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路邊攤有鬧鬼

        我小學的時候，班上有個不愛跟人講話的同學K。

        K在班上沒有任何朋友，下課的時候他總是一個人在座位上不停地翻著每個科目的課本，我本來以為他在認真看書，但走近一看後，發現他其實是在課本上畫畫。

        相信大家小時候一定都在課本上亂畫過，最常見的就是在人物的臉部加上鬍子或刀疤，不然就是把課文作者的肖像畫成卡通人物等等。

        因為好奇K到底在畫些什麼，所以我直接走到他的座位旁邊一探究竟。

        K在畫的是社會課本，跟其他課本不同，國語跟數學課本的插圖都是卡通類型的圖畫，社會課本則是用了許多真實照片來當插圖。

        而K就是在那些真實的照片上，用紅筆不斷畫著一個又一個的圈圈。

        「你在畫什麼啊？」我靠在K的桌子旁邊問道。

        K沒有抬頭看我，他低著頭繼續在課本上畫圈，然後用沙啞的聲音回答我：「課本裡有很可怕的東西……我要把他們都圈起來……」

        「可怕的東西？」聽到這樣的回答，我更加好奇了：「是什麼可怕的東西？有多可怕？可以給我看嗎？」

        「給你看也沒有用，你又看不到。」K冷冷地說。

        「我看不到……所以班上只有你看得到囉？」

        K淡淡地點了一下頭，我則是讚嘆道：「好酷喔！」

        我當時還不知道K究竟能看到什麼，我只是覺得擁有特殊的能力很酷，就跟卡通裡的主角一樣。

        K似乎是第一次被別人這麼誇獎，他害羞地搔了一下臉頰，沙啞的聲音也變得柔和了：「這沒什麼啦……因為我幼稚園就看得到那些東西了……」

        「那你覺得最可怕的照片是哪一張？可以告訴我嗎？」我問。

        K想了一下，接著把社會課本往後翻，翻到了介紹城市變遷的單元，其中有一張房子的照片，K在那張照片上畫了一個紅色的大圓圈。

        「這一張……是最可怕的。」K指著那張照片說。

        照片中的是一棟兩層樓的舊房子，二樓有兩扇又大又黑的窗戶，一樓則是一扇大鐵門，看上去就跟人的臉一樣，兩扇大窗戶是眼睛，大鐵門則是張開的嘴巴。

        「這棟房子很可怕，如果有在哪裡看到……絕對不要進去，也不要隨便靠近，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一定要記住喔。」

        K一臉嚴肅地告誡著，我覺得他不是在開玩笑，於是我認真地把那棟房子的模樣記在腦裡，心想著：「絕對不能靠近這棟房子、絕對不能靠近這棟房子……」

        但不是有句話說嗎？越在意的事情就越可能發生，我長大後才知道這叫莫非定律。

        沒錯，我遇到那棟房子了，雖然我沒有進去，但在那個時候，我跟它的距離非常近，要是那房子擁有生命，一定能馬上把我吞掉……

        那是在一個週末假日，我家人開車載我去外縣市玩時發生的。

        我們的車行駛在陌生的城市裡，當我們停在某個路口等紅燈時，我看到了那棟房子。

        那是一條黑暗的巷子，那棟房子就在巷子的最前面，二樓的兩扇窗戶就像一雙可怕的烏黑大眼，直盯著我看。

        我完全被嚇壞了，沒想到那棟房子會突然出現在我眼前。

        就在我嚇到無法動彈時，路口轉為綠燈，車子往前開，那棟房子很快從車窗外消失，我好不容易才喘過氣來、大口呼吸。

        回到學校上課後，K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主動來問我週末去了哪裡？或許他已經在我身上看到可怕的畫面了吧。

        我把週末發生的事告訴他，K聽完後面無血色地說：「你把可怕的東西帶回來了，就在你身上……把你的社會課本拿出來，快一點。」

        今天剛好有社會課，K很快打開我的社會課本，翻到了舊房子照片那一頁。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因為那張舊房子的照片在我眼中竟然開始變形，方正的門窗跟牆壁逐漸扭曲，彷彿即將變成某種怪物的臉孔……

        怪物的樣貌快要成形時，K很快把社會課本蓋起來，說：「課本借我一下！」

        K帶著我的課本回到他的座位，等他把課本還給我時，那張舊房子的照片已經被他剪掉了，課本頁面上空出一個洞，若是被社會老師看到，肯定會被臭罵一頓。

        不過現在不是在乎這個的時候，K對我說：「聽好了，你之後就用這本課本，不要去看別人的課本，也不要再去看那張照片，更不要再接近那棟房子！」

        K用真誠的眼神看著我，他是認真地想要救我。

        「我知道了。」我接過課本。

        看來之後上社會課的時候，我可不能忘記帶課本了呀……

******

        國小畢業後，我跟K分別就讀不同的國中，彼此也斷了聯絡。

        幾年後，國民教育的課綱被改過好幾次，社會課本裡的那張可怕照片，應該已經不存在了。

        多虧這件事，現在有了家庭後，孩子只要一拿到新的課本，我就會親自把課本的每一頁都翻過，確實檢查裡面有沒有不對勁的照片，只要第一眼的印象讓人不舒服，就代表這張照片有問題。

        妻子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都說我在檢查頁面有沒有缺損。

        但我一直記得K的警告，課本是很可怕的……因為根本沒人想到課本裡竟然會有帶著惡意的靈異照片。

        如果有人想要利用這點來對孩子們下手，我們當父母的根本防不了。

==================

PS：因為阿攤要回去部隊教召，下禮拜三的短篇故事休刊一次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