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路邊攤有鬧鬼

大家好，我是阿攤。

這禮拜詭誌休刊，但還是不想在禮拜三開天窗，所以抓時間寫了幾篇小故事。

(1)兇殺

        我曾經做過跟兇殺案現場有關的夢，夢中的我站在血肉模糊的屍體旁邊，興奮地拿手機自拍，還像直播主一樣介紹屍體的死狀。

        關於夢境的前半段內容，我已經忘記了，所以我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會死，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對著屍體自拍，這太不切實際了，現實中的我是個膽小鬼，要是真的看到屍體，我根本不敢靠近半步。

        儘管做了這麼可怕的夢，但我還是睡得非常安穩，直到預定起床的時間才被手機吵醒。

        我拿起手機關掉鬧鐘，在床上瞇著眼睛隨便滑了幾篇沒營養的動態後，我點進了相簿。

        本來只是無意間拖延起床的舉動，但當我看到相簿裡的檔案時，我在被窩裡的所有體溫在這一瞬間全都流失了。

        相簿中多了一段最新錄製、但我完全沒印象的的影片。

        我雖然很常用手機拍照，但錄影功能幾乎完全不用，手機買來後根本沒用過幾次，我不曉得這段影片是從哪來的。

        三角形的播放符號蓋在影片預覽圖上面，像是要引導我點下影片。

        而且那張預覽圖的配色跟場景很眼熟，感覺我不久前才剛看過。

        我很快意識過來，這張預覽圖的配色跟我剛剛夢中的場景一模一樣，在預覽圖中甚至能看到我自拍的臉孔，以及後方血淋淋的屍體。

        發現這點後，我的手指在不自覺中受到恐懼驅使，直接把影片刪除了。

        不管那段影片拍到什麼，都不是我該看的東西。

(2)早餐

        以前從事保全工作的時候，我是在市區的一棟辦公大樓擔任車道哨的職務，主要負責車輛交通管制，除了上下班的巔峰時間之外，其他時間算是很閒的。

        那個時候，每天早上總有個老人會坐在哨亭旁邊供行人休息的長椅上，老人會盯著道路對面的便利商店，喃喃有詞說著：「飯糰兩個、無糖豆漿、茶葉蛋、紅茶……」

        一開始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在猜便利商店的客人到底買了什麼東西。

        不，用「猜」這個字似乎有點不對，因為老人從來沒有猜錯過，或者我用「預言」來譬喻會比較恰當吧。

        大樓裡有很多人在上班前都會先去對面的便利商店買早餐，在他們從店門口走出來之前，老人就會先把他們買的東西預言出來，還會加上自己的評語。

        「一個三明治，無糖紅茶……奇怪了，這種身材只吃這樣，吃得飽嗎？」老人說道，十秒後果然看到一個胖子拿著三明治跟無糖紅茶走出來。

        「熱奶茶、虎皮蛋糕、奶油麵包、洋芋片跟仙貝……這位小姐都吃甜的東西當早餐，不健康吶。」老人這樣說以後，下一位走出自動門的年輕小姐的右手果然有一杯還在冒熱氣的奶茶，左手還提著一袋老人所說的零食。

        「唉呀，只買這些東西來喝嗎？昨晚熬夜加班了吧？」老人這樣說以後，果然看到一個臉上還留著黑眼圈的消瘦男子從店裡走出來，他沒買任何食物，而是抱著許多罐雞精跟提神飲料。

        老人通常會在哨亭旁邊一直預言到早上十點才離開，他好像把這種行為當成早晨的娛樂活動。

        我曾經坐到老人常坐的位置上來觀察便利商店裡的狀況，因為我懷疑老人是趁客人在結帳的時候把他們買的東西記下來的，並不是什麼預言。

        不過在我嘗試過後，我發現從這裡根本無法看到便利商店的櫃檯，而且在裝潢貼紙跟貨架的阻擋下，也很難看清楚便利商店裡面的情況，只有在客人走出電動門的時候，才能真正看到他們買了什麼。

        但老人總是能在客人走出自動門前，就精準無誤地說出他們買的東西，難道他真的能預知未來嗎？

        如果是真的話，這位老人竟然把預知的能力用在這種無聊的地方，還真讓人無言以對。

        有一天，老人走到我的哨亭旁邊，我以為他又要坐下來跟之前一樣開始預言了，沒想到他卻停下腳步，說了一句：「唉呀，今天會死掉啊。」然後就調頭離開了。

        從那之後，老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我不知道他最後的那句話是不是預知了自己的死亡。

