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路邊攤有鬧鬼

          我的興趣是收集各式各樣的自動販賣機。

          是的，你沒有聽錯，自動販賣機，特別是販賣稀有物品的自動販賣機，現在的科技進步，自動販賣機的種類已經不再拘限於飲料、餅乾這些簡單的產品了，而是連便當、漢堡、拉麵，甚至壽司等複雜的產品都有在賣。

          雖然說在國內這類型的販賣機還很少，不過最近有逐漸流行的趨勢，例如現在有越來越多的商業大樓會設置便當販賣機，讓員工只要下樓就能買到午餐。

          我的興趣就是在假日逐一拜訪這些稀有的自動販賣機，並拍照留下紀錄，我曾經參加過一個網友自組的旅行團，參加旅行的全都是跟我有一樣興趣的人，我們跑遍日本將所有稀有的自動販賣機全都買過一遍，那段時間真的是天堂呀……

          啊，我這樣解釋之後，你應該還無法理解自動販賣機的有趣之處吧？沒關係，這並不影響我接下來要說的故事。

          故事的起頭，是源於自動販賣機同好討論區的一篇貼文，大家常常會把國內有趣的販賣機地點分享在上面，哪裡出現一台賣珍奶的販賣機，哪邊有賣比薩的販賣機等等，各地的販賣機資訊都有人會在上面同步更新。

          貼文內容是這樣說的：「我在這裡發現了一台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販賣機，感覺很詭異……有興趣的可以過去看看。」

          貼文下面附上一行地址，沒有照片或其他資訊，連賣的是什麼也沒說，就算有人詢問產品內容，貼文的人也只回答：「不知道該怎麼講，建議自己去看過一次才能體會那種感覺。」

          像這種故作玄虛的貼文要嘛是騙人的，要嘛就是那台自動販賣機真的很奇特，才會讓當事人無法形容，而要搞清楚的唯一方法，就是親自過去看一眼。

          剛好我那禮拜週末沒有行程，於是便開車跑了一趟。

          那台販賣機的地點位於離我家車程約兩個半小時的小鄉鎮，雖然還不到山區，但那小鎮給人的感覺綠意盎然，四處都是綠茵的稻田，稻田間蓋著幾棟農民自住的平房，空氣聞起來很舒服。

          貼文所說的那台販賣機，就位在一棟平房前面。

          為了不打擾住在裡面的人，我先把車子停在離平房一段距離外的路口，再徒步走到房子前面，這才看清楚那台自動販賣機的樣子。

          「哇，這是……」

          一看到那台自動販賣機，我就忍不住在心裡發出驚呼。

          那是一台以前還很常見，現在國內僅剩四台的報紙販賣機，裡面販售六種不同的報紙，每份報紙的上半版都被平整攤開來，讓顧客可以看到今天的頭版，但要看到更詳細的內容就必須花錢購買了。

          雖然很稀有，但報紙販賣機畢竟是以前就有過的東西，為什麼那位網友會說「感覺很詭異」呢？

          再靠近一點觀看，我很快就發現了詭異的地方。

          販賣機裡賣的六份報紙，雖然是六家不同的報紙，但它們都不是今天的報紙。

          細看那些報紙的日期，六家報紙都是二十二年前的同一天，頭版新聞的內容也都一樣，主要是在報導一件小女童被殺害的命案。

          那件命案我有印象，二十二年前曾經引起一陣騷動，不過我記得已經抓到兇手了，雖然當年有警方不當刑求的傳聞，但兇手的死刑還是在今年被執行了。

          更奇怪的地方是，為什麼二十二年前的報紙會出現在這個時代的報紙販賣機裡？

          透過販賣機的玻璃能看到報紙的紙質已經泛黃捲曲，代表這些報紙不是新印的，而是從二十二年前一直保留到現在。

          難道有人在二十二年前大量收購這些報紙，放到現在才拿出來賣嗎？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呢？

