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路邊攤有鬧鬼

        叮咚！

        睡夢之中，蒔芸似乎又聽到了LINE的訊息通知聲。

        蒔芸翻了個身子繼續睡覺，她沒有去看是誰傳來的訊息，因為她知道去看了也沒用。

        進入現在的公司擔任業務後，蒔芸就經常遇到這樣的情況。

        業務的工作很忙，隨時隨地都有客戶會傳訊息給她，為了不漏掉客戶的訊息，蒔芸無時無刻都在留意手機的動靜。

        因為這樣，蒔芸逐漸有了心病。

        騎機車的時候，蒔芸經常會覺得手機在震動，耳邊也隱約聽到LINE的訊息聲，停到路邊一看才發現根本沒人傳訊息給她，有時在家裡睡覺或休息的時候也是這樣，感覺好像聽到了LINE的通知聲，拿起手機一看才發現是虛驚一場。

        蒔芸上網查過資料，發現這是現代人常有的文明病「幻機症」，常見症狀就是手機明明沒發出聲音，自己卻以為手機有響，對工作離不開手機的人來說，這種症狀會特別嚴重。

        毫無疑問，蒔芸已經是幻機症的重症患者了，改善這種病的其中一個方法，就是要改掉自己「一聽到通知聲就去看手機」的強迫症。

        知道這一點後，蒔芸現在睡到一半聽到LINE的通知聲，她都會當作沒聽到、繼續睡，等天亮後再把所有訊息一次看完就好了，反正會在三更半夜傳訊息的客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

        開始改善自己的手機強迫症後，公司裡的同事怡宸剛好要搬新家，她舊住處的租約已經到了，新家的裝潢卻還沒完成，所以想在蒔芸家借住幾天，等裝潢完成後再搬過去。

        怡宸在公司比蒔芸資深，蒔芸剛進公司時很多東西都是怡宸手把手教會她的，兩人私底下的關係也跟好姐妹一樣，蒔芸很快就答應怡宸，讓她暫時住在家裡。

        怡宸搬進蒔芸家裡的第一天，兩人吃著晚餐坐在一起看綜藝節目時，蒔芸的手機突然發出好幾聲LINE的通知聲。

        蒔芸以為自己的幻機症又發作了，所以不去理他，打算吃完晚餐再去看手機，旁邊的怡宸卻問：「妳不看訊息嗎？」

        既然連怡宸都聽到了，代表是真的有人傳訊息過來吧，蒔芸於是拿起手機一看，卻沒有看到任何新訊息通知。

        叮咚！叮咚！叮咚！

        手機又響了好幾聲，蒔芸手機裡的LINE仍沒有跳出任何新訊息。

        「這麼晚了還一直傳訊息，是哪個白爛客戶在找妳？」怡宸也忍不住好奇了。

        「可能是手機故障了，沒有人傳訊息給我啊。」蒔芸說。

        怡宸朝蒔芸的手機瞄了一眼，隨即笑出來說：「亂講，這個人不是在找妳嗎？妳到底多討厭這個人啊？未讀訊息都累積到五百多封了！」

        怡宸把手指放到蒔芸的手機螢幕上，螢幕上顯示的是LINE的聊天室，不知道為什麼，怡宸手指放的那個區塊在蒔芸眼中竟然是一片空白，在LINE的眾多訊息欄中，只有那一格是空白的，蒔芸看不到那一格的寄信人，也看不到任何訊息。

        這一格本來就是空白的嗎？為什麼自己都沒發現呢？

        「……怡宸姐，」蒔芸不安地吞下一口唾液，再次確認道：「真的有人傳訊息給我嗎？」

        「有啊，妳看不到嗎？」

        「可以請妳幫我點開，看一下訊息內容嗎？」

        雖然有點摸不著頭腦，怡宸還是按照蒔芸的話，接過手機點開對方傳送的未讀訊息。

        「他傳來的都是一些重複的東西，問妳在哪裡，說要來找妳之類的……感覺好怪喔，妳認識這個人嗎？」

        「傳訊息來的人叫什麼名字？」

        「頭貼是空白的，聯絡人姓名是……古偉洋。」

        古偉洋，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蒔芸的腦意識深處彷彿有一道門隨之開啟，一段畫面鮮明的記憶從門中湧出，那是一段蒔芸不願再回想的禁忌記憶，她知道自己為何只能聽到LINE的通知聲，卻看不到訊息了……不是她看不到，而是她選擇不去看到。