        如果是的話，那他在那個時候應該領悟了「與其預言人們買什麼早餐，不如在死前去做些更重要的事」這個道理，所以才離開了吧。

        就算這樣，我還是覺得他有夠無聊。

(3)桌桌

        讀小學的時候，我學校的課桌是那種非常舊的木桌子，坑坑洞洞的，好像被蟲蛀了一樣。

        我忘記這是小學哪一年發生的事情了……當時在午睡的時候，我曾經把耳朵貼在桌面上，聽到桌子傳來不可思議的聲音。

        「好餓喔。」那個聲音是這樣說的。

        是誰的聲音？

        我想抬起頭看是誰在說話，但在午休時間要是不睡覺、或是發出聲音被風紀股長抓到，是會被懲罰的。

        我把側臉跟耳朵貼在桌面上繼續裝睡，聽到那個聲音又再次說了：「好餓，給我一點東西吃啦。」

        聲音似乎是從桌面傳來的，而且好像只有我能聽到，因為要是大家都能聽到的話，風紀股長一定會跑過來叫我罰站。

        我偷偷移動手指，在桌面上用注音寫下：「你想吃東西嗎？」

        聲音說：「對呀，你有東西吃嗎？」

        「等一下。」我寫完之後，然後偷偷伸手到口袋裡面，把從家裡帶來的糖果放到抽屜裡面。

        「吃吧。」我寫道。

        「多謝啦，」那聲音說：「不要跟其他人說喔。」

        午休時間結束後，我看向抽屜裡，發現糖果只剩下空空的包裝紙，裡面的東西已經被吃掉了。

        發現這點的我，就好像發現了某種秘寶，我當時發誓絕對不會跟其他人講，原來我的桌子是會吃東西的、是有生命的，這讓我覺得非常驕傲。

        怎麼說呢，就像是「我家有哆啦A夢，你們沒有」這種與眾不同的感覺吧，我還幫牠取了名字，叫做「桌桌」。

        之後，我便常常從家裡帶來零食放在抽屜裡，有時候上課剛放，下課的時候看就被吃掉了。

        等到午休的時候，我再把耳朵貼到桌面上，就會聽到桌桌說：「今天放的真好吃，明天也要麻煩你啦。」

        當時電子雞寵物剛流行起來，很多同學都會帶來學校玩，我家雖然不准我玩那種東西，但我覺得桌桌比電子雞什麼的要酷多了。

        我總是想像著，要是哪天來個大決鬥的話，桌桌就會變成一隻又酷又帥的怪獸，把那些電子雞全部吞到抽屜裡。

        不過有一天，老師突然說要換座位了。

        我們老師是個很怕吵的人，每次全班一吵起來他就非常生氣，所以他不想聽到全班一起搬桌子的聲音，他要我們不移動桌子，把抽屜裡的東西拿出來換到他指定的座位上就好了。

        「拜託讓我留在原本的座位上吧……」就算我再怎麼祈求，因為我成績退步的關係，老師還是把我從中間換到了前幾排的座位。

        被分配坐到桌桌的，是一位女同學。

        之後在上課跟午休的時候，我常常會趁老師或風紀股長不注意的時候轉頭去觀察那位女同學。

        她有聽到桌桌的聲音嗎？有每天餵牠嗎？

        但答案是沒有的……那位女同學午休時都會在桌上蓋上一層毯子，這樣根本聽不到桌桌的聲音，而且她還是個上課不會打瞌睡、也不會亂吃零食的好學生。

        因為怕桌桌會餓，我有時候會偷偷放一些零食到她的抽屜裡給桌桌吃，桌桌也都有吃掉，因為那位女同學總會大發雷霆地在班上問是誰把糖果的垃圾丟到她抽屜裡的？

        這種事發生許多次之後，班上同學怕自己的抽屜也被亂丟垃圾，每個人都很謹慎地守著自己的抽屜，這樣一來我就無法偷偷餵桌桌了。

        有一天，那位女同學的桌子發出「碰」一聲，桌桌的四支腳同時斷裂，抽屜重重砸在她的腿上。

        女同學痛到大哭失聲，其他同學都一起去安慰她，老師更說他從來沒看過有桌子四支腳一起斷掉的。

        但我知道為什麼會那樣……因為桌桌一直沒有吃東西，營養不良的牠再也撐不住抽屜的重量，腳才斷掉了。

        老師請工友來把桌桌放到回收場，幫女同學換了一張新桌子。

        當我偷偷跑去回收場找到桌桌，再把耳朵貼在桌面上的時候，卻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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