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路邊攤有鬧鬼

        我們教室後面的公佈欄上掛著一份傳統式的手撕日曆。

        一定會有人覺得很奇怪，這個年代怎麼還有學校在用這種日曆？現在大家人手一支手機，就算是鄉下的長輩家，也很難看到這種日曆了。

        不過這份日曆不一樣，它是我們班導師為了慶祝生日而掛的「慶生日曆」。

        學生可以自由在日曆上面做記號，只要翻到自己生日的那一天、然後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做記號就好了。

班導師會提早看這禮拜有誰過生日，然後用班費買好飲料零食，全班同學一起幫壽星慶祝生日。

        有些人很喜歡慶生，不過也有人不喜歡，例如我，我覺得在眾人的圍繞下被逼著聽生日快樂歌根本是種酷刑，不知道到底是誰規定的？為什麼慶祝生日一定要一邊拍手一邊唱那首歌，還強迫一定要中文英文全部唱完，難道不能有個默契不要唱嗎？

        還好，我們班上的慶生日曆是自由參加的，不想慶生的人可以選擇不把名字寫上去，對像我這樣的人來說真的是德政。

        三月的第一個禮拜，當老師掀開日曆準備看這禮拜的壽星有誰時，他突然大大「咦」了一聲，然後對著全班問：「三月六日是誰生日啊？」

        同學們紛紛圍到老師身邊，只見三月六日的日曆上被人畫了一個紅色的大圓圈，但沒有留下任何名字。

        那紅色圓圈的字跡很奇怪，既不是原子筆，看起來也不像毛筆跟麥克筆，不確定是用什麼東西畫上去的。

        「有人那天生日嗎？」同學們面面相覷，最後班上沒有半個人承認。

        「應該是有人亂畫的吧？不管是誰做的，下次不要這麼無聊啦！」老師蓋上日曆，他也懶得追究了。

        圍觀的學生紛紛從公佈欄前面散場、回到自己的座位。

這時我發現班上的一個女同學品琦還站在我的座位前面，睜著雙眼愣愣地看著公佈欄上的日曆。

        「品琦，不好意思，借過一下。」我出聲提醒，品琦卻完全不理我，甚至連眼皮也沒眨一下。

        「品琦、品琦！」我輕輕拉了一下品琦的外套，品琦這才發現她擋到我的座位。

        「對不起……」品琦低著頭，匆匆回到自己的位置。

        我疑惑地看著品琦，她剛剛那震驚呆滯的反應是怎麼回事？是因為日曆上的紅色圓圈嗎？該不會就是品琦亂畫的吧？

        不，應該不可能，品琦跟我一樣是不過生日的人，日曆上也沒有她的名字，她去亂畫幹嘛啊？

        我腦中充斥著種種想法，不過想再多也沒用，我暫時拋下這個疑問，專心上課了。

        三月五日的下午放學後，我因為當值日生的關係，必須把教室的垃圾丟完才能回家，通常垃圾丟完其他同學都走光了。

等我從垃圾場回到教室的時候，我驚訝地發現品琦竟然還在教室裡。

品琦站在公佈欄前面，公佈欄上的日曆已經被翻到了明天，也就是三月六日。

品琦用一種複雜、但是哀傷居多的眼神看著上面畫著的紅色圓圈，並伸出手想去觸摸。

        「妳怎麼還沒走？」我出聲問，品琦被我嚇了一跳，迅速把手從日曆上收了回來。

        「沒有，沒事……」品琦低著頭，像是怕有什麼事情怕被其他人知道。

        毫無疑問，她隱瞞的事情絕對跟日曆上的紅色圓圈有關係。

        「是因為日曆的關係嗎？」我指著日曆，說：「三月六日……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嗎？還是說……」

        我話還沒說完，品琦就突然說：「明天我可能會死。」

        「欸欸？」我真的嚇到了，我擺出綜藝摔的姿勢往後跌了一步，驚訝地問：「妳在說什麼啊？為什麼妳會死？」

        「因為明天三月六日，就是我的生日。」品琦說，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聽到品琦的生日。