          我第一個想到有可能這麼做的人，就是在門口擺放這台販賣機的住家，

          我抬頭往平房內看去，發現屋子裡沒有開燈，門口前也沒有停放車輛或擺鞋子，看來似乎沒有人住，種種跡象都讓這台販賣機的謎團越來越厚了。

          突然間，一陣機車引擎的喧嘩聲出現在我身後，還有幾個年輕人興奮的聲音在喊叫著。

          「喂！就是這台嗎？」

          「搞什麼？只是一台賣報紙的機器啊？」

          三名年輕人各自從三台機車上跳下來，他們走到我旁邊，開始對那台報紙販賣機指指點點。

          開口詢問後，原來他們也是跟我一樣的販賣機同好，不過他們看起來似乎很失望，騎了一大段路來到這裡，本來以為可以看到更稀有的販賣機，沒想到只是一台報紙販賣機。

          「偶爾也會有這種事，我有一次開了三小時的車，結果遇到販賣機被拆掉的情況呢。」

          我安慰那三名年輕人，並掏出零錢，打算在這台販賣機買一份報紙。

          三名年輕人見狀後問道：「大叔，你真的要買呀？」

          「來都來了，就當作紀念品吧。」

          我投下硬幣並按下其中一份報紙，除非東西賣完，不管到哪裡都會帶一份自動販賣機裡的東西回家，這是我的例行公事。

          按下按鈕後，販賣機發出開始運作的聲音，其中一份報紙被往前推，啪啦一聲掉了下來。

          不管是哪種販賣機，我都很喜歡聽機器吃下硬幣後的運作聲，遇到特別喜歡的聲音時我還會錄下來欣賞。

          那三名年輕人相較之下就顯得興趣缺缺，他們留下幾句「這樣啊」「那我們先走了」之後就跨上機車，像風一樣快速騎走了。

          我將報紙從販賣機裡拿出來後，先聞了一下報紙本身的味道，感覺就像舊書店會有的味道，年代的累積都濃縮在其中了，雖然是二十二年前的報紙，但裡面應該有令人懷念的有趣新聞，我打算回家後再來慢慢翻。

          重新開車上路，即將要離開這個鄉鎮的時候，我又看到了那三名騎車的年輕人。

          不過他們這次出現的樣子就沒有上次那樣帥氣了，三個人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三台機車中有兩台插在稻田裡，看來剛經歷過一場可怕的車禍。

          我馬上把車停在路邊並下車協助他們三個，還好他們三個的意識都很清醒，頂多有些站不起來。

          「到底是怎麼撞的？」我問。

          「都他害的啦……」其中兩人將矛頭指向騎在最前面的那個人身上：「在前面騎好好的，突然越騎越快，然後又猛轉龍頭摔倒，害我們一起撞上去了……」

          「我不是故意的啦！」帶頭騎的那個人臉色鐵青地說：「明明是那個小女生害的，你們都沒看見嗎？」

          「就你自己一個人在騎啊！哪有什麼小女生！」另外兩名同伴不約而同地說。

          「明明就有！」在跟同伴辯駁的過程中，帶頭騎的人說出了他在車禍前看到的畫面。

          在騎車回去的路上，他一直看到同一個小女孩站在路邊，小女孩面無表情伸手指著另一個方向，好像在叫他們回去。

          他一開始沒有在意，但那小女孩陸續出現在路邊後，他的心裡開始毛了起來，但他還是決定不要理那個小女生，而是加速離開這裡。

          就在他加速越騎越快的時候，龍頭突然被一股怪力扭轉，害他的車子打滑摔倒在地上，身後的兩名同伴也閃避不及撞了上來，還好每個人都是腿部受傷，沒出人命已經是萬幸了。

          聽到他的說詞後，我瞬間想到一件事，於是跑到車上把那份報紙拿下來，將頭版攤開來後，我問帶頭騎的人：「你在路邊看到的小女孩是不是她？」

          二十二年前的頭版新聞印著一張照片，正是被殺害的那名小女童，雖然臉部有打馬賽克，但還是能看到她所穿著的童裝。

          帶頭騎的人一看到那張照片，臉上頓時血色全失，然後慢慢點了個頭。

          「對，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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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護車來把那三名年輕人送去醫院後，我也開車踏上了歸途。

          我路上一直在想那三名年輕人出車禍的原因，會不會是因為他們沒有在那台販賣機購買報紙呢？

          小女孩的出現，應該是想叫他們回去買報紙吧，因為那些報紙中，有著某人想傳達的訊息……

          二十二年前，這起案件曾經出現警察刑求跟證據不足的傳聞，但一直沒有被重視過，對社會大眾來說，只要有人去擔這個罪就夠了，加上兇手已經被處決，若再重啟調查，只會讓警察蒙羞而已。

          有人想告訴世人，這起案件另有隱情，警察捉錯人了，所以才會在當年收購報紙、並擺設那台販賣機。

          小女孩的出現正是驗證了這一點，她知道被抓的人並不是殺她的人，所以才會現身叫那些年輕人回去買報紙，只要這件事成為話題，就有機會再重啟調查……

          擺設那台報紙販賣機的，應該就是小女孩或那名代罪羔羊的家人吧，兩邊一定都希望案子能重新調查，抓到真正的凶手。

          報紙販賣機裡，那一天的頭版被定格住，不會再更動了。

          但未來的頭版呢？有機會看到翻案的一天嗎？

          關於這點，就要看我們這些買下報紙的人，能不能將這個訊息傳遞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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