕩的恐怖故事。

 

        第九部電影《群》,劇情的主角是一個社區保全,明明住戶資料顯示這個社區已經住滿了,從管理室也能聽到住戶生活的聲音,但保全卻從來沒看過住戶進出,是個讓人看過後就不敢再住社區的恐怖故事。

 

        第十部電影《山》,劇情是……

 

        「不會吧……」我脫口而出。

 

我總算搞懂,為什麼松觀在跟墨駒應對時會有這麼大的信心了。

 

        因為《山》這部電影,正是墨駒取材自松觀的《恐怖山》來改編拍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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