        「明天妳生日，所以妳會死掉，什麼意思？」

        「這個……算了，我明天可能就會死了，告訴你也沒關係。」品琦露出苦澀的微笑，說：「明天不只是我的生日，還是我妹妹的生日。」

        「妳有妹妹？」

        「嗯，是我的雙胞胎妹妹，只是我從來沒看過她。」品琦垂下眼皮，看得出來她不是很想提這個話題，但她又想找個人把一切都說出來。

        雙胞胎妹妹，卻從來沒看過對方……我很快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品琦繼續說：「因為妹妹的關係，我們家沒有慶生的習慣，因為我跟爸媽都不願想起那一天，但是我可以感覺的到妹妹的存在，她沒有離開過我、一直跟在我身邊，這十幾年來我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她一定很恨我，恨我可以活下來，她卻只能獨自死去。」

        「喂，等、等一下……妳確定嗎？」聽到品琦這麼說，連我都開始怕了。

        「那個就是證據。」品琦指著日曆上的紅色圓圈，說：「那是她給我的警告，我這幾天一直感覺到妹妹在我身邊蠢蠢欲動，我想她明天就會把我帶走了，畢竟我已經連她的份多活了十幾年，很多了。」

        「她是妳妹妹耶，怎麼可能會……」我試著尋找別的解釋，說：「這個圈圈可能真的是班上同學惡作劇的啊，搞不好一個一個問就知道是誰畫的了！」

        品琦淡淡笑了一下，像是不想再爭論這件事了。

        「明天見吧，如果還有機會的話。」品琦跟我揮揮手，提起書包走出教室。

******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可怕的惡夢。

        在夢裡，我一個人被關在深夜的教室裡，教室的門窗全都打不開，像一個密室一樣把我鎖在裡面。

        當我覺得絕望而坐在地上時，座位上突然傳來了某種聲音。

        我抬頭一看，只見品琦的座位上坐著一個女生，女生的身影輪廓跟品琦很像，面貌卻模糊不清。

        「嗚……泥……屍……子……怪……啦……」那女生用奇怪的聲音唱著某首歌，雖然我聽不出來歌詞的內容，不過旋律我聽一次就想起來了，是我最討厭的生日快樂歌。

        「啊啊！別唱啦！」我慘叫著躲在教室的角落，但女生用悽慘嗓音唱的生日快樂歌卻仍迴盪在我的耳邊。

        一直到我全身冷汗從床上驚醒為止，我的耳朵還能聽到那討厭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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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作惡夢的關係，我那天到學校後就一直沒有精神，不過還是有個讓我開心的好消息，那就是我到教室的時候，品琦已經平安無事地坐在座位上了。

        經過品琦的座位時，我跟她說：「妳看，我就說沒事吧！」

        「嗯……但是有一件事很奇怪。」品琦說：「我說我能感覺到妹妹的存在，我可沒有騙你！我感覺到她的能量突然減弱很多，如果她沒有要傷害我的話，她又做了什麼呢……」

        這時我發現班上多數同學都跟我一樣無精打采，我就大概能猜到真相了。

        偷偷詢問其他同學後，發現他們都跟我做了一樣的惡夢。

        出現在我們夢裡的，就是品琦的妹妹。

        日曆上三月六日的紅色圓圈記號，確實是品琦的妹妹留下的。

        她這麼做的目的不是為了報仇，而是她想跟品琦說，她不恨姐姐，希望品琦能記得她們的生日，連她的份一起開心地跟朋友慶生。

        至於她出現在我們的夢裡，只是想提醒我們要幫品琦唱生日快樂歌，只是品琦妹妹的靈魂只知道生日快樂的旋律，無法唱出歌詞。

        不過比起那可怕的生日快樂歌，我還是決定買個小禮物，寫張卡片送給品琦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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