        LINE的來電鈴聲冷不防地響起，怡宸驚呼道：「啊，對方打視訊電話過來了！」

        「不要接！」

        蒔芸大叫，這一叫反而讓怡宸嚇了一跳，她手一抖，手指剛好從接聽圖案上面滑過。

        手機畫面發出閃爍，進入了視訊通話模式。

        對方似乎用什麼東西把鏡頭擋住了，畫面黑黑的看不清楚，不過聲音卻很清晰地傳了過來。

        「妳現在長這樣啊……」

        話筒中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再等一下，我很快就會去找妳。」

        男人說的話讓怡宸不寒而慄，特別是第一句話，因為現在拿著手機的人是她，代表男人從視訊畫面看到的人是怡宸，而不是蒔芸。

        「呀啊啊啊啊啊啊！」

        蒔芸發出崩潰的尖叫把手機打到地上，手機摔到地上後發出清脆的破裂聲，玻璃螢幕粉碎炸開來，手機頓時變成一塊廢鐵。

        「蒔芸……好了，沒事了！」

        怡宸想安撫蒔芸的情緒，蒔芸卻躲在客廳角落持續發出尖叫，她雙眼血紅地瞪著摔壞的手機，像是害怕手機裡有怪物會跑出來傷害她。

******

        怡宸即時通知了蒔芸的家人，並一起把蒔芸送到醫院。

        蒔芸躺在病床上逐漸穩定下來後，蒔芸的爸爸把怡宸找到病房外面，他決定把隱藏在蒔芸身上的痛苦真相告訴怡宸。

        蒔芸小學的時候曾經被附近的一位鄰居侵犯過，犯人的名字就叫古偉洋。

        古偉洋入獄後，蒔芸一家就搬離了那個傷心地。

        現在，古偉洋一定是出獄了，他不知道透過什麼方法拿到了蒔芸的LINE，一直在尋找她的下落。

        被侵犯過後，蒔芸的心理就設下了防衛機制，潛意識會自動幫她遮住古偉洋的名字跟相關訊息，所以她才看不到那些訊息。

        古偉洋最後會打視訊電話過來，是因為蒔芸的LINE頭貼是背對著鏡頭的登山照、沒有露臉，古偉洋不知道蒔芸現在的長相，所以才想用視訊看蒔芸長大後的模樣。

        沒想到怡宸在無意中接起了電話，現在對古偉洋來說，怡宸就是長大後的蒔芸，而且他已經放話，隨時都會來找怡宸……

        對於這點，蒔芸爸爸不斷跟怡宸道歉，說會請警察盡快抓到古偉洋。

        「叔叔，沒關係啦，我也會一起陪蒔芸的……」怡宸請蒔芸爸爸不要再道歉了，比起自己的安全，她更擔心蒔芸的情況。

        怡宸轉頭看向病床上的蒔芸，她沒想到在工作上總是表現得很堅強的蒔芸，竟然還有這段過去。

******

        怡宸一直在醫院裡待到深夜，蒔芸在病床上穩定地睡著了，蒔芸爸爸在躺椅上也打起瞌睡，經過這一晚的折騰，大家都累了，不過怡宸還不想睡覺，她打算明天幫蒔芸跟自己一起向公司請假，到時再來好好補眠。

        深夜時分總是容易肚子餓，怡宸記得醫院一樓有一間24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便想下去買點東西吃。

        怡宸走出病房，沿著空蕩的走道朝電梯走去，就在她從一間病房前面經過時，一陣宛如野獸低吼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我來找妳了。」

        聽到聲音的同時，怡宸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沒有回頭看是誰在說話，而是想直接拔腿逃走，但她還沒跨出第一步，整個人便被一股蠻力往旁邊推，直接被推進了病房裡。

        儘管怡宸使出全身的力量來反抗，她整個人還是像紙巾一樣被推到病床上，病房內沒有其他人，對方顯然是早就選好這個地點的。

        對方把病床的簾幕拉起來，然後整個人撲到怡宸身上，怡宸這時才看清楚對方的樣子，襲擊她的人戴著口罩、身上穿著男護理師的衣服，但怡宸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是護理師，這只是他混進醫院的偽裝。

        「好久不見了。」

        男人一手摀住怡宸的嘴巴，另一手把臉上的口罩拔掉，男人眼中充斥著最原始的慾望，讓他的面孔看起來跟野獸並無差異。

        怡宸知道男人就是古偉洋，他是怎麼這麼快就找到自己的？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應該要先想辦法逃走……怡宸剛試著反抗，古偉洋的大手就扼住她的脖子，讓她完全無法呼吸，更別說出力抵抗了。

        古偉洋的另一隻手剛摸上怡宸的身體，病房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有其他人走進來了。

        「不行……快逃……」怡宸用氣音發出警告，如果進來的是巡房的護理師，那她也會遭到古偉洋的毒手。

        唰的一聲，病房的簾幕被拉開來。

        「吼！」古偉洋怒氣沖沖地轉過上半身，接著整個人突然一動也不動了。

        等古偉洋慢慢把上半身轉回來時，一把水果刀赫然插在他的胸口上，怡宸記得這把刀，不久前蒔芸爸爸才用這把刀削水果給她吃。

        古偉洋的身體歪斜地從病床摔到地板上，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插下這一刀的人。

        「咕……是妳……妳才是……」

        簾幕外，蒔芸面無表情地冷眼瞪著古偉洋。

        接著，蒔芸往前伸手抓住了插在古偉洋胸口上的刀。

        「……等……等一下……」

        古偉洋話還沒說完，蒔芸已經把刀子從他的胸口拔出來，轉而朝古偉洋的脖子瘋狂刺去。

        一刀、兩刀、三刀，不管古偉洋的脖子濺出多少血，蒔芸都不眨眼地繼續刺，直到古偉洋的聲音完全平息，身體也不再有動作為止，蒔芸才鬆開手，讓刀子永遠插在古偉洋的脖子上。

        「怡宸姐……」

        蒔芸轉身面對怡宸，此刻的她全身上下都是從古偉洋脖子上飛濺出的血。

        「我知道他一定會來，不管我怎麼躲，他都會來……」

        蒔芸流下淚來，淚水跟鮮血在她臉上逐漸混合：「這次我不想再逃，也不想假裝看不到了……」

        怡宸抱住蒔芸，什麼話都沒說。

        這樣做自己身上也會沾上骯髒的血，但怡宸不在乎，她知道蒔芸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別人